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医,肖公子他怎么样了?”
有些急躁的抓着安无恙,肖衍之吐的那一大口血还真把李临渊吓得不轻。
“没事。”
淡淡的开口,安无恙绕开几人,面色平静的就把人往外面赶“这里有鄙人就成,各位公子请回吧!”
“不成!”
异口同声的开口,互相一对视,临渊和幕遮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古怪。
“苏二少与肖公子关系匪浅?”
少见杀人如麻的苏幕遮会对人如此上心,乐于探听各类杂谈的姜子闲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中那半块温润通透的古玉,子闲的问话有些冒犯“只一眼便能认出肖公子,难道这玉蝉是你们戏棠台的信物。”
下意识攥紧古玉藏进手心,苏幕遮心生戒备未打算理睬。可当他妖艳的眼眸对上子闲直白的笑容时,还是不由得解释了一句“没有,故人罢了。”
“是很重要的人吧?!”
子闲继续追问,苏幕遮却转过了身不做任何回答。悻悻的闭上嘴,偌大的百草阁一下子安静得让人有些难受。安无恙一脸送客的表情溢于言表,临渊识相的起身告辞,正巧在门口碰上了一蹦一跳往回走的安无忧。
“公子们好,莫小姐好。”
古灵精怪的行礼。见她一身风风火火的样子子闲随口调侃了一句“呦,富可敌国的安家小姐可又是给那个被苏幕遮刺瞎了眼睛的冷管家去送银两了?”
“啊?不是呀!我刚给辛丞相送完药回来啊,二少他怎么了吗?”
“送药?相王府难道没有自备的药材?”
临渊觉着蹊跷,安无忧刚要解释,安无恙却适时出现在了门口。将脸一板,他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将安无忧招呼了进去,没给她留半丝余地。
“嘿!这算哪门子事?”
屡屡在安无恙这碰壁,姜子闲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临渊倒是没太介意,只是脑子里又不由自主浮现了那个傻大个丞相欲言又止的模样。
再来看安无忧,一进门竟看到苏幕遮背手踱步在客厅,瞬间脸上乐开了花。但为保不被自家哥哥瞧出端倪,只能是压抑住雀跃的心娉娉袅袅走过去,分外乖巧的行礼道“苏二少”
“嗯。”
敷衍的应声,很明显幕遮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诊房的门,他的神情是安无忧少见的担忧。似是有一团愁云笼在他素来诡谲的眉间,他身上那股杀伐魅人的戾气被削减了不少,紧攥的拳头还给他添了几分寻常人的悲喜欢郁。若是忽略他那个驰骋地狱的“红衣修罗”称号,这样的幕遮倒是让安无忧觉着更加容易亲近。
“苏公子,他醒了。”
明显松了一口气,等不及他人招呼,一把推开虚掩的门,苏幕遮径直闯进了诊房。
“哥哥,里面那人是谁?”
意犹未尽的收回偷瞄幕遮的眼,安无忧难掩心中的好奇,转过头来又立刻向安无恙打探消息。
“说是故人,谁知道呢。”
床上的人应该是醒着的,过分苍白的脸色显得整个人十分虚弱。细长的眉微微皱起,他薄如刀锋似的嘴角抿得很紧,落寞的神情像是被贬下凡的谪仙一般,冷清得像是要将人距于千里之外,却让苏幕遮想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传言中见血不见泪的凤眼里弥漫开一层氤氲的水雾。苏幕遮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门口,他不敢擦,甚至不敢动,他怕自己一动,床上那人便会像十年前那样,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压抑着悸动的心跳,苏幕遮隐忍着哭腔,道出了阔别已久的两个字“兄长……”
一滴清泪倏然从那人的眼角划过,可是别过头,他的声音竟比九天寒霜还要冰上三分“苏城落败,我早已改名换姓,也再不是你的兄长了。”
“哥……!”
难以置信的死咬下唇止住自己多余的言语,一股郁气突然涌上苏幕遮的心头。十年未见,自己已经由当初那个工于音律的小男孩都成为越光国呼风唤雨的戏棠台主,而曾经断骨连筋的兄弟之情,也终究是断在了十年之前!只是如今,那个一意孤行叛出苏城的苏家长子,怎么会身负重伤倒在醉天楼?这个世界上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他打伤?苏幕遮想不出,也不敢想。
缓缓将那半枚玉蝉重新放入肖衍之的手中。也不管他是否会听,苏幕遮隐忍着叮嘱了一句“切莫再次落入他人之手”,转身走出了诊房。
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纵使苏幕遮的笑容依旧魅惑,但他的神情却是难掩的诡谲“安神医,里面那人麻烦您费心照料了。但凡有人对他有一丝威胁,立杀之,其余的事我戏棠台自会照应。”
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将目光由盘着的核桃移向苏幕遮,对上他那双瘆人的凤眼,安无恙一字一句轻巧的回答“百草阁乃救人之地,苏公子若不放心,何不将人带回?”
“可我放心。”
留下这四个字,苏幕遮没再说多话,径直走了出去。他这直截了当的态度倒是让安无恙有一瞬间失神,反应过来后握紧拳头笑容里却惨杂着可惧的恨意“苏幕遮,你一点未变……”
此后的几天不见苏幕遮的影子,倒是李临渊不时前来探望。带些补品或丹药,也不管百草阁的人有没有意见,一坐便是一下午。偶尔想和肖衍之说几句话,他不搭理,临渊也就识相的闭嘴。按姜子闲的调侃,他是折梨门主的日子太好过了,纯粹给自己找茬。这话传到临渊的耳里,他不过一笑置之,往百草阁跑得更勤了不说,就连称呼也从一开始的“肖公子”毫不忌讳的变成了“衍之”。每每听他喊的那股亲热劲,让羡妤好几次都忍不住琢磨她的临渊哥哥不会一不小心就“断袖”了吧……
不过玩笑归玩笑,眼看着肖衍之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临渊商量着要请他来折梨门时两人倒是都没意见,怕他不肯子闲甚至还自告奋勇要去当说客。可令临渊意想不到的是,等他们三人去到百草阁时,那儿已是人走茶凉。
“他人呢?”
“鄙人不知。”
“你们两不是早就相识吗?他去哪你会不知道?”
“信或不信,悉听尊便。”
面色平淡的背过身,显然安无恙不想和临渊在这问题上纠缠。
“行啦,既然安神医说他不知,你也别给他添乱了!”
冲着羡妤使眼色,好说歹说两人才将临渊拉出百草阁。闷声走在回酒楼的路上,路过集市时车水马龙间羡妤突然感到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猛地抬头,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往前路窜去,正是和陵碰到的那个神秘大叔!
“哎哎哎!是他!”
顿时一激灵,望着那人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羡妤连忙抬脚追了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临渊和子闲互相对视一眼,二话没说飞身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叔赌进一条死胡同,好整以暇的看着羡妤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小姑娘,我不就欠你一餐饭钱,你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抓我吧。”
看着子闲和临渊两人的架势绝非善类,大叔耷拉着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不是找你要钱的!”
一下一下喘着粗气,羡妤忙不迭指控“他就是我跟你说在和陵碰到的那个大叔。”
“他?”
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蓬头垢面的大叔,拧着眉临渊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和妤儿说不让我们来乾兴吗?怎么自己也跟来了?”
“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面色不悦的嘀咕了一句。看着临渊面露不快他又连忙改了脸色,嘻嘻哈哈的笑道“这样吧,我再来给你们占卜一卦,要是算对了你们就当我抵了那女娃娃的饭钱,放了我行吧!”
“占卜?”
如鹰的眸子里映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愣在原地思量了许久临渊还是点头应允了“行,你算吧!”
装模作样的捋着他那撮乱七八糟的大胡子,那个大叔闭目掐指算了半天,最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是在找一个年轻人对吧。”
“你知道他在哪?!”
一把抓住大叔的手臂,临渊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意料之中的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大叔一字一顿的说道“乾兴主脉,玄黄山。你们现在去还来得及找到他。”
容不得犹豫,三人目光一交汇,片刻间便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匆匆对大叔道了谢,临渊几人向就近的人家借了马,风驰电掣向玄黄山赶去。
目送几人离开,一直嬉笑着的大叔神情却开始阴沉。不为人注意的朝着前方拱了拱手,大叔一声长叹,喃喃自语般念叨道“对不住了孩子们。既然执意入了这个局,保苏城还是保越光,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将马拴在山下,在高耸的谷峰里转了一两个时辰,几人都显得有些焦躁。玄黄山是乾兴内为数不多的几座高山,层层叠叠的密林枝叶繁茂,想在这地方找到一个人的可能性溢于言表。漫无目的在山里绕来绕去,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临渊一低头,发现手中的玄剑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下意识紧紧把持住剑柄,临渊这才注意到玄剑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不时闪出刺眼的寒光几欲冲出剑鞘。四下一环顾,临渊当机立断,屏退子闲和羡妤将剑拔出。宛若一条被解禁的亢龙直上云霄,玄剑出鞘时冲天的气势震得四方树叶簌簌跌落,巨大的冲力甚至使得临渊都差点失去对它的掌控。
如鹰的双眸紧紧盯着手中这件不安分的玩意,临渊竟感到了一丝被挑衅的意味。莫名的勾起嘴角,烈烈狂风吹动他的衣角显得他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右手手腕一压他将玄剑牢牢握在手中,左手助力猛然舞起玄剑从头顶划过劈至脚底。霎时的天地风云聚变,凌然的剑气划破长天,以万夫不挡之势冲向玄黄山。参树黑土如摧枯拉朽般滚滚坠落,掀起的漫天沙尘隔了许久终究落定。一道庄严肃穆的宫墙赫然出现在几人的眼前,还有一扇玄黑的门。
“呵!果真别有洞天。”
将归于宁静的玄剑收回剑鞘,临渊看着被吓呆的羡妤和子闲忍不住一笑。伸出手指在羡妤的额头上抹了三下,临渊调笑道“火焰升天!火焰升天!火焰升天!我家妤儿不会是被吓傻啦吧?”
“讨厌!”
耳朵里被临渊呼出的热气挠得麻酥酥的,回过神来的羡妤嗔笑着一把推开临渊“走了啦!还找不找你那个肖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