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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谁算计谁

在胡麻吉近乎无赖一般的纠缠下,精绝国和大宛国的战端不断激化。胡麻吉陈兵郁成城,精绝派出使者,前往大宛问责,早已怒气滔天的大宛王,将来使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因为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规矩,大宛王早就拿那人来出气了。矛盾激化,战争无可避免。在大宛王一再催促下,胡麻吉不敢拖延,只得勉强派兵出去和精绝打了几仗,两边各有胜负。

与此同时,大宋朝廷果然派了官员一行近十人到精绝查案,途径楼兰,锦王派出的人马沿途跟踪后进行了伏击。但一不度随后亲自带领五人小分队乔装成大宛人进行了破坏,一边抢夺财物一边装着没注意放跑了一名大宋的官员。

锦王的手下被打得措手不及,从“劫匪”的对话中听出是大宛人,心中大惊,看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并非一般劫匪,一时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仓皇中溃败下来。所幸这五个“大宛人”只是想抢夺财物,并没有杀人的打算,待他们抢够了打马离开时,众人才松了口气,一点人数,才发觉跑了一名大宋官员,且还是最重要的官员,众人大惊,再寻出去已经找不到人,只得打马回府。

锦王听了心腹手下的禀报,倒吸了一口冷气,如若那人跑到精绝,定会生出许多事来,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要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还会引起两国的战端。

就在鄯玉琦惴惴不安之际,那逃走的宋廷官员果然一路向西。在一不度派人暗中引导和保护下,那人狼狈不堪地逃到了楼兰的一个驿站,驿站官员早被楼兰王换成一不度的人马,因此在他们的暗中安排下那名宋廷官员顺利入了宫,暗中面见楼兰王。而一不度则乔装成国王亲信,亲自来接这名宋廷官员进宫。

这名“幸运”逃走的官员名叫郑堂,为大宋七寺少卿,他身奉了皇旨到甘肃查案,案中牵涉甚广,为尽快查出真相,他才不远千里到精绝一探究竟,没想到刚到楼兰就发生这样的事。

蒙一不度的好生照顾,郑堂心情平复下来,身上的小伤也已经护理妥当,他原本对楼兰就没什么敌意,受到这样的惊吓也让他不由得产生其他的怀疑。“让郑大人受惊了,下官已经亲自查问过,当日沿途并未有楼兰军队派出。因此下官以为,必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借此陷害楼兰。况且下官听郑大人方才描述,事情发生之时,还有另一拨人前来抢劫财物,因此,极有可能是有人提前泄露了大人您的行程,并唆使江湖人扮成楼兰兵马前来生事,由此不仅可阻碍大人继续查案,还可挑起楼兰和大宋朝廷的战火。大人,个中事由,不能不查。”一不度分析道。郑堂明确表示,希望楼兰国尽快救出被掳掠的手下,并查清楚此事,还他们一个公道。

“楼兰这几年虽匪患不断,但一般不敢做掳掠大宋官员的事,沿途百姓看到官员,都是礼貌避让,哪敢冲撞。况且,过于凑巧的是,这伙人乔装成楼兰官兵,唯恐人不知。下官以为,此事必有猫腻。”一不度进一步分析道。郑堂想了想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一不度的说法。

进了王宫,在楼兰王恳切的言辞安抚下,郑堂对楼兰早没一丝一毫的怀疑,只希望楼兰王尽快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随后,郑堂向楼兰王请求借几个人协助他到精绝查案,毕竟皇命在身,耽搁不得。楼兰王自然满口答应。当即选了几个心腹手下给郑堂,再送上些银两和马匹货物等,叮嘱众人,乔装打扮成客商,低调而行。郑堂依言,再不敢有半点官势。

一不度安排了人一路盯着锦王府的人,见他们将那些掳掠的宋人关押在郊外的一个小庄子里,好吃好喝地软禁着,看样子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命人全天候轮流盯着,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定要护得那些人的安全。一不度不希望楼兰与大宋交恶,小小楼兰,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一旦惹怒了宋人,势必给楼兰及西域各国带来灭顶之灾。在这内外交困的当儿,一不度和楼兰王都希望能够和强大的大宋朝廷和平共处。

甘恒道在接到鄯玉琦“已经得手”的信号后,就出动了五千兵马,从白龙堆赶赴楼兰边境,每日里骚扰边境的楼兰牧民。他还命人快马加鞭将钦差在楼兰失踪的消息上报朝廷。但他所不知的是,郑钦差已蒙一不度和楼兰王解救,并暗派了人手协助郑钦差到精绝查案。郑堂也很聪明,联想到此前甘肃发生的大案恐与兰州官员有所牵连,因此事情发生后并没有让人报与甘恒道,而是借了楼兰王的人,持了他的亲笔手书和钦差信物快马赶赴京都,并通过他信任的同僚帮助,将手书和信物面呈天子。

两边呈报的速度仅仅相隔半日,便是这半日,让楼兰国占了一线先机。

公元423年,是宋武帝刘裕长子刘义符即位的第二年。宋少帝虽喜好玩乐,但并非完全不理国事,这位南宋史上的短命皇帝,只是天性爱玩,对国事不甚上心,因此才屡屡被大臣群谏。当他在游船上看到郑堂的手书密信时,大为震怒,当即召见了前来送信的人,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年号初立,宋少帝也想做一些事情缓解一下和大臣们的关系,此事让他看到了自己一展天颜的机会。

宋少帝刚从游船回到宫里,又听到宫人来报,说甘肃守备有密信启奏。看了兰州宣抚使甘恒道与之迥异的一番说辞,宋少帝暗怒,自己一个不慎,便可能着了他的道,敢情这甘恒道在兰州呆腻味了,想找事情做,能打下西域三十六国倒是好的,只是西域地广人稀,物产贫乏,即便打了下来,只怕也难以守住,每年还得浪费那么多财物、粮食和兵马,这可大大划不来。如今北魏一直对大宋俯视耽耽,时有侵扰,实不宜再生战端。再者,郑堂信中也说到,在甘肃要案里,兰州守备军牵涉甚深,恳请天子御赐便宜行事之权。如此说来,这里面只怕很有内情。

宋少帝给郑堂又下了一道密旨,允他便宜行事的特权,并御赐尚方宝剑一具,加拨200骑殿前侍卫为钦差卫队赶赴楼兰,给郑堂壮威。宋少帝给楼兰王信使的回书里提出,多名大宋官员在楼兰离奇失踪,楼兰有义务侦破此案并寻回大宋官员,希望楼兰王秉持两国情谊,倾力妥善解决此事。此外,他还勒令甘恒道从边境撤回守备兵马,对他擅作主张陈兵楼兰的作法进行了严厉的苛责。

几道旨意下来,宋少帝十分得意,没成想却惹怒了朝中元老、征南大将军檀道济,一向主战的檀道济本就有心在自己有生之年再扩大宋朝疆域,而喜好玩乐的宋少帝明显与他的理念不合。他虽不想驳了刘义符的面子和理政的热情,但若有机会可以换帝,他定不会留情。

楼兰王一收到宋少帝的国书,马上召来群臣到宫里议事,当场公布了此事,并宣读了宋少帝的书信。众大臣一时之间炸了锅,一边臆测是谁如此大胆敢触怒大宋,万一引发两国战端,那就是陷万民于不复。一边是恐慌和担忧,如果此事不能善了,只怕会引来宋国的滔天怒火,小小楼兰岂能招架得住。

眼见群臣激荡,锦王爷鄯玉琦站出来,道:“本王听说,兰州边境,宋国已经陈兵多日了,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如今宋帝国书已至,此事已是燃眉之急。宋钦差在我楼兰失踪,如此大事,王兄定要给宋帝一个说法才好。”

大臣里一些锦王的亲信也先后附和:“请陛下救救我楼兰百姓啊,一旦与大宋交恶,我楼兰难免受战火荼毒,毁国灭族,就在一旦。”

楼兰王淡淡地问:“各位言之有理,你们认为该如何解决为好?”

众大臣面面相觑。三王鄯玉璋眯缝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大殿上刚刚还忧国忧民,此时却鸦雀无声的那些大臣,不动声色地往后略退了一步。在他看来,此事闹得越僵越好,自从他被大宛所迫不得不拿出自己所有的铁器储备送给大宛,而偏偏大宛军遇袭,全部采购来的军用物被资洗劫一空。大宛还和精绝交恶,战争频发,根本无暇顾及楼兰,他不知道如何再获得属于自己的可靠外援。

鄯玉琦站出来道:“王兄,愚弟以为,我们须尽快找到失踪的官员,给宋国一个交代。”

楼兰王点点头,道:“我亦有此意,此事让谁负责好?”

鄯玉琦心中一喜,道:“愚弟认为,我楼兰虽然勇士不少,但要论智勇双全,非阿木提将军不可,因此,愚弟提议此事让阿木提将军负责,求陛下恩准。”

阿木提是楼兰国上将军,是鄯玉璋的嫡系,素来与鄯玉琦不睦。鄯玉琦希望将阿木提拉下水,并并斩断段王的得力臂助。

阿木提急忙出列,推脱道:“王爷抬爱了,下官素来不善查案,只怕难以担此重任。”鄯玉璋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他没想到鄯玉琦会这么快将矛头对准他的人。

鄯玉璋向前踏出一步,正要说话,鄯玉琦却抢先道:“大将军怎可如此妄自菲薄?我楼兰如今水深火热,您怎可轻易推卸责任。楼兰人都知道,阿木提将军是勇武过人的英雄,如今大宋已经陈兵边境,阿木提将军不正应该协助国王解决此事吗?”

一番义正言辞的抢白下来,不仅阿木提惊若木鸡,连鄯玉璋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对二王之间的明争暗斗,楼兰王心中了然,此时微微一笑,顺水推舟道:“锦王言之有理,大将军就不要推脱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阿木提将军要尽快解决此事,不得拖延,就以十日为限,务必要找到失踪的大宋官员,捉拿凶手。”

阿木提只得无奈道:“臣定不辱命。”他偷偷望了望段王爷,见他灰着脸,嗒丧着眼皮,阿木提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领了个硌手的差事,只怕不好交代。

以鄯玉琦的盘算,十日一晃过去,自己只要拖延着不让阿木提找出那几个官员,十天后自己就可以趁机逼迫楼兰王让位了。到时候自己上位,以办事不力之名严惩阿木提,再指派亲信迅速“救出”被掳掠的宋官员,再知会甘恒道撤兵,由此解除楼兰国难,又将全部责任推给楼兰王,如此一来,不仅楼兰百姓感恩自己,就连宋帝也会觉得自己比楼兰王更有能耐,转而扶持自己。接下来,自己就可背靠强盛的大宋,逐渐兼并其他小国。想到这里,鄯玉琦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斜了一眼旁边的鄯玉璋,轻轻哼了一声,鄯玉璋始终如老僧入定一般。

而在楼兰王召集大臣们议事的这天,一不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了被掳掠的南宋官员,抓获了数十名锦王的手下。所有人都被悄悄转移到了楼兰城内的一处隐秘的仓库。这个仓库是公主前不久以别人的名义置下的产业,方便和狼族联络及行事。

在一不度提议下,朝议之后,楼兰王正式成立了“楼兰亲军都尉司”,简称麒麟卫,第一批麒麟卫200人,由楼兰王的亲随和萨满暗卫、灵士组成,葛丹统领,直接受命于楼兰王,是专司国王卫戍、官员廉政、情报的军事机构。公告发出后,群臣激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人自危,这宋军临城,风声鹤唳,各人都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也无暇无理会楼兰王这个看起来有点“多余”的举措。鄯玉琦和鄯玉璋虽然觉得楼兰王这个做法来得有些突然,但又想到,王兄大概是担心个人安危才成立麒麟卫,也就一笑置之。

虽然派了心腹严密看守掳掠来的大宋官员,但整个庄子的人都被一不度派人转移走后,消息就变得迟钝起来。原本下午时分就应该来人汇报,直到晚上,庄子里都没有来人,鄯玉琦心中直打鼓,忙派了人星夜过去查看。这才知道那几个宋官连同自己的数十名手下早不知所踪。整个庄子空空如也,连门房边那几只猎狗也不见了。鄯玉琦脸都吓白了,不知何人下的手,这是要断他的后路啊,没了宋官这些底牌,他的底气一下就泄了一半。他不敢让甘恒道知道这边出了岔子,只是朝下面的人下死命令“掘地三尺也得找人出来,否则提头来见”。霎时之间,楼兰城暗中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锦王府的动作之大,可谓前所未有。一时之间,整个楼兰风雨欲来,百姓不安。

段王这几日一直在为自己的“翻盘”谋划,虽然感觉到锦王府连日来人员调度得非常频繁,将城中闹得鸡飞狗跳,但依然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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