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禾眼尾瞥去,孔雀男何麒正痞痞的斜蹭在门板子上,一条腿站得笔直,一条腿懒懒地曲着,正一抖一抖地,清俊的脸上坏笑,眸子却森寒锐利。
回想到昨天在大道上见到他与何狐苟合的场景,胃液上涌,浑身发热,臊得慌,真是个阴魂不散的。
“你个小兔崽子,龟儿子,尼玛,就是一个懒东西,干活时,从来都是帽子不见顶,躲到哪个旮旯窝里去偷奸耍滑,等到吃饭时,比猪獾子鼻子还灵,巴巴地回来吃,尼玛,世上咱就有这么悠哉的人,你咋就这么走运,遇到我熊儿和我这么通情达理的外家婆呢,我呸,你这毛崽子……”老太太嗖地站起来,咬着牙,骂得爽利。
孔雀男也不恼,笑呵呵,走到灶上抓了一把炒好的豆子,头一扬,一颗一颗豆子往嘴里抛,时不时,有几颗豆子抛到了地上,他又恶作剧地踩上一脚,神情怡然,权当是在逗乐子。
老太太看得肉疼,那可是两张兽皮才换来一碗的豆子啊,就被这毛崽子耍玩儿似的糟蹋,又看他全然无视自己的猫脑子一样,吼出的话,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小腹以上憋得屈。
“毛崽子,外家跟你说了半场子话,你当我在放屁啊?”老太太横眉一怒。
孔雀男不搭理,继续抛豆,踩豆子,直到碗里最后一颗豆子没了,抹抹嘴,袍子一掀,“噗——”一个响亮的猪猪乾坤屁,煞是响亮,屋子里臭气弥漫。
田小禾脸红得滴血,轻舞摇摇头,小灰灰杏眼闪过厌恶,伸出小手捂住了小包子晨晨的鼻子,晨晨发出“咯咯”的笑声,全场属他最欢畅。
老太太二条眼一瞪,脸扯得生疼,尴尬恼怒,讪讪,“吃不了那么多,撑着吃,你个毛崽子,除了糟蹋物什,还能干啥。"
孔雀男瞥了眼田小禾,眸子一转,却是冲着老太太,“干你女儿!”
人也挺直了腰,对上老太太,神情肃穆,全然不是在开玩笑。
田小禾心里那个鄙视啊,我去,长得清秀,没想到是个二愣子。
轻舞脸色泛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孔雀男。
小灰灰嫌弃厌恶之色更重,整个包子脸邹巴巴,像没捏好口,上笼子蒸,汁液外流的包子。
老太太被这没头没脑,不着调的回答,弄得很是烦闷,恼羞成怒,想发火,又碍于自个儿先问的他,他并非答非所问,还有轻舞等一干外人在场,老脸憋得生疼,褶子嘴角一抽一抽,望着不动声色的众人,还有虎视眈眈的毛崽子,心里那个恨啊,咋就没人来给个坡呢,她也好借坡下驴啊。瞅瞅背对着她的轻舞,烦闷得紧,平时最是伶牙俐齿,今儿倒是像被雷打成哑巴了……
再瞥瞥神游的田小禾,二条眼一闪,不给老娘坡下,老娘自个儿找坡下,我呸。
“丫头啊,赶明儿,你就带上两斤肉,一斤纸钱,还有三柱香,咱们啊,到你干爹的坟上走走,把这好事儿,告诉他。”
田小禾一愣,轻舞走到她身边扯扯衣袖,美眸中尽是荣辱有焉,“小禾啊,天大的好事啊,快点给干娘磕头。”
田小禾还在发愣中,她是真不知道这火咋就烧到了她的身上,说实话,经过刚才这岔子的事,她是真心不想认这老太太做干娘。
就冲她这剽悍的泼辣劲;孔雀男龌蹉,无耻的做派;何熊嫉妒,爱动手动脚,愚昧无知的蠢样。
这个家就没一个省心,顺眼的,哦,何犬伯伯除外,可是显然,他在这个家就是个摆设,全然没半点**,哎。
扫了眼殷切盯着自个儿的轻舞,拒绝的话语真心说不出来,轻舞这也是在捧场做戏,给小禾找靠山啊,毕竟在荷花村,单身弱女子带着孩子,面对一帮蠢蠢欲动,下半身又特别发达的男人,自保就是个难题,更别说是生存呢。
颔首,“嗯”,理理襦裙,打算找个平滑的地板跪下。
“慢着——”孔雀男眉眼一挑,“我说了我不同意小禾认外家为干娘。”
“小禾?”老太太,二条眼精光一闪,心下纳闷,这倒是叫得亲热,莫非之前就认识?
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儿,中等身量,脸色蜡黄无光,大眼,琼鼻,小嘴儿,脸蛋小巧,除开这脸色,整个面相倒是长得精致,好看得紧。
“小禾啊,来,别下跪,来干娘这儿,让干娘好好瞧瞧。”
田小禾脑子空白,大大咧咧走上前,老太太眼皮一跳,这么坦荡。
一把抓住田小禾的手,掀开袖子,露出半截黄黄的胳膊,不死心,继续往上撸袖子,还是黄黄的一片,有的地儿,甚至还长着黑黑的斑点,但这身皮肉,触感倒是不错,娇嫩柔滑,像刚出生的犊子肉似的。
田小禾被摸得颇不自在,生生忍住恼怒,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轻舞见状,心下敞亮,敢情这老东西,是想看看小禾这肤色是不是涂了啥染料,就是为了防止你这狡猾多疑的老东西,我这药啊,一上脸,全身都蔓延,让你瞧,瞧个够,打死你也看不出啥,呵呵。
老太太又看看小禾的脖子,还是黄黄的一片,心下安了大半,收回手,脸色复杂地盯着田小禾精致的脸,心下嘀咕,虽然,这丫头肤色不好,但是就这小脸蛋,还有毛崽子外来人的特性,没准儿,这就是个祸害,千万不能让我熊儿,以后为这丫头跟女婿较劲,嗯,这个干女儿必须认下,不是面子上的,而是要落实到实处,赶明儿,就去找猎天给落到自个儿家的户头上,嗯,就这么着。女婿再混账,总不能跟自个儿的小姨子私下肮脏吧,呵呵。
老太太打定主意,看田小禾的脸色愈发和善,满意,“是个不错的丫头,叫小禾吧,哎,老太太我呀,也是觉得就我家熊儿一个,确实单着了,明儿啊,让我姨女婿,给你落户到我们家户头上,你呀,就真真是我女儿啦,别那干的,湿的,叫着也不亲热,好了,就这么着吧。”
轻舞的身子一颤,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望向田小禾询问的眼神,连连点头。
田小禾懒得多想,坚持着轻舞不会坑自个儿的原则,大方应下,“娘。”
“诶——”老太太笑咪咪。
孔雀男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外家,你真心要跟我抬扛么?”
“我呸,你个毛崽子,还知道叫我外家,我既然是你外家,就是你的长辈,尊老,你还懂不懂,腌臜的东西滚到一边去。”老太太趾高气扬,心中默默给自个儿点赞,这毛崽子看样子,真起了这个心,幸亏自个人反应迅速,不行,等不到明儿了,今儿就把这落户到自家户头的事儿,就给办了。
“好,外家,我尊你,但是我得把这事儿,告诉熊儿,呜呜,我看她咋说,我要找熊儿去,呜呜。”孔雀男收敛森寒,做小受状。
田小禾浑身一抖,“……”
轻舞,见怪不怪,“婶儿,我就不打扰了,我呀,得回去给小禾准备孝敬她爹爹的物什。”
“哎,别走,先吃了饭,再走。你看,这菜不已经好了么,一家人,甭客气。”老太太亲热地招呼道。
轻舞瞥了眼,老太太二条眼中的真诚,还有一眨一眨的小狡黠,颔首。
“得了,今儿,有口福了。小禾啊,帮忙端菜。”
田小禾点头,木然地端着菜,紧随轻舞身后,出了厨房,向正屋走去。
正屋里,何熊正坐在条凳上,搔首弄姿,对着一盆水,拿着一朵红艳艳的珠花,正左照右照,平面大脸上尽是羞涩,二条眼,眯得不见。
田小禾一个激灵,险一点把手里的菜盘子甩出。
轻舞呵呵一笑,“熊妹子啊,今儿可真俊俏。”
“呀——轻舞姑姑。”何熊抬头,脸上的横肉聚在一起,那表情好像是在笑,别人是笑靥如花,您老是笑靥如包。
再看看那涂得红红的血盆大口,纵使轻舞再能吹嘘遛马,脸皮还是红了。
田小禾的表情是,o(╯□╰)o。
小灰灰嘴张得大大的。
孔雀男眼中满是讥笑,还有深深厌恶恶心。
只有老太太乐呵呵,“唉,年轻姑娘,就得这么打扮,看着喜气,好看。”
喜气倒是有,就是有点过头,反倒是成了血气。至于好看,田小禾心中默哀,算了,这个词儿就光荣地牺牲在了何熊身上,授予你烈士称号吧。
“吃饭了,饿死个人。”孔雀男一声低吼。
“呀,相公你回来了,开饭,开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青瓜炒蛋,还有……”何熊冒冒失失,兴奋站起来,粗壮的手碰到了脸盆,水溅了一地。
“瞧瞧,这德行,看着烧心,吃饭,你还瞪我。”
“何麒,你个龟孙子,你敢数落老娘,我呸,再说个试试。”血盆大口一张,全然没了之前的羞涩,温柔。
“呵呵,怎么着,今儿晚上,我就不干活了,你自个儿折腾去。”孔雀男上了桌子,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菜,冷冷威胁。
“相公,我错了,哎呦,你别这样,我不瞪你了……”
田小禾:“……”
轻舞,“婶子,你好福气啊,小夫妻这么恩爱,还打情骂俏,啧啧,真真让人羡慕得紧。”
“一般般,一般般。”老太太,难得谦虚,语气里全是欢快。
接着,就是吃饭,这顿饭,除了何熊,孔雀男两口子,骂骂咧咧,其余的人都很安静,老太太,含笑看着小两口,心里盘算着孙子的八字。
……
吃完饭,何熊小夫妻午休去了,老太太带着田小禾去村长家办理落户手续去了。
落户异常顺利,村长何猎天对着老太太十二分恭敬,不止村长,就连一路遇到的荷花村村民,都“婶子”啊,“婶子”的,叫得热络。
田小禾才知道轻舞的良苦用心,真真给她找了个好的靠山。
……
日暮时分,田小禾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家门口,一席月色袍子的俊秀身姿,迎着夕阳而立,面如璞玉,眉目如画,他的出场,总是这么唯美,别致。见到来人,嘴角上扬,大大的酒窝印出。
“阿弥陀佛,施主近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