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中,秦牧阳隐约听见身边的小姐趁人之危地嘲讽:“你不行,你不行”;晕眩中,秦牧阳听见阮彬跟小姐谈婚论嫁了;隐约中,秦牧阳觉得舞池中有人也喝大了,推门出去呕吐了,有人出去讲电话了、随即房间中人少了很多了,酒池肉林空空荡荡成贫瘠荒野了;亦梦亦真中,觉得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随着广场舞般的音乐扭捏作态,骑在自己身上摩擦了、觉得有照相机闪烁了......
醉了、累了,无论是多醇的美酒还是多美的女子,抑或是利润多丰厚的项目,暂且放到一边吧,秦牧阳连睁眼都做不到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秦牧阳被一阵嘈杂声和一阵刺眼的灯光惊醒,那感觉就像隆冬的早晨被母亲拉开窗帘拼命摇醒一般。
秦牧阳使劲睁开双眼,看见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有的照像、有的粗鲁地摇着他,这么一摇他更加天旋地转了,一阵胃酸涌上来,将晚上的菜肴、酒和满腹的恶心全部吐出来了。
旁边的警察躲闪不及,呕吐物溅到他油光锃亮的黑筒高腰皮靴上,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随后不耐烦地拽着秦牧阳,大声呵斥:”起来起来,你们涉嫌****,跟我们到所里协助调查。”
旁边的阮彬此时也吓醒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起身大声喊道:“李总!李总!李总呢?”
身旁的警察拿着一根黑乎乎的电棍就朝阮彬捅了一下,啪地一声后紧跟着是阮彬痛苦的哀嚎。
这一电,把秦牧阳也电清醒了,他起身喊道:“李...瘦坨坨,你出来,你死哪......哎呀......”话音未落,秦牧阳也享受到了阮彬刚刚电棍的待遇,心猛烈地揪了一下,大抵那些心脏病突发的人猝死前就是这个感觉吧。
“蹲在地上,手抱头!不准乱动。”一个警官模样的人呵斥道。
秦牧阳生性敏感,在冬天甚至有静电恐惧症,更别说那漆黑警棍迸发出吱吱作响的电流。为了不再尝到痉挛的感觉,他只有照做--蹲在地上,手抱头,不敢吭声。只是由于酒醉,即便蹲着,重心放那么低了,也是像风中残烛一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摇曳不停。
这一低头不要紧,秦牧阳居然发现他的裤腰带都是开的,小弟弟显然受到惊吓了,幽幽地缩在裆口处。正当他回忆是什么时候解开裤子的时候,突然一个警察喊道“不准动”,呵斥旁边试图穿上衣服的女子,秦牧阳这才发现,与他和阮彬一起齐刷刷蹲着的还有七八个衣冠不整的女子。
这下好了,他俨然就像新闻中扫黄现场那些被抓得嫖客一样龌龊邋遢呢......
只是这几个小姐显然比他们看得开,或是更有经验呢,有的嘴里喃喃骂着倒霉,有的若无其事地嚼着口香糖。
“都蹲好了不许动。”一个警察又一次呵斥道,秦牧阳心里骂道:“妈的,不许动不许动,反反复复就这几句,你还会别的吗?”
事实给了秦牧阳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确实还会别的。
话音刚落,闪光灯便“咔咔”的响了起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还在说:“多精彩,多精彩,一群大明星呀!”
身旁的小姐慌忙捂起脸来。
秦牧阳暗自嘲笑这帮小姐:“没文化就是可怕,****者也是有隐私权的,即便照片在新闻中播出也须罩上马赛克,捂个蛋呀。”
所以秦牧阳没捂脸,他甚至觉得他和阮彬不是相机对焦的主角,因为这帮警察拍摄的角度大都聚焦在小姐身上,猜想应该是为了以后无聊时的内部观摩所用吧。
秦牧阳慢慢抬起头,望向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这一望不要紧,他几乎望见了这一切发生的真相。
那个刚才说话的警察,居然是--范伟......那个十几年前的匪首范伟!
“呵,我中计了......”秦牧阳暗自苦笑:“今晚我们是主角,而这些侍酒女才是倒霉的配角。那一张张女人的照片就当是捕获我们‘买一赠一’的福利罢了。瘦坨坨不简单啊,好一个‘君子十年终不晚’,那时他的心里明明呐喊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我麻痹大意了,我轻敌了!哈哈,悔之晚矣,悔之晚矣。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好好养精蓄锐,醒来后好去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惩罚。”
秦牧阳、阮彬,以及一帮胭脂俗粉的女子被拉上了警车。
时至午夜,在金川这个小城市里街上早已空无几人,但警车还是拉响了警笛,在无人欣赏的舞台上宣誓着国家机器的权力。
一进派出所,秦牧阳与阮彬被分开带进不同的房间。一个警察把秦牧阳领进一间房间,他的双手被拷在木椅把手上,面前一盏台灯像电费不要钱似得尽情挥霍着光和热。
秦牧阳困极了,却连闭目养神的机会都没有,眼帘紧闭也带不来半点令人安逸的黑暗阴影,屁股膈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只得不停地调整着姿势才能好受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秦牧阳赶紧大喊:“警察同志,快来审我呀,快来审我!”
门上的小窗户打开了,一个警察往里瞟了一眼,不耐烦地喊道:“喊什么喊,你是酒醒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审讯你。”
早饭?在这昼夜通明的密闭空间里,秦牧阳是无法得知昼夜更替的信息的,在一尘不变的世界里,时间就显得格外慢了。
睡也睡不踏实,百无聊赖之中,秦牧阳便强忍着浸入骨髓的疲惫,梳理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
“谁在里面?”门外传来一个警察的声音。
“陈副所长,是昨晚****抓进来的。”先前那个警察答道。
“****还配大喊大叫,门打开!”伴随着正在开启的门,陈副所长嘟囔着:“****,哼!告诉你,即便在局子里,你这种人也是下等的罪犯,还有脸喊!”
秦牧阳于是闭嘴了,因为他也赞同陈副所长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