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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单人被爱情

长久的从来都不是单人被爱情,它是一个相濡以沫、依偎取暖的过渡期,它存在时,能填满你生命所有缝隙,当它离开时,别让那些缝隙叫你窒息。——CC

夏知秋终于收获了怀孕的好消息,在她嫁给林智的第三年。一对生育能力正常又完全不避孕的夫妻,三年的受孕时间绝不算短。全天下的妻子对丈夫都难免有怨气,夏知秋的怨气在于,她曾经那么深爱过的男人,为什么一旦结婚,就给了她那么多失望和不甘。

作为一个全职太太,夏知秋太渴望有一个小生命能安慰她,可考虑到婚姻现状,她又深恐自己难以承担母亲的职责——在获知这个好消息的前几天,她才刚和林智陷入冷战,为的却是一桩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事:他睡的离她太远了。

其实又何止是睡觉离她太远,他们已经不再同时睡觉了。常常是她已经在床上翻完了半本书,林智还在对着电视机打游戏。她催促他早点休息,他应的很干脆:“过一会儿就来”,然而这一会儿就迟迟不肯来。

几次之后,她也不再叫他了,她不想叫他误会自己在求欢,尤其是如果他已经误会了却还不理会的话,她的自尊心会受到折辱。

林智在凌晨三点走进房间,他没有开灯,打着手机的光,轻手轻脚钻进被窝,一米八宽的床,他们分睡床的两边,被子在中间虚着,仿佛藏着一个虚空的第三者,又仿佛隔了一个半米的汪洋。

她睁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问他:“你非得离我这么远吗?”

“我这不是怕吵醒你吗?你怎么还没睡?”

“现在我不怕吵醒了,你睡过来点。”

林智有些无奈的挪过去,抱住她:“现在行了吧?”

夏知秋没有说话,隔了半分钟才渐渐觉察出自己的痛感,麻木的婚姻生活像一个冷冻库,将一颗纤细敏感的心,变成了一块木肤肤的冻肉。

爱情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否则她怎么会嫁给他。嫁给他之后她悉心料理家务,照顾他饮食起居,她自问已经做到很好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失去,可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夏知秋认识林智的时候,她还是个大三学生,林智是她的学长,在念着商科硕士。在林智开始追求夏知秋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他。林智其貌不扬,可他聪明谦逊,明明是理科生,偏偏写的一手妙文章,她当然会喜欢他。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清贫的,林智领着微薄的津贴,再加上出外兼职赚的钱,刚好勉强可以支付起一间单间公寓。房间简陋还不足十平米,有什么关系,对相爱的人们而言,有一张床就够了;冬天的暖气总也不足,有什么打紧,对热恋中的人们而言,有体温就够了。

夏知秋爱着那房中的一切,那张书桌是林智每晚学习和上网的地方,那张小沙发是供她看书的乐园,那张地毯是她丈地之后挑选的,不然林智光脚踩着硬硬的地板该多不舒服啊,而那张床,就承载着她和林智的爱情。

那是一张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床上能躺下瘦瘦的林智,和同样瘦瘦的夏知秋。一米五的单人被,刚好盖住他们的身体,还能让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林智的手臂永远在她的颈后,她总是微微蜷缩在他怀中。

这才是爱情的模样啊。夏知秋常常在入梦的前一秒这样想:她是注定要嫁给林智的了。

没有什么浪漫求婚,他们再小心,夏知秋也还是怀了孕。他们都刚工作一年,手里只有几万块钱,还真就敢跑去民政局登记。闺蜜们都贬损林智的不够浪漫,笑夏知秋也跟着变得不浪漫起来。她们怎么会明白,夏知秋的浪漫,就是原谅他的不浪漫。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夏知秋就流产了,医生说是染色体异常,先天发育不足。看起来胎儿的使命仿佛只是来给这对情侣决定婚姻的临门一脚,历史使命一结束,它也就功成身退。这个意外最大的后遗症是,全程陪同了流产手术之后,林智就单方面减少了夫妻生活的频率了。

后来林智的事业渐渐好转,他聪明谦逊,又好学肯干,没有理由不被赏识,他一路升职加薪,开始换新房子,买了一米八的新床,可他回家越来越晚,工作越来越忙,偶尔闲下来,也宁愿把时间用来打游戏和睡大觉。

一米八的床还是太大了,他们俩还是这么瘦,床中间的空隙都给了谁呢?夏知秋想要的,还是原来那张一米二的床,上面盖着一米五的被子,刚刚好盖住他们的身子,又刚刚好让她睡在他的怀里。

最好的爱情是什么模样,大概就是我躺在你的怀里,而你住在我的心里。可是多遗憾,爱情无法永远保持它最美的样子。好像在屋檐下躲雨的两个人,你们初初相遇,都觉得对方十分有趣,你们聊完一整个雨夜,天亮的时候,终于感受到自己的疲惫。

多可惜啊。我们竟然无法抗拒疲惫。

你惴惴不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条没有走的路,看起来总是正确的,因为还没来得及验证它的失败。那条路可以是女人不要那么聪明,也可以是女人应该增加一点情商智商;可以是给他更多的空间,也可以是要掌握他的动向;可以是做事业女强人,也可以是让家庭成为你的核心。

只是取决于你希望哪个答案是正确的而已。

你问我,他为什么要走?

我想也许只是因为他终归要走,他终归会累吧。就像每次盛放都会迎来枯萎,每次狂喜都会迎来平静,每个生命都会迎来衰亡一样。

它没那么让人喜欢,但那就是它的样子。

因为长久的从来都不是单人被爱情,它是一个相濡以沫、依偎取暖的过渡期,它存在时,能填满你生命所有缝隙,当它离开时,别让那些缝隙叫你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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