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饶初梦就找人诱拐了颜子名和关曼珍的孩子,以此作为要挟,不仅要换取那笔巨额分手费,另外还要让颜子名分出一间上市的地产公司和国外的一家珠宝行。而关曼珍这时却小觑了饶初梦,主要是小觑了她烈火焚烧的欲念和接近崩溃的理智,于是当机立断报了警,本以为可以在警方的帮助下就可以把孩子解救出来,结果没等警察赶到绑架地点,饶初梦已经气急败坏地带着孩子上了楼顶。
当时任何的劝说对饶初梦心里的怨怼都有增无减,她疯了似的又吼又叫,离边缘越走越近,被她挟持的孩子吓得大哭。这一哭,饶初梦就更紧张得勒紧孩子,于是小孩开始奋力挣扎,这样一来饶初梦就更加紧张。两个人你推我搡失了衡,本来离边缘就只一步之遥,重心一偏两人纷纷坠楼。关曼珍惊得当场休克。
我听得入了境,好像眼前真有物体从高空坠落,我呆在一边,周围的一切被一束巨大的光逆着笼罩成白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等我再回过神的时候,萧倚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你没事吧?”
我怅然所失,嘴唇不由得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
“不过听说那孩子坠落到快接近地面的时候,恰好被一棵大树挡了一下,捡回条命,但成了植物人,想要苏醒的话估计很难。”
我愣了愣神,然后很紧张的问是不是就一个孩子,萧倚年说当然了,不然得造多大的孽啊,还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他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又不放心地问我真得没事?我讷讷地摇摇头,其实他不问还好,一问我竟没来由的想哭,心头一缩,两只眼眶湿润起来,伸手往桌上一摸赶紧端起来一杯水就喝。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萧倚年,那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萧倚年吸了一口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罗小琴也没有跟我说,不过,你——”
“我就随口问一下。”我赶忙打断。
“我是想说,你脸色很不好。”萧倚年说得小心翼翼。
我故作无事地说:“这种事情,给谁听都会吓一跳的。”
饶初梦这个鲜活人物的名字和形象,曾是那么肆无忌惮地在我的生活里乱闯;而那个不知道究竟是染荣还是染莲的同父异母的孩子,将会长久地在沉睡中呼吸,也许直到死亡都不会再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与光明。
萧倚年叹口气,说:“真是流年莫测,其实,人最好还是要给自己留点余地的。”他别有用心地看着我,“最好,也给别人留一点,所以……你还是别解雇我了。万一哪天我走投无路坠楼身亡了,你不难过吗?”
我平复了下心情,说:“第一没人逼你,第二,像你这样的人有那么想不开吗?”
他嘴角一挑:“你都已经看出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无奈地瞟他一眼,有点语重心长地打发他说:“你不觉得,其实你可以比现在生活的更好?”
“当然,我说过要颠覆我的生活。”
“怎么颠覆?从一个摄影大师变成茶楼里一端茶倒水的伙计?”
“你可以给我升职啊!”萧倚年竟然一派的理所当然,用一种玩笑的口吻道:“比如让我做老板。”
我有些气恼地看着他。他竟然无所谓地浅浅一笑,戏谑道:“别担心,你可以做老板娘。”
我嘲弄道:“你不会是来吃软饭的吧?”
他不以为然:“有人让我依赖是一种幸福。”
我有些气恼地看着萧倚年:“你身边的姑娘应该一抓一大把吧,就没有一个能让你幸福的?”
他有些乏力地说:“那岂不是跟我原来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想找一个正常点儿的姑娘。”
“那你再接再厉吧。”我十分由衷。
萧倚年用不再是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过幸好我们又相遇了。”
我冷笑一声,问:“你觉得我正常?”
“当然,你也不正常。”他顿了顿,口吻又变得十分淡漠:“不然怎么能等这么长时间。”
我想我是即刻就领悟了他话中的含义,于是哑然。
“我记得他。江远岸。”萧倚年继续缓缓说道,却让我听得心脏痉挛。
今晚是怎么了,他总是把我带入一种万劫不复之地。
萧倚年继续道:“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江城人。七年前,他曾经指天誓日地把你从我面前拉走,还警告我不要再来找你,可现在那个有关他名字的茶楼里却只有你一个人。你开这个茶楼,起这样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还是等待他?”
我心房乱颤,强作镇定,冷冷地问:“跟你有关系吗?”
萧倚年很自然地双手抓住我的肩,面容冷淡,却像在对我诚心规劝,又像跟我陈述一个我必须接受的事实那样一字一句地说:“也许跟我无关,但事实是不是证明,这么多年你也再没有遇见过他不是吗?这样看来,还不如你我的缘分大。或许,他根本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别说了。”我哽咽,低下头,双手捂着脸。说到底,他根本就是在同情我的寂寞。
这太过可耻。我本能的紧紧闭上眼,好像这样就能与现实与过往统统隔绝。
萧倚年没再说话,顺势把我拥在怀中。而我却没有挣扎开来的力量。
酒吧里的气氛氤氲着酒精香甜迷醉的味道,歌者沉沉的声线传来:“下面,我将送上今晚为大家准备的最后一支歌曲,也是被非常多的歌者所翻唱过的经典:‘You Send Me’,希望它,能给各位带来一个美好的夜晚。”
歌者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先是一阵悠扬婉转的萨克斯前奏,然后鼓点奏起。
“darling you send me
i know you send me
darling you send me
honest you do
……”
歌者一边轻弹着琴弦,一边深情歌唱。
我陷入这迷人的声线和动听的曲调,也陷入片段状的回忆。曾经失眠的时候,江远岸就在电话里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为我唱着这首“You Send Me”。而今时今地,这样的回忆竟让人无所适从。
我用力地推开萧倚年。我对他是抗拒排斥的。
和着这样的音乐,舞池中已经有男男女女紧紧贴着翩然起舞,在幽暗迷离的光线下耳厮鬓摩,让暧昧泛滥。
出了酒吧,我和萧倚年不约而同地来到江边,然后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有再说话。夜风吹来,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江对岸的烟花开始此起彼伏地升起,然后又此起彼伏地落下。
最后,我长叹一口气说:“送我回家吧。”
车内开了好大的暖风,冰冷的车厢里很快回温。随着升高的温度,坐在车后座的我醉意重新苏醒,脑神经渐渐麻痹,四肢像被地心力吸引而有了沉沉的垂坠感,柔软的座椅像要把人陷下去,头也跟着昏沉起来,就这样,身体随着再也撑不起的眼皮倾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