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临渊的高呼,咒怨川水突然汹涌起来,奔腾的浊水掀起几十米的巨浪,冲散弥漫在半空中的黑雾,狠狠拍打在裂崖上。强势的气流像一条狂龙从河底窜起,夹杂着两岸的砾石怒吼着向几人扑过来。背对崖岸的羡妤还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这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掀翻在地上。
几番挣扎,羡妤死死攀住地面上突起的雕花试图站立起来,却屡次都被气浪拍到地上难以动弹。浑身上下被细沙刮得血流不止,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卷得七荤八素,精疲力尽的羡妤昏昏然松开了手,所幸临渊一直留意着她,顾不得躲避碎沙细石,他硬生生逆着狂风扑向羡妤,抱住她顺势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等到临渊拽着羡妤再一次站起来,觉得耳边的风好像小了很多。
“风停了吗?”
匆匆忙忙往崖下扫了一眼,咒怨川水看上去的确是平静了不少。但风浪一停,原本冲散的黑雾又重新升了起来,而且是以一种更快速,更浓密的姿态向岸上涌来。暗道一声不妙,临渊疾退几步招呼着所有人转身快走,却在瞥到姜子闲的时候怔在了原地。
“子闲!小心身后!”
被临渊这么一吼,一回头,子闲整个人瞬间就蒙了。一排排散发着浓浓恶臭的丧尸骨架正从崖岸爬来,其中一只伸出两只包着层发黑溃烂的皮肤的白骨,径直掐住了他的脚踝。来不及逃脱,另一具骨架接踵而至,朝前一扑直接趴在了子闲的后背。
猛地反肘一击,浑身都被钳制住的子闲不但并未能将那东西甩下,却看到肩头慢慢探出了一颗不断滴答着发绿的黏液的头,细微的磕嗒着牙凑到了他的耳边。
“子闲!撞碎它!”
护着羡妤自顾不暇的临渊察觉有异,一把拔剑砍断了卡着子闲双腿的骨架。猛地一推,子闲借力背着骨架直挺挺朝着墙壁上撞去。“咔擦”几声,背后的尸骨碎裂开来,发臭的绿色黏液四溅出来,从头到脚沾了不少。
“啊哎”
被撞得肩痛背痛,应付着来势汹汹的尸骨,子闲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被三两具骨架圈在中间,子闲手忙脚乱,突然看将一个身影闪了过来。
“当心!”
飞出手中的白玉骨锏撞开从背后扑向子闲的尸骨,衍之瞬间脱下了斗篷,从它的侧边撕下一条碎布。然后单手抓住了一具尸骨快速转身,顶住它的腰部位置干净利落的一个过肩摔,抬脚踩在了它的胸骨上。点燃手中的布条,掰开它发黑的嘴塞了进去。
被压的尸骨剧烈的挣扎,衍之半跪着压到它的身上,两手按住它肩膀令其动弹不得。一人一尸抗衡了几十秒,碎布条渐渐燃尽,随着温度的升高,许多蛊虫蠕动着从尸骨里钻了出来。衍之一起身,抄起扔在地上的白玉骨锏抵住丧尸骨架,就看着几十上百条肥蛆一样的虫子咬破尸骨上包着的那一层近似于透明的人皮掉了下来,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白花花的一层,争恐着向四周爬去。
没有犹豫,衍之随手拾起一块砾石,干净利落朝掌心一划。就着淋漓的鲜血在倒地的尸骨周围画了一个圈,将那些四处逃窜的蛊虫全都围在了圈内。一旁的子闲一直留意着,竟看到所有的蛊虫渐渐融成了发臭的黏液。而肖衍之,竟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冷清模样!
一个激灵,姜子闲只觉得心惊胆寒却又不敢细想,只能如法炮制的将尸骨推进血圈交给他解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原本狰狞的丧尸骨架成了高叠的白骨,令人作呕的蠕虫也化作了滩滩脓水。虽说看上去更加恶心,好在不会再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在场之人都松了口气,羡妤默不作声看了一眼,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开,整个人扛不住直接趴地上干呕了起来。
“妤儿!你还好吧?”
半跪下身,临渊心疼的解开衣角蹭了蹭她满脸的长汗。
“嗯……”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羡妤一抬眼,却看到八块均匀结实、曲线分明的腹肌明晃晃的映入了自己眼中。
“唔……临渊哥哥你就不能注意点呐!”
一股热浪直直冲上脸颊,羡妤下意识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克制住想要一试手感的冲动,又羞又恼的将头整个儿埋在临渊的胸膛,不敢直视临渊那双熠如朝晖的双眸,止不住在心中反复默念“矜持”二字告诫自己。
“妤儿?妤儿?”
低声喊了两句没反应。侧头看向羡妤那五味杂陈的脸,再瞥了一眼自己不整的衣服,嗤笑一声,心思澄明的临渊瞬间将羡妤的那点小心思猜到了八□□九。放下了自己撩起一半的衣角,临渊故意正儿八经的说道“哎呀!妤儿投怀送抱,但我可学不来那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哦!”
“讨厌……”
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趴在了临渊的大腿上,羡妤噌的起了身,看见临渊克制的嘴角还似有若无的留着一抹坏笑,顿时反应过来他是在揶揄自己!又羞又恼的跺了跺脚,羡妤半捂着脸娇嗔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临渊了。
“咦……羡妤这是什么反应?”
帮着衍之收拾好烂摊子,子闲跛着脚走了过来。
“害羞了呗!”
临渊的嘴角眉梢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一转头却看到子闲正疼得龇牙咧嘴,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
“不知道,脚脖子那儿疼得厉害,你给我看看。”
打着火石蹲下身子,临渊定眼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在被丧尸骨架卡住的地方,一条半寸长的黑色细虫正蠕动着弓起身子,用头上两只穗状的犄角划开子闲的皮肤往他身体里钻去。一把掐住蛊虫往外一扯,临渊将它甩在地上用脚捻了个粉碎。
“临渊,什么情况?”
“嗯……”
没有回答子闲,临渊径直喊来了衍之和幕遮。零零散散十来个细微的伤口散布在子闲的脚踝处,没有流血,深度却是难以想象的。很显然已经有蛊虫钻进了他的身体。
“有办法吗?”
临渊不懂巫蛊之道,面色凝重的看向衍之。苏幕遮的神情倒是很轻松,勾起那片醉人的薄唇冷艳的嗤笑道“放心吧!有肖大公子在这,他是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阴阳怪气的话语没能引起衍之半点反应。暗劲一使,他再次从自己的白玉斗篷上扯出一小节玲珑剔透的丝线,示意临渊控制住子闲,点起火就把丝线从他身上被蛊虫钻出的洞里塞了进去。
“啊……肖公子,你、你不是在活烧我吧!”
一股灼热的疼痛感从脚踝处传来,子闲绷直脚背疼得欲生欲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低落,整个人却被临渊钳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股火热的气流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子闲几次险些疼晕过去,到最后咬着牙绷紧了小腿抽都不敢抽一下。
“没事了。”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衍之缓缓抽出丝线捻灭火。刚直起身子,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苏幕遮突然开口“蚕丝冰线?你怎会有这个!也难怪会这么有恃无恐的进到忘川来!”
不大的声音使得子闲却是一惊。“传说北邙雪地孕有一种冰蚕,吸得寒霜精魄,修得极寒之身。用它吐的丝织成布,遇水不湿,遇火无恙,更能够抑制忘川底的阴冷之气。”清欢圣女的教导言犹在耳。忘川乃极寒之地,蚕丝冰线与它相生相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当北邙灭国后,未传于世的蚕丝冰线也早已销声匿迹,如今出现在肖衍之的手中!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