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街,既藏龙卧虎也藏污纳垢。
天刚朦朦亮,在自家超市看门的****赵汲着拖鞋叼上烟卷蹲在马桶上,因他眼角经常挂着眼屎加之臭****样的人品故得来这样一个恶心的绰号。亲爱的朋友,当我写到这里时,真不愿意在这样一个龌龊肮脏的人身上多费笔墨,但他像只绿头蝇实实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此刻他一边搓着眼屎一边盘算该如何让应对老婆的诘问。近期的运气霉到家了,被彭一刀“黑”掉两万,工商罚了五千,麻将桌上一次没和过,眼睁睁看着多年的相好钻进别人的怀抱,听说沈美舒店里又来了一群小妞,脸嫩得一掐一泡水......妈的,到哪弄钱去!
公事完毕他洗把脸漱漱口,顺便把几根稀疏的毛发用水抿了抿,把那件千疮百孔扔垃圾箱里捡破烂都不屑一顾的老头衫扎裤腰里,套上衬衫,拉起卷帘门。
****赵大号赵宪新,是陈小青的老公,又黑又瘦的小个头加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令人“过目不忘”,这家伙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沾边,在女人街的老公圈里有多垃圾就有多垃圾,有多臭名昭著就有多臭名昭著,善良正直的女店主们总踮着脚跟绕他多远就有多远。
屋檐下蜷着一个女孩,听到‘嗤嗤’的铁门声,她慌忙站起身,看打扮像是农村来的,****赵的眼前一亮,没等开口早已把女孩上上下下睃了个遍:小模样挺嫩,涉世不深,细眉细眼细高挑,小鸭蛋脸,疏疏落落的雀斑,胸嘛,还算鼓,顶多不过二十。
“进来吧。”再温和的笑脸难掩骨子里的猥琐。
“谢谢!”小女孩毕竟不谙世事,亦或冻了一晚,急于想一个温暖的巢,她迈腿进了屋内。相由心生,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能从赵宪新的模样和举手投足间瞧出油气邪气和流气,人群中无需第二眼就敢断定此君并非良善。
“哪儿来的?多大了?”
“河南安阳,十七,大叔。往火车站怎么走?”
“唉,没我闺女大,饿不?”
“不饿。”女孩坚决地摇摇头,瞅着货柜上琳琅满目的食品却挪不开目光。****赵内心一动,他乐颠颠跑回内屋翻出一大桶过期方便面,两包榨菜,泡上热水,端着向外走时,狠狠心又拿了一根火腿肠。“吃吧,孩子。”
“谢谢大叔!”小姑娘狼吞虎咽几乎不怎么拒绝。赵宪新的金鱼眼骨碌碌乱转,他盘算着如何吞下飞到嘴边的嫩肉,下身竟自作主张蠢蠢欲动。
“好你个下流胚子,敢把人带店里!”一声河东狮吼,****赵和女孩同时哆嗦了一下,小女孩下意识抱紧面桶,陈小青横眉立目叉腰站在门口。“叫你吃,叫你吃!”陈小青抢过面桶兜头扣在老公头上,红的、黄的、白的淌了赵宪新一脸。
“发疯啊!吃错药了,看仔细点,这孩子是我捡的!”
“呸!你是嫌那些撕不烂嚼不动的破货没滋味吧!别人怎么捡不着,就你那****样!我说你这小****也不睁眼,老娘的地盘能容得你们浪!滚滚,快滚!”
小女孩捂住脸委屈地哭起来。
“姑奶奶,小点声,把邻居吵起来!早晨开门这孩子蹲在咱店门口,看着挺可怜......那面是准备扔掉的。”赵宪新一面用抹布擦着脸一面小声辩解,中气明显不足。原本不算强健的身体早被沾染的恶习淘成空架子,打架,从过了四十二开始,他有六年不是身高体壮老婆的对手。”
“婶,不是那样的。俺和老乡在一家箱包厂打工,老板不给钱不说,还不给吃饱饭。昨天晚上,我们几个趁老板不注意跑出来跑散了.......你家屋檐大,我在门口蹲了多半宿。大叔是好人,你要是嫌俺吃了你们的饭,俺给你擦地洗衣服顶饭钱。”
“他是好人,我就是神仙。”陈小青鼻子哼了哼,上下打量着小女孩,大概想起自己的闺女,声音缓和道:“快走吧,当心‘好人’卖了你。”
女孩愣愣看着赵宪新夫妇,赵宪新皮笑肉不笑屋内转着圈。
“别听她的,叔真是好人。我认识一老板,他那正缺人手。”
“谢大叔,俺想回家,俺以后再也不信上门招工说的话了。”女孩冲****赵深鞠一躬,转身走了,****赵狠狠瞪了眼陈小青,后者一脸幸灾乐祸地笑。
“昨晚的钱和帐!”
“钱在抽屉里,账没记,乱七八糟出那么多货,谁能记得清,叫你上台收款机都不舍得,我老了,哪有那等好记性!”
“我呸!老了,老了.......哼!”陈小青翻翻白眼啐了****赵一口。“换掉里面那件丢人现眼的破尿片,今天去小吃街收收烟酒钱,这年月,欠钱的都成了爷爷。”陈小青丢过去一件半新的棉背心。
“是孙子,咱是爷爷,爷爷都怕孙子。”赵宪新打着哈哈向外走,并没换掉“破尿片”,老婆追上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个遍,一分钱没装,赵宪新推出那辆老掉牙的重庆嘉陵。
“回来!”刚刚拉开抽屉的老婆厉声叫,****赵佯装没听见拼命踩脚踏。陈小青追出来扯住****赵的后襟拽回店内。“脱下鞋!”
“脚臭,几天没洗了。”
“脱掉!”
赵宪新慢慢蹭掉一只皮鞋,老婆抓过来掀开鞋垫,叠的方方正正豆干大一百元赫然出现在鞋内。
“那一只!”掀开鞋垫,又是一张百元大钞。
“滚吧!”出乎意料,老婆这次没火,赵宪新讪讪笑着汲拉着鞋发动起摩托车,转到一僻静处,他脱掉皮鞋扒下袜子,抖出两百元钱,两只袜子就是四百元。他把钱抻平放到嘴边亲了亲,撒发着臭烘烘脚丫味的票子在他眼里和那种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样香。赵宪新的一切非正常开销,除了拉皮条、倒腾假烟、替人捎点粉儿,都是同老婆捉迷藏打游击揩出来的,想搜净他,水缸里捞盐粒----难!
街上苍蝇般一阵乱转,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乖乖”合该我老赵运气好。”
“小妹,刚才实在对不住,疯婆子有过精神病史,你真打算回家?”
小女孩低头疾走,泪珠在眼里打转。
“要我说,坏人总是少数,既然出来了,没赚到钱就回家多没面子!我真心想帮你,给你找个包吃包住不压工资的活儿,怎么样?”
小女孩动了心思,停下脚步沉吟不语。
“一月八百,这样好的工作哪找?”赵宪新趁热打铁。
小女孩坐上了****赵的摩托车,大街上人多眼杂,****赵专挑僻静胡同,合该他不走运,樱花胡同口破电驴偏给上了点眼药-----熄火不动了,就在他手忙脚乱发动车时江湄同叶子走过来。
“老赵,这小姑娘谁呀?”江湄停下脚步,目光如刀,在****赵的脸上刮了又刮。
“我、我、我外甥,带她去新单位。”女人街上赵宪新惟对江湄是又敬又怕。
“姑娘,陈小青是你什么人?”江湄和蔼地问小姑娘。
“是、是舅妈,表舅妈。”****赵抢先回答。
“你表舅叫什么名字?”江湄进一步逼问,脸上依旧笑靥如花,女孩茫然的表情加剧了她的怀疑。
“江老板,你什么意思?查户口!”****赵佯怒。
“孩子,《小红帽》的童话看过吧,知道大灰狼是怎么骗人的吗?”
听了江湄的话,小女孩惊恐地看了看****赵,“噌”一下躲到江湄身后。“我不是他外甥!”
“这孩子,真不识好歹!”****赵翻翻白眼,推着破嘉陵,仓皇溜掉了。
女孩叫郁小凤,家中有父有母还有俩弟弟,江湄带回店里亲自到仓库挑了几件断码的新衣服,开车送到火车站。临买票时,郁小凤变了卦,寻死觅活地要跟着江湄。江湄犯了愁,带回工厂,年龄不到,放女人街里又怕赵宪新找麻烦。
“再有俩月我就十八了,可以回家办身份证,阿姨,您是好人,求您留下我吧,脏活累活我都不怕,工钱您看着给,我肯定不跑。”
江湄笑了,带她回到工厂,安排在办公室学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