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老赵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研究所正在进行一场事关重大的“筛查”的消息已经在国际的中高层人员中不胫而走。
作为我的情人兼秘书，艾思丽每天要收到无数个政要与我共进晚餐的邀约。其中的绝大部分和我从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私交。
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带着赫德林和艾思丽一起在灯红酒绿的场所与这些新朋友把酒言欢。几乎每一个宴会的主人在职级上都要高出我一截，可现实的局面竟然显得是他们在攀龙附凤。我就这样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们可都是官场里沉浮了多年的好手，消息更是灵通，绝大多数人对于我和艾思丽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于是奥斯曼姑娘很快也开上了一辆足够拉风的跑车，至于钻戒、宝石、项链之类的饰品更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人直截了当地称她为“弗拉基米尔夫人”，纵是赫德林常百般调侃，我对此也已经懒得辩解。
“我敢打赌，不出10天，连那个你最鄙视的扎坎，也会来登门拜访。”又一次“自来熟”的宴请结束，一身酒气的赫德林神志迷离地“酒后吐真言”。
“我觉得不会，”艾思丽的冷静和智慧已经让我越来越佩服，我实在觉得她是一个足以让我的事业如虎添翼的女人，“弗拉基米尔，绿子小姐这些天都没有联系过你。我估计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扎坎。在这样的情况下，扎坎绝不会再冒失地主动联络你。他能做的，大概只有自求好运了。”
赫德林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试图找些理由驳倒艾思丽的说法。就在此时，他和我的智慧手机同时响起——是胡安的群体视频呼叫。
“各位，很抱歉，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研究所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召集各位过来开一个紧急会议。”
听到“紧急会议”这个说法，酒意立刻清醒了大半。我决定让艾思丽先回家，我坐赫德林的车一起赶回“研究锁”。
赶到会场，发现其他几位“研究锁”的中层差不多也都到了。看到我和赫德林走进来，胡安甚至都没工夫寒暄几句，就宣布马上开会。
我们在平时的位置坐下，突然我意识到，路德也在。这让我有些诧异，毕竟胡安早就说过“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自己人”。既然如此，紧急会议一定和路德或者说和“密码词典”多少有些关系。
这时，赫德林轻轻地敲了我一下：“‘大忽悠’怎么没来？”
是啊，我光顾着考虑路德的问题，竟然没发现胡安所长左手边的位置竟然是空着的——这平时是老赵的专座。路德来了，老赵却缺席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各位同仁，深夜把大家招来实在非常抱歉。但这个紧急情况已经容不得等到明天天亮再向大家宣布了。”胡安润了润嗓子正色道：“我们的前同事赵副所长被免去了职务，今天安全部门已经将他带走，据说审查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不出意外的话，几天内就会被送往南极洲。”
什么？老赵出事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这个小小的会场里除了胡安和路德之外，只坐了6个人，顿时还是炸了锅。
等声音稍微平静下来，胡安继续讲道：“情况是这样的。之前，按照我们研究所的整体安排，赵副所长负责统筹‘密码词典’的编写工作。”
大家顿时把目光都投到了路德身上，端坐在会场的路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在诧异——要说背景出身，要说职务高下，如果“密码词典”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背黑锅”被逮捕的人也一定是他，而不是老赵。
“各位，这件事情和路德组长并无关系。”胡安显然注意到了大家的动静和疑惑：“大家知道，老赵原来在心理研究所工作，我们这个研究所的成立也确实出自他向院长先生的提议。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都必须承认，他是有功劳的。但千不该万不该，老赵这个家伙竟然患上了‘研究癖’。我早就强调过我们的工作必须高度保密，可他竟然置若罔闻，写了一篇名叫《试论密码与潜意识的关系》的文章，也没有和我通气，就擅自发表在了《心理》杂志上。他以为这可以为他的职级晋升增加砝码。荒谬！他难道还想取代我在研究所的位子吗？”
胡安在自己的便携触摸板上按了两下：“我把这篇文章发给大家看看，注意请勿外传。老赵这个家伙，自作聪明，写篇狗屁不通的论文，博点虚妄的名声。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认为是泄露研究所的工作性质和核心机密？显然，这个家伙又患上了‘幼稚病’——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独立小报’轻而易举地查到了他的工作单位，并且发表了报道，揭露说国际政府正在对公民的密码信息进行研究分析。好在真相部及时采取了行动，避免了事态的升级与恶化，但是老赵已经犯下了‘泄露国际机密罪’，对此他在安全部门已经供认不讳，被送往南极洲的命运看来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与会者们面面相觑——一天之前，满洲人还是我们这些人的上司，坐在六楼的办公室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一天之后，他竟然已经沦为了国际阶下囚。显然以老赵的年龄在南极洲也活不过两年。更让我觉得讽刺的是，老赵还曾经把“研究锁”比喻成维护国际秩序的“御制三铡”，而现在他倒在了自己提议创建的铡刀之下。
胡安向我们交待，明天一早各研究中心也要组织紧急会议，对老赵的情况进行通报。他特别让我们统一了口径，还提示我们注意一下“机密”等应用软件上有没有对此事的议论。“如果有人胆敢通过议论老赵的事情再次‘泄密’，请弗拉基米尔先生协调‘隐秘应用公司’，我们绝不姑息。”说到“机密”，想起那些对我和艾思丽的非议，我心里冷笑了一声。
“大家知道，之前‘密码小组’的工作是由老赵分管的，”胡安最后说，“情况紧急，现在也没法请院长先生定夺了。我现在宣布一下我个人做出的决定，由研究所成立以来工作成绩突出的第二研究中心主任弗拉基米尔先生暂时代理副所长的工作，尤其是统筹‘密码词典’的编写工作。请赫德林副主任竭力协助弗拉基米尔先生处理好第二中心的日常事务。”
其他几个人立时又把目光投到了我和赫德林身上。
艾思丽确实又在等我。想到她和满洲人之间颇为复杂的关系，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真有点不知道如何跟她说这个事情。
“亲爱的，研究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宝贝你别太激动，”我的话语有些支吾，“老赵出事了，被免职，可能马上就要被发配到南极洲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艾思丽并未表现得太过震惊，而是平静地听我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
听完之后，艾思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虽然赵叔叔对我不错，但这一次的事情也只能说他是咎由自取。”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原本有点担心你会有点难怪，甚至要求我帮老赵求求情。”
“我不会这么做的，他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让你去求情只是勉为其难。没必要为了他搭上你的前途。”她的冷静以及对于我的在乎程度，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艾思丽微微笑了笑，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有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其实，我父亲和赵副所长确实曾是好朋友，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可以说矛盾很深。”
她并没有把事情全部挑明，但这已经足以证实我之前风闻的那些传言。我劝慰她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一二，但那又如何？哪怕你告诉我，老赵是你母亲的情人，甚至是你的旧情人，我也不在乎。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我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现在，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我的小艾思丽。”
艾思丽仍是咬着嘴唇，点点头，然后握紧了我的手：“亲爱的，刚进研究所的时候，别人都说赵叔叔是我的‘靠山’。现在这座‘靠山’已经倒了，这已经无法改变了。好在现在摆明了副所长的位子就是留给你的了。我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了。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亲爱的，关于未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吻了艾思丽的额头，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