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怎么会这样?”花千骨一时没了主意,眼前的场景让她不寒而栗。
“骨头别慌,这些树木应该是被施了木法,看来咱们遇到对手了!”东方彧卿皱着眉头,自顾自向前走,他环顾着四周,又抬头望了望头顶上郁郁葱葱的枝叶,突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虽说他最擅长的不是五行布阵,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奇门遁甲中的一部分,不过今天也算是棋逢对手,这严密的布阵倒是勾起了东方彧卿的好奇心,想看看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东方彧卿转过身,对着花千骨道,“骨头,金克木,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花千骨虽然熟读七绝谱,却对五行相生相克不甚了解,她一脸困惑地摇摇头,期待着东方彧卿说下去。
东方彧卿淡然一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在上古时候就是指石头,在我们还不知道如何提取出金子的时候,石头就是金子。”
“东方!我明白了!”只见花千骨腾空而起,御在断念之上,她张开双臂,口中默念着什么,紧接着,身后刮起一阵狂风,狂风中卷积着无数沙砾和石头,那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宛若鼎炉,小的犹如鸡蛋。那些飞沙走石一应像着四面八方的大树缠绕而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从树根开始,将每一棵大树缠的一点缝隙都不剩,渐渐得,那些大树的树根开始松动,粗枝细干全都颤抖起来,密密层层的树叶也被颤的刷刷作响。紧接着,只见无数棵大树瞬间被连根拔起,胡乱倾倒开去。一刹那间,空气间尘土飞扬,黄沙满天,东方彧卿在倾倒的树间艰难地躲闪,突然,他身后一棵巨大的树轰然朝他倒压而来,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拼命抬头向着花千骨的方向极目望去,想要找寻她的影子,他的目光坚定而复杂,说不清闪烁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触碰到了她的目光,那是同样的目光,坚定而复杂,她的面颊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而那些紧张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化为乌有,她高叫着断念,一个飞身向下,又一个完美的回旋,东方彧卿已经稳稳地站在断念之上。而那棵轰然倒下的大树却将方才东方彧卿所在的地面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深陷,两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凝望着她,又差那么一点,他就要离开她了。那一刻,他只想多看她一眼,哪怕再一眼都好!
正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上突然一片蓝光,一阵暖阳。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几缕阳光夺目而来,那是新生的力量,温暖了两人的心房。只听见森林里如雷鸣般隆隆作响,一条金光四射的通道延伸至丛林深处。东方彧卿和花千骨相视一笑,同时将目光望向远方,此时的天际一片蔚蓝。
守在入口的笙箫默正着急地满身大汗,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入口的结界并未松动,他有些坐立不安,正当他打算用无名试着强行劈开结界,可也就在这一瞬,他只听见森林的西北方向一阵巨响,紧接着他面前的两棵大树渐渐变得模糊,这时,金光一闪,一条可容下四匹马的道路向森林深处延伸开去。笙箫默勾起嘴角,轻启折扇,唤出无名,御剑向通道尽头飞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呈四方形,院子四周被一大片竹子包围,竹子一节挨着一节,竹叶一片挨着一片,密密层层,翠色欲滴。东面坐落着一座竹制的屋子。笙箫默走过鹅卵石小道,拾级而上,竹屋的门紧闭着,窗子却开的大大的。这是一扇小轩窗,窗内的两旁挂着粉色的帷幔。此时已经是夕阳笼罩,火红的霞光斜斜地照进竹屋,一切都恬静而安逸。
只是,这竹屋里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难道是东方彧卿弄错了?笙箫默一头雾水,却想着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围绕着竹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屋外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本来在五行森林里还能感受到非儿的气息,现在倒是什么也没有了。
“你来啦?”身后突然出来的娇羞女声让笙箫默不寒而栗,他转过身,却见那张熟悉的脸赫然眼前,只是,那人不是非儿,而正是那天在客栈里的女子。
“你把非儿藏哪儿去了?”笙箫默不说二话,气冲冲地对洛如是问道。
“藏?我没有藏她!她就在屋里,只是你见不到她!”洛如是谄媚一笑,靠近笙箫默,她认真端详着那张脸,痴痴地自言自语道,“洛匀非说你不像他,可是我却觉得很像。”洛如是伸出手想要触摸笙箫默的脸,却被笙箫默挥手挡开。
“你别生气!生起气来就不像他了!”洛如是想要再上前一步抚平他紧皱的眉,谁料她进一步,笙箫默退一步。这不禁让洛如是大为恼火,她忍不住怒气,厉声吼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伤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但是你始终不是他,你要是再不好好和我相处,我可以立刻让洛匀非灰飞烟灭。”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笙箫默,他从虚顶中唤出无名,一个飞身,无名已经妥妥地直指洛如是的喉咙。
洛如是冷笑了几声,显得非常绝望,她不闪不避,而是怔在原地,任凭剑尖一点一滴进入自己的皮肤。突然,她的眼角落下几滴泪,那模样十分凄楚可怜。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不如她?我从小什么都比她优秀,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是她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句芒,可是为什么句芒为了洛匀非连命都不要?”那绝望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动容。
笙箫默听了这些,也听出了一个大概,他缓缓收回无名,对着洛如是说,“你放了非儿,你们有什么恩怨大家一次性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你们能让句芒回来吗?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收集六界各种魂魄,助我恢复神界,我倒是可以考虑不杀她!”洛如是挑衅地望着笙箫默。
“恢复神界?”笙箫默心里一惊,道,“神界早就灭亡了,如何恢复?”他也曾听洛匀非提起过一些神界旧事,自然知道恢复神界根本不可能,难道真有办法。
“我当然有办法,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将六界所有魂魄收集,铺成一条通往上古神界的魂魄归径,让我把神界众人从过去带回来,到时候神界自然复苏!”洛如是自信满满,好像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她抬头望着风月神殿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目光,幽幽地说,“到时候,我的句芒就要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了!”
“可是六界魂魄全部聚集,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魂魄之中善恶难分,万一恶的那些魂魄汇聚起来,那将会是一场浩劫!”笙箫默听到洛如是的方法,心中大叫不妥。这六界魂魄各式各样,一旦聚集,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帮她收集,眼下已知她的目的,要阻止她都唯恐不及。
“那关我什么事?我只要句芒!你也休想拿六界安危来说服我,我不是洛匀非,我不会在乎!我只要句芒!”洛如是突然咆哮起来,脸上怒色尽显。她直勾勾地瞪着笙箫默,眼里充满恨意,而后又狠狠地拂袖而去。
笙箫默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何时夕阳也敛去了最后一丝光晕,夜色已经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片静寂中。竹屋依旧空无一人,但是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里面。
踌躇了一会儿,星光已如清晖一般洒下。笙箫默从虚顶中探出玉箫,婉转动听的音符便如月光一般铺成开去。那是那年初相遇时在东海边的曲子,也是他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曲子。那曲子时而高昂清亮,像在表明不会分离的决心。时而低沉婉约,似在诉说许久不见的思念。
“是他来了!”竹屋里的洛匀非听到箫声,面色绯红,多日的担心和孤寂一扫而空。她轻轻迈步到窗前,隔着粉色的帷幔向外看,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月光洒下一地的清冷。远处一片墨黛色的竹林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可是为什么,那箫声仿佛就在耳边?那心中的影子仿佛就在眼前?
这两个被结界隔在不同时空的人儿,好似又回到了当年那一夜,一个沉浸在华胥梦境中,一个沉睡在东海海底里。他们触不到对方,听不见对方,见不着对面,但是感受着彼此就在身边的温暖。洛匀非将手搭在粉色的帷幔上,轻轻倚靠着窗棂,静静地聆听着不知从哪里传进来的箫声。
这箫声一响便是一夜,洛匀非整整听了一个晚上。直到东方天际微微发亮,日月星辰互相交替的时候,笙箫默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竹林变得模糊,竹屋变得模糊,院子变得模糊,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梦境幻化而成。渐渐得,东方被一片火红的霞光照亮,暖暖的太阳正旋转着上升起来。笙箫默却见周围的所有都快消失不见了,面前却有一个风姿绰约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那人正是洛匀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