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之时,陈副所长提着豆浆油条进来了。秦牧阳一瞧心中一喜,像是看见救星了--这个陈副所长就是他高中同桌的爸,那次南北战争后就是他做的笔录。
于是秦牧阳又开始大喊了:“陈叔叔?你认得我吗?我是秦牧阳,你们搞错了,我是被别人下套陷害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陈副所长一愣,定定地打量了一番:“你,秦牧阳,你怎么回来了?怎么还......”
“找小姐!”还未等陈副所长说完,一个声音便从屋外传来了,随后那个令人讨厌的范伟走了进来。
秦牧阳心想,这个范伟充其量就是个协警临时工,哪有他抢话的份,正想刺他,没想到陈副所长诺诺地对范伟叫了声“范所长”……
秦牧阳听罢,差点昏厥过去。
就在这个派出所,十几年前,范伟被拘留了,陈副所长当是一个警官;十几年后,还是这个派出所,陈警官荣升为陈副所长,而当年的阶下囚范伟居然咸鱼翻身,难以置信地成为一所之长!
“阴谋!!阴谋!”秦牧阳高呼着口号,他似乎看见了范伟身后瘦坨坨的影子,一定是瘦坨坨为了在当地寻求庇护,供着范伟当上了所长,这里面的利益寻租痕迹昭然若揭。
范伟朝秦牧阳走来,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省省劲吧,等你从这出去你就会知道,你还不如待在这里安省呢:违约金、订金、羁押的货物、家人的责备,呦,单是替你想想我就头疼的不行了呢。”
秦牧阳对范伟说:“范所长,言过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多少钱能出去,你开个价!”
范伟环顾四周,发出一阵冷笑:“哼哼,我就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竟敢试图行贿国家公职人员?岂有此理,罪加一等!”
说罢,秦牧阳也觉得自己天真可笑,范伟之于瘦坨坨,就如同阮彬之于自己,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有瘦坨坨的财力,他这个所长大可不必为钱现眼。
秦牧阳抗辩的最后一点欲望也泄光了:“这一切该如何收场?明天是招标的日子,他们精心设局就是不让我参加喽,妈的参加不了我还要给瘦坨坨支付罚金;项目泡汤了,已采购的树种无处可用,就算折价回购给卖家,运费也是一大笔开销;至于家人嘛,我简直不敢想寇童轩知道后那绝望至极的神情。这次,我算是栽大跟头了......”
秦牧阳全身因为绝望而瘫软,那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番慷慨陈词后,范伟凑到秦牧阳耳根处换上另一副面孔:“怎么样?我说的够大义凌然吧?你小子真不长眼,这都是有录音有监控的,就算给我好处也要私下说。不过,你肯花多钱摆平?有瘦坨坨出的多吗?呵呵......”说完范伟立马又换回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撂下一句“开始审吧”就背着手出去了。
陈副所长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没人能救了,只得豁出去硬挨了。
审讯正式开始。
警察问:“姓名?”
答:“秦牧阳。”
警察问:“职业?”
答:“个体户。”
警察问:“户口所在地?家庭状况?”
答:“户口在西京,父母健在,还有妻子和一个刚满一岁的女儿。”秦牧阳一提到女儿两眼一酸差点哭出来。
警察问:“西京?为何来金川?”
答:“谈生意。”
警察呵斥:“具体点!”
答:“参加项目招标。”
警察问:“昨晚为何出现在那?”
答:“瘦......甲方请我们唱歌。”
警察问:“甲方请你唱歌?”
答:“......的确如此。”
警察说:“哪有这等好事?谁招谁的标?我上学少,你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
说完,警察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泡子,大声喊道:“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牧阳寻思了半天,判断这个警察可能是害怕他将瘦坨坨牵扯进来才急于打断他的供述,于是急速掂量了下轻重:“范伟和瘦坨坨一步步将我引入瓮中,无非是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出口恶气,本不至于置我死地吧。要是跟其死磕供出他们,逼急了对我做出过激行为那就后悔莫及了。”
于是秦牧阳说:“我......我和伙计没事......没事晚上就去消遣了一下。”
看来秦牧阳的回答对了警察的路子,那个警察急忙又问:“你们两个几点去的?”
答:“记不清了......喝多了......大概九点一刻吧。”
警察问:“你们叫陪侍小姐了吗?”
秦牧阳心中暗骂这警察他娘的明知故问,但在那种情形下也只得将气都吞到肚子里,许久从嘴缝里挤出两个字:“叫了......”
警察问:“你们叫了几个?”
答:“......两个。”
警察问:“哼!文化人欺负我不会数数?光从你们包间带出来的小姐就把我们会议室蹲满了,你说只有两个?”
秦牧阳揣测警察是让他把瘦坨坨一众人等叫的小姐也担当起来,于是便在眩晕的回忆中搜寻那晚KTV的场景,但太模糊了,他只得将回忆溯延至晚宴时饭桌上坐的人,那时的记忆尚且清晰,数完后他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十......十二个?”
警察似乎完全过滤掉秦牧阳反问的语气,将这句话理解成了陈述句,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们两个叫了十二个?!瘾够大的啊!说来听听,都干了些什么啊?”
秦牧阳说:“唱歌......划拳......喝酒,其余没干什么?”
警察呵斥道:“没干什么?”说罢他将一叠照片拍在秦牧阳面前的桌子上,低头一看,秦牧阳自己都臊得羞红了呢。他当时一无所知,此时更无心回味,只得用沉默解答这个无从解答的难题。
警察又问:“你知道自己犯错的严重性吗?”
秦牧阳支支吾吾答道:“我错了,错在唱歌找......找有偿陪侍,违反了......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
警察不屑地问道:“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再说!”
“难道我将自己的罪过说轻、说好听了?”秦牧阳估摸着,便继续检讨自己:“我......我错了,我错在嫖......****?”
“****?”警察将不屑进行到底:“再说!”
秦牧阳终究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声说道:”就这点见不得人的事还说什么说!我杀人放火了吗?我烧杀抢掠了吗?你们非得问出个****反人民、罄竹难书的滔天大罪把我推出去枪毙吗?”
那个警察也火了,拍案而起:“喊什么喊。你给我坐下!是不至于枪毙,但聚众****也够关你三、五年的了!”
“聚众****”!此词一出如同当头棒喝,秦牧阳立马瘫软在座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