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仲阳抱着可心冲下板楼,马上叫司机备车直奔医院。在车里,他才想起刚刚忘记和可人说一声,便跑下楼。他握紧可心的手,暗地里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可心只是可人的替身,他不会爱上她,但在这一刻,安仲阳才惊觉自己的心里,也装着可心。
“医生,她怎么样?”安仲阳焦头烂额地询问妇产科的医生。
“她有流产的迹象。”产科医生皱着眉头,“怎么会弄成这样?”
安仲阳忆起在板楼里对可心所做的一切,顿感羞愧难当,他说:“医生,无论花多少钱,你一定要保住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产科医生摇摇头,嗤之以鼻,说:“安董,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我尽力而为,保她们母子平安。”
“医生,一切就拜托你!”安仲阳心里默默祈祷,只有可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才能减少他的罪恶感,也好让他给可人一个交代。
安仲阳彻夜守在可心身边,他的双目布满血丝,如果可心真的有什么差池,那么可人一定不会再原谅他。恐怕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对于可人和可心,从结识她们开始,他就一直用尽全力,希望她们能真正爱上自己,不会埋怨他给她们无意中造成的伤害。但是,天不遂人愿,这两姐妹,不仅没有感激他,甚至都用了残酷的手段报复他,害得他身心疲惫、遍体鳞伤。
“朱皓……”可心在睡梦中呼唤那个藏在她心灵深处的名字,“你要醒过来!我愿用我所有一切,换你清醒过来。”
安仲阳将可心贴在额头的秀发捋顺,他在她耳际边轻轻说道:“可心,别说傻话!你和孩子不会有事!朱皓也不会有事!你们都会平安无恙!”
等可心清醒时,安仲阳惊喜万分,抓住她的手:“可心,你醒了!”
“我的孩子?”可心甩开他的手,心惊胆战地抚摸肚子,当她摸到滚圆的肚子时,才大大松了口气。
“可心,别担心!”安仲阳极为歉疚,安慰她说,“有我在,你和孩子没事。”
可心平心静气后,侧身打量着坐在床头的安仲阳。他的眼神是那么忠诚无辜,好似他从未伤害过她一样。但是,他一直在伤害她。可心想起在板楼里安仲阳对可人所说的话,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天元集团董事长之所以看上她,完全是因为她的姐姐,他要报复可人。于是,他欺骗可心的感情、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叫她生不如死,这样,他就打击到可人。甚至,当着她姐姐的面凌辱她,让可人不得不向他求情、忏悔。由此可见,安仲阳是多么歹毒。可心一想起来,全身还是不停地颤抖。
“你到底想怎样?”可心泪流满面地问他。
“可心,一切都过去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伤害你和可人。”安仲阳吻了吻可心的手背,“要知道,你们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
“是吗?”可心讥讽说,“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当年你哥哥逼害我父母,害得我们姐妹孤苦伶仃,你还以为我们能当亲人吗?”
“当年是你爸爸要杀我哥,我哥为求自保才误杀他。当时他也很后悔,为了一个女人,弄成那个地步。可心,你父母根本就罪有应得,是他们作孽太深,才会连累你们姐妹。”
“我不想听!”可心恨恨地说,“我只知道,是你一厢情愿,在伤害我们家人后,还妄想让我们姐妹都原谅你们。这根本就不可能,你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可心,我只是想补偿你们!”安仲阳揉了揉发酸的眉尖。他一直做错了吗?要想得到她们原谅,是不是比登天还难?即便他付出所有真心,都无法挽回她们对他的仇视?
“我们不需要!”可心决绝地说道。过了一会,她忽然转过身望着他,低声下气地说,“安董,就当我求你,把我姐姐放出来,还我们姐妹自由,这样就算对我们最大的补偿。”
“不可能!”安仲阳在这个时候仍没想过放手。失去她们,即便他拥有再多财富、获得再崇高的社会地位,他都像一无所有。安仲阳情绪激动,喝住她,“可心,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更不能让你姐姐离开我。除非,我死了!”
可心清醒后,安仲阳便回去上班,为了防止可心与阿虹联系,安仲阳没有将可心的手机还给她,也不给她任何通讯工具,所以可心现在根本就联系不到阿虹,她不知阿虹将她交代她的事情办得怎样,天元集团的犯罪资料是否已经递交到省级机关。但可心对阿虹提过,如若有一天阿虹联系不到她,那可心一定是出事了,她更要将可心交代给她的事情办好。
安仲阳回去板楼见可人,可人见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忱。几天不见,她似乎就将前几天跪在他面前忏悔的事都抛诸脑后。
“可人,你妹妹没事。”安仲阳不得不打破沉默,“她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
“那你不是喜忧参半吗?”可人又换上她一贯冷嘲热讽的语气。
“我为什么要喜忧参半?”安仲阳的心里很明白。
“喜的是她平安无恙,忧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你真会容得下那个孩子吗?”可人直视他的瞳孔,极力要窥视到他的内心深处。
“可人……”安仲阳搂住她的细腰,只有跟可人身体接触,才让他忘我地沉沦,这个女人,才真正属于她,她的味道,才是他熟悉的味道。“你在胡说什么?那是你妹妹,她肚子里的孩子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容不下那个孩子?”他试图作出解释。
“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可人冷笑说,“还记不记得你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别的女人,我会怎样?从那时起,你便爱上我妹妹,只是你不敢在我面前承认你所爱的人是可心。你真虚伪!”
“我唯一爱的人,由此至终,只有你!”安仲阳枕着她麻痹的膝盖,痛惜地抚摸她冰凉、失去知觉的双腿,他说,“可人,我喜欢你妹妹,但我并不爱她。我对她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而已。”
“别骗我了!”可人将他推开,“你心里装着谁我还不清楚吗?既然你爱我妹妹,就一心一意去爱她,别理睬我。就如你说的,把她当作我的替身。她又年轻又漂亮,你跟她在一起,脸上大有光彩,胜过跟我这个残废的女人。”
“可人,你还爱着我,对不对?”安仲阳紧紧拥着她,眼眶湿润,“如果你还爱我,就别再装作不在乎,用冷漠的心来伤害我。你知道吗?这样不仅是在折磨我,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可人双眼噙满泪水,她僵硬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他的眼泪而融化,她的心依然如顽石般冥顽不灵,她捧着安仲阳的脸,一字一句说:“不管我爱不爱你,我们都回不到过去,永远也回不去!”
安仲阳在处理集团内部事务时,越来越心力交瘁。他的集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漏洞,从这些情况分析,可心已经将手头的资料递交上去,而省委机关开始盯上他这块肥肉。天元集团营运至今,所编织的网,足以将很多人套住。而树倒猢狲散,那时候,他也只能听天由命。
“安董,我打听到消息,朱皓醒过来了。”有人给安仲阳报信。
安仲阳将烟灰抖落到烟缸里,心事重重的他,不由得感慨,老天真要开眼了吗?
朱皓在芳姨、郎李和金家珍的陪伴下,从医院回到家里。这次醒来,令他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用大部分时间忍受车祸受伤后头部和身体遗留的不适。朱皓长时间的呆坐,令大家都很担心,但起码他清醒过来,这是整个朱颜集团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希望。
朱皓坐在书房里,芳姨端了一杯茶,在郎李的陪同下,进到书房里。
“少爷,撞伤你的人张焕已经落入法网,张焕曾经砸过我们珠宝分店的生意,还指使人去过可心小姐家里纵火,他做过的恶事不计其数,法官判处他无期徒刑,也算是为少爷和可心小姐出口恶气。”
“可心……可心……”朱皓接过茶杯的手在颤抖,茶水溢了出来,他清醒后,几乎连当时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他都忘记了。但是可心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却从未忘记过。
“可心,她还好吗?”朱皓突然将茶杯放下来,“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有,她来过。”郎李感叹说,“她也很为少爷担心。”
朱皓心里翻江倒海,这段日子,在医院陪伴、照顾他的人是金家珍。而他从没见过可心,不知她在哪里,是否依旧安好,会不会惦记着他?他回头看着芳姨,问:“芳姨,你怎么在这里?”
芳姨将桌上的茶杯重新递给朱皓:“少爷,郎李打电话给我,说你出车祸受伤了,我便从乌镇赶来,还去宜园找安仲阳算账。”芳姨顿了顿,“少爷,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可心小姐的人。”
“她怎么样?”朱皓的声音几近沙哑,他是用心灵唤出她的名字。
“当时我把所有真相告诉可心,安董很生气,不让我带可心离开。而可心小姐仿佛也没打算离开。”芳姨察言观色,却不得不如实说,“我看到可心小姐微隆的肚子,看来她怀孕了。”
“怀孕?”朱皓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自言自语地说,“那是我的孩子,还是他的孩子?”
“少爷,你醒过来后,我曾打电话给可心小姐,但不知为何,我再也联系不到她。”郎李一头雾水地说,“不知她是不是出事了?”
朱皓在家里吃完晚饭后,突然拿起车钥匙,到车库里开了一辆轿车出去。
金家珍刚好从大门进来,看见朱皓开车,便拦住他的轿车:“朱皓,你才刚刚清醒,身体刚刚恢复,你要去哪里?”
朱皓下了车,他来到金家珍面前,揉着她的肩膀,倍感愧疚地说:“家珍,这段时间你对我不离不弃,在医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当时,我真的想过,从此就忘记可心,好好跟你生活在一起。也许,这样对你、我、她,都有好处。但是,我办不到!”朱皓痛苦万分,“我真的不能办到。”
“你骗我!”金家珍捶着他的心口,“你骗我说你会忘记她,过后你仍对她念念不忘。朱皓,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想怎样?难道你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你简直是在做梦!她跟安仲阳多久了,怎么可能跟他没发生过关系?就算她把持得住,安仲阳会把持得住吗?而且,如果那个孩子是你的,安仲阳又怎么可能留下那个孩子?”
“我不能听你的片面之词,我一定要自己弄清楚!”朱皓情绪极为激动,他重新坐上轿车。
“朱皓……”金家珍泪流满面地说,“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从不将我放在心上。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将车开出去,那么,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家珍……”朱皓握紧方向盘,若说他这一生还亏欠谁,也就只有她了。她给了他最纯粹的爱,他却只能将所有爱都交给可心。他咬了咬牙关,做了最后的抉择,“对不起!我还是选择可心。”他踩着油门,将车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