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进寺坐落在县城西南元宝山上,始建于北魏时期,几兴几废,到了民国已是破败不堪。前几年县府为了搞旅游创收,整体重修。元宝山郁郁葱葱、层峦叠嶂,间或流水飞溅、间或松树挺拔,人迹罕至、鸟兽聚集,确实是修行好去处。李同和段红还到此地玩过一次,当时广进寺正在施工,段红还向浑身挂满建筑垃圾的佛像盈盈下拜许了愿。如今物是人非,广进寺已是金碧辉煌,而李同却成了孤单一人。
已是日暮,门前无人,只有几只山雀在地上跳跃啄食。李同收回目光,吸了口气咬咬牙,抬腿走进寺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李同四下张望,看见一位大和尚体态丰硕、面目慈祥,手掐念珠正在廊下慢步。李同认定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于是紧走几步来到此人身后,“扑通”一声跪倒,一边掉泪一边喊着,“师傅,弟子已经看破红尘,情愿舍身出家。”
这位正在念经的大和尚吓了一跳,浑身肥肉一阵哆嗦,转过身来看见跪在地上的李同十分吃惊,想了一下就问李同,“你买了门票没有?”
“门票?”李同还未出家却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了。
“敝寺票价大洋十元,现在是旅游淡季,按照县府规定打八折。大门西侧就设有售票处。”
“师傅,弟子不是来旅游的,是来出家的。”
“苦也,原来施主未曾购买门票。”大和尚不禁打了个跌脚,“要是人人都说要出家不买门票,这寺内僧众如何过活?施主还是转回门外,八折购票,自有知客僧引导游览。”
“师傅,弟子真是要出家的。”
“慢来、慢来,出家不出家暂且不说,这门票是一定要先买的。”大和尚抬眼看见一位和尚,“莫心,你快带这位施主出门购票,然后再引导施主游览。”
“是!”匆匆跑来一位年轻和尚,对着李同打了个稽首,“施主请随我来。”
李同牙一咬心一横,站起身来掏出所有的200多大洋往莫心手里一塞,“师傅,俺真是要出家的。”
大和尚看见李同如此决绝,不禁上下打量李同:身子虽说单薄可是眉目疏朗,身上衣虽说破旧可是自有诗书气华,大和尚不禁暗暗点头,“施主缘何看破红尘?”
李同一五一十道来,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大和尚听罢沉吟多晌,等到李同止住悲声这才开口,“依老衲看施主尘心未了,还是尘缘断尽再来敝寺吧。”
李同“扑通”一声跪倒,眼泪又下来了,“师傅明鉴,弟子确实还有不甘心,但求师傅点化,以达正道。”
大和尚闻听此言不禁一笑,点点头,“真乃孺子可教也。今日已晚,莫心,你先带他到客房歇息,出家一事明日再说。”
明月皎白,溪水潺潺,草虫啾啾,更显山寺空灵。李同躺在床上下定决心,“就在此地修身改性,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吧。”李同向佛之心更坚,心地自然更加空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天色大明李同被一阵喧哗吵醒。李同听得阵阵喊声不禁心中懊悔,“自己为何如此懒惰,众位师兄定是正在晨课诵佛。”赶紧翻身爬起,穿衣开门。
山中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李同精神一阵,抬眼看见院中众位师兄已经分几队站好,各组都在值日师兄的带领下振臂呼喊,“俺们要努力!俺们要成功!……”
李同大惑不解,这个场面太熟悉了。自己的多功能小吃车摊位的旁边就是一个理发铺子,每天早上一帮孩子年纪的男女剃头师傅就是这样排着队这样喊口号的,肿么到了这深山修行之地、也会有这尘世之物?也许是修行也要与时俱进、才能达到极乐的彼岸吧。
正胡思乱想之际,晨课已然结束,各位僧众散去,洒扫庭院、摆放贡品、添油上香,敲磬撞钟,青烟缭绕间,李同也自然收回凡心,庄重起来。
知客僧开上饭来,一碗牛奶、两颗鸡蛋、一块面包。李同大吃一惊,不禁指着早饭要问知客僧。知客僧微微一笑,“施主莫要吃惊,敝寺不忌小荤,请慢用吧。”
睡了一个好觉又吃了一顿营养早餐,李同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不禁跃跃欲试。恰在此时,莫心推门进来,先打了个稽首,“施主可是坚心弃世?”
李同赶紧回礼,“确实坚心。”
“那好。施主且随我来,师父要亲自与你剃度。”,莫心说罢一摆手转身带路。李同紧紧跟上,心中波涛汹涌,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大雄宝殿群僧聚集,执仪法师站立佛前高颂,“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
“能持。”
“尽形寿,不偷盗,汝今能持否?”
“能持。”
“尽形寿,不妄语,汝今能持否?”
“能持。”
“尽形寿,不饮酒,汝今能持否?”
“能持。”
“尽形寿,不****,汝今能持否?”
李同听到此问不禁想起段红,心中一阵心酸,如今深情已成流水,再想也是枉然,黯然答道,“能持。”
“如此为师与你剃度。”说着,大和尚手持戒刀上前,三千烦恼丝纷纷坠地,众僧佛号高宣。
“烧戒!”大和尚言罢莫心上前给李同的脑门上点了9个圆圈,然后给他脖子围上一条披巾。大和尚把一点艾绒沾上蜡点在圆圈上,一共九点,然后手持纸捻向莫心示意。莫心和另外一个和尚从侧面和背后抱住李同的脖颈和身子。李同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和尚手快如风,用纸捻把粘在李同脑门的九点艾绒全部点燃。
佛号一声声越来越快、音调也越来越高,艾绒烧到了李同的头皮——疼!真疼!李同忍不住挣扎,两位师兄早已抱紧,脑袋也被箍得死死地,李同挣扎不得不禁大声喊叫起来,众僧佛号声音更大,压过了叫喊的声音。艾绒烧了一分钟,李同也就喊了一分钟,火灭了,李同也麻木了,不喊了,两位师兄放开了李同,众僧的佛号也就低了下去。
“礼成。为师与你赐名——莫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