翠娥突然惊醒,趴在丁肇庄身边不小心睡着的她,半个身子失去重心,险些滑倒。她揉了揉眼睛,点亮手机,2:45,她忘了自己是几点睡着了,只是这会已经完全不困了。她看了看丁肇庄,仍然是那个样子,似乎已经静止了很久一样。
她起身去洗手间,关上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小,聚满了一捧水之后在小心翼翼的泼在脸上,生怕制造出太大的声音。她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把丁肇庄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换掉,那杯水翠娥每隔几小时就换一次,大概觉得如果丁肇庄醒过来可以喝到新鲜的水之类的吧。
做完了这一切工作,她又回到椅子上,摊开一本日记,又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时光。
“丁董还没有醒,我觉得他一定是在休息,好好的休息,享受着难得的不被打扰的日子。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烦心的事,完全的抛在脑后,尽管是昏迷的,也应该可以称之为享受吧?
听丁总说,今天集团的很多员工都聚在会议室,表示愿意把股份还给丁董,只要他还做董事长。虽然我还不太懂,不过股份确实是个好东西,好像就是把我的东西分一点给你,这样,我好了,你也就好了,总之大家都好了。丁董确实是个大好人,如果他哪天休息够了,希望老天爷早点让他回来。这个世界上,需要像丁董这样的好人,需要他这样带着大家一起好的人。”
写到这里,翠娥又看了一眼丁肇庄,上一次这样近距离长时间的观察一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弟弟,父母农活中,姐姐嫁的早,照顾弟弟的重担都在翠娥身上,一到夏天,弟弟因为怕热,吵着睡不着的时候,就是翠娥掌着蒲扇,一扇一扇的把弟弟送入梦乡。看着丁肇庄现在的样子,她想起了弟弟,相信丁肇庄也只不过是睡着了,一旦他醒过来,就又像原来一样了。
“呼……”
翠娥好像听到一些什么声音,她警觉的检查着丁肇庄,一股希望开始在她心中聚合,只是她还不敢确定,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那么小心翼翼,不想错过一点动静。
眼睛!她看到丁肇庄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慢慢的转动起来,然后月牙一样的眼皮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些黑白的颜色。
“丁董?”翠娥试着小声叫唤着。
“呼……”
又是一口很重的呼吸,翠娥已经完全确认,连忙按响了床头的警铃。
不一会值班医生和护士就奔了过来。
丁肇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翠娥甚至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开心过。
“水……”
翠娥连忙端来她换好的水,丁肇庄抿了一下。
“太好了,丁老,您终于醒过来了。”医生也一样兴奋。张翠娥连忙拨通了丁一洋的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医生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出门去了。
“丁董,丁总守了您几天几夜实在熬不住了,我就来换他了。”
丁肇庄微微一笑。他真的没有想到在鬼门关兜了一圈以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张翠娥,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想到这里,他又长吁了一口气。
“谢谢你……”丁肇庄慢慢的说道。
“丁董,不用谢,我才应该谢谢您,您终于醒了,对了医生说您尽量少说话……”
“都到了我这把年纪,再听医生的就晚咯。”他打断了张翠娥的话,肩膀向上腾挪,似乎是打算坐起来,翠娥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因为医生说不要让丁肇庄有什么大动作,最好保持原状一两个小时。
“您,您躺好,医生说的。”翠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有的时间躺。”丁肇庄又深呼吸了一口,坐起身来觉得畅快了许多。
翠娥从柜子里找来两个枕头垫在丁肇庄身后,又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丁肇庄看在眼里,又微微笑了起来。
“翠娥啊,在这还习惯吧?”丁肇庄一边问,一边看了一眼张翠娥。
“习惯了,大家对我都很好。”她在丁肇庄面前并不是很拘束,也许是他的慈祥消除了她的顾虑。
丁肇庄点了点头,“你父母还好吧?家人呢?”
“都挺好的,上次回去办护照,爸妈还让我谢谢您。”
“是我该谢谢他们啊。”丁肇庄语重心长的说道。
张翠娥没有听懂,也就没有去搭话。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丁肇庄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除了因为呼吸时而起伏的毛毯以外,又陷入了静止状态。
翠娥害怕他又睡过去,连忙试着喊了喊丁肇庄。
丁肇庄回过神,盯着张翠娥又开了口。
“翠娥啊……”
“爸!”这个时候丁一洋冲了进来,扑在丁肇庄床前。
“爸,你终于醒了,医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翠娥开心的回答着丁一洋,然后起身走出门外,悄悄的带上了门。
丁一洋激动的眼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飚了出来,可是这种宣泄一过,其实场面颇有些尴尬,因为他和丁肇庄的父子关系本就不是那么亲密,这突入起来的感情交流,让他们这父子两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停顿了几秒,丁一洋从丁肇庄身上爬起来,丁肇庄干咳了几声,丁一洋也不断的四处张望。
“妈在路上了。”丁一洋还是得找点话说。
“这么晚了还麻烦她干什么?”
“妈本来也要守在这的,医生说她身体状况不好,我硬要她回去的。”丁一洋说道。
丁肇庄默不作声。
“公司里没什么事吧?”丁肇庄像是有预感一样问道。
“爸,你才刚刚恢复,公司里的事就别管了。”丁一洋怕他担心。
丁肇庄看出丁一洋的心思,也就不多问了,本来他也已经开始决定退出集团管理层了。
“老爷子。”慕安娜这会赶了过来,还来不及上妆,脸上比平时多了几条皱纹,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这会让她显得额外真实。
“都来啦,我们多久没有聚过了。”丁肇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