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斋里,桂嬷嬷焦急万分地来回踱着步。一眼看到天香和流年她们回来了,当即冲过去,拉着天香的手说:“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奴真的是急死了!”桂嬷嬷边说着话,边执起袖子擦了一把老泪。
天香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府中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嬷嬷,您先别急,告诉我府中出什么事了吗?”
“没,府中没什么事。”桂嬷嬷上下打量了一下天香,看到她安然无恙,方才解释着说:“老奴就是为您忧心!听闻映月湖那边发生了刺客袭击的事情,小姐您一大早就和这两个丫鬟一起游湖去了,老奴禁不住担忧。天色不早了,你又未归,老奴就忍不住更加忧心。”
天香心下感动,拉着桂嬷嬷的手,相携朝着屋子里走去。温言劝慰道:“嬷嬷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归来了吗?何况我们游湖兴头正浓,哪里有什么刺客来袭?这可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不可妄言,嬷嬷可记着了!”
桂嬷嬷当即心底一寒,闭紧了嘴巴,大小姐这一番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是刺客袭击的事情早已在京都传扬开来,尤其是二小姐一回到国公府就咋咋呼呼四处宣扬,她也是听到二小姐那番言辞,方才禁不住忧心焦急。
“好了,今天一整天我乏了,嬷嬷你吩咐人给我备好热水,我要沐浴!”天香摆摆手,这件事就此揭过。
丫鬟很快备好了热水,天香泡了个热水澡,就早早地上床就寝了。一个好眠,翌日一大早,天香就醒了。梳洗过后,天香就先去松鹤楼给老太君请安。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语嫣斋里,开始处理府中事务。
“咦,大姐姐竟然还有闲心看账薄啊?”忽然,一声娇滴滴的腔调,带着揶揄传来:“昨天那么血腥的场面,大姐姐您没有被吓坏吧?”随着声音的落下,祁天娇打扮得珠光宝气,袅袅娉娉的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语嫣斋。
语嫣斋的丫鬟、婆子们见到祁天娇来了,当即福了福身见礼道:“二小姐安好!”
祁天娇咯咯一笑,心情大好地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她本就是怀揣着兴奋来语嫣斋,相信经过昨天那一番血腥场面,那祁天香自然是神情憔悴不堪。那般的惊吓,她自然精神不济,这会儿估计都浑浑噩噩。
这么一想,祁天娇当即面露喜悦。只是当她踏进门槛,一眼看到那个端坐在书桌前,一贯的淡然模样,眸子里还似乎还溢满了一股子温柔的祁天香,立刻傻眼了!
在祁天娇一贯的印象里,这位嫡长姐一向胆怯弱懦。且愚蠢无知,空有一张倾城美貌,却没有丝毫的情趣。只是怎的一场风寒,她忽然就变了性子,仿佛一夜之间就强势起来!
且自那之后,别看她和众姐妹相处的时候,依然挂着淡漠的浅笑。实际上天娇可是清楚的知晓,她的心有多么的歹毒和狠辣!将军府为老太君拜寿的时候,她可以无动于衷看着自己被狠狠地毒打,将自己的惨状熟视无睹。
回到了国公府中,她竟然巧舌如簧,硬是一番话说得爹爹处置了她!要知道爹爹往素一直疼爱着她的呀!并且她竟然将矛头指向了娘亲身上,逼得娘亲前去祠堂禁足!且她竟然还可以趁机拿下了掌家大权,府中上上下下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后来冲动之下,也被一并关进了祠堂禁足。待她和娘亲出了祠堂,这府中的天下就全部变了!她们娘两个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不是国公府呼风唤雨的夫人和千金小姐!府中多数的人,都不再买她们娘两个的帐!
就连曾经那么宠爱她的祖母,竟然也不再宠着她,变得冷淡而疏离。哪怕她放下身段,百般撒娇讨好,祖母也只是不耐烦的敷衍几句,就打发她。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在祁天香的身上!一定是祁天香在背后捣鬼,让她落得这般境地!
尤其是昨天,天香竟然和天下第一公子的谭裴之一起比试猜灯谜,且大获全胜!她的才艺更加外传,还有洛公子、宣王殿下以及燕王殿下一起邀请她登船游湖!却没有邀请她这个同样是国公府的千金,祁天娇就禁不住郁卒和憋闷。
现在她终于逮住了个可以嘲笑天香的机会,却怎么也料不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祁天娇怒焰难以平复,怎能甘心?
天香听到脚步声,淡漠的抬眸扫了一眼祁天娇,便继续垂眸看着账薄,不咸不淡的说:“我无碍,好得很,倒是二妹妹平素那般忙碌,今天怎的得了空,来我这语嫣斋逛悠?”
祁天娇看着她不似作假的镇定,恨得咬牙切齿,却无从发泄。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焰,防止自己像从前那般冲上去,大吵大闹。恋氏这几天反省过了,暂时她没有理由拿回管家大权。只能低调安静的安守本分,伺机而动。
恋氏打得主意就是,暗中找寻天香的错处,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夺回掌家大权。因此恋氏不光自己压抑住脾气,也规劝着祁天娇要收敛脾气,不可以轻易动怒。哪怕有人主动挑衅,也不可以大喊大叫,跟人家打架吵骂。
祁天娇最是看不惯祁天香,对什么都淡漠不在意的姿态。因此刚刚的惊愕敛去,挤出一抹微笑说:“昨儿个听闻大小姐受了惊吓,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来看望大姐姐,关心一下!”祁天娇一副高傲的公鸡一样,似乎她来看望天香,是多大的殊荣一样。
天香唇角裂开一抹冷冽,假装没有看出她的惺惺作态。“咦,二妹妹何出此言啊?你所谓的受了惊吓,从何处听来?昨儿个我和表姐一起游湖,别提多开心了!故而忘记了时辰,这才回府晚了些。却不知,二妹妹听了何人的谣言,竟然这般离奇?”
“哎呀呀!我说大姐姐您就不用在妹妹面前装蒜了!我可是听清楚了,两位王爷在游湖的时候,忽然遭刺客袭击。那些刺客凶猛,竟然闯入了船舱!大姐姐是真的没有瞧见么?哦……我知道了,大姐姐定是当场吓得晕厥,才没有瞧见后面的事情吧!”
祁天娇一边执帕轻笑,一边自以为是的认为猜中了,尤其是看到天香微微地蹙了蹙眉,当即更加自鸣得意起来。
天香一直清楚,这天娇就是嚣张跋扈,没有脑子的蠢驴一头。因此她多数的时间,倒是没有理会这头蠢驴。只是今天她既然主动招惹,送上门来找虐,那她要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岂不是对不起她这一番虚情好意?
天香眸光一闪,忽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一副震惊地样子说:“呀!果然如二妹妹所说的,昨儿个出现了刺客么?可是不对呀,昨儿个两位王爷都是好好的,还带着宁表姐一起赏景呢!哦对了,后来那个唐府尹大人来了,还带着侍卫四处搜索了一番!”
“若是真如二妹妹此言,那现如今,唐府尹岂不是将刺客都带回去了?只是当时画舫上,除了我们几个人,的确是没有可疑之人呀!二妹妹说得有板有眼的,该不会是二妹妹自己制造出来的事端吧?”
“糟糕了!二妹妹你难道不晓得,这刺杀皇子,我朝律法可是有严厉的惩处啊!二妹妹说得那么栩栩如生,一口咬定有刺客袭击,难不成那些刺客与恋家脱不了干系?”
祁天娇面色骤变,听到天香越说越离谱,当即火气涌了上来:“祁天香,你胡扯八道什么呢?刺激袭击之事,如今整个京都都传遍了!你以为就我知道吗?你这般血口喷人,简直就是借机故意栽赃陷害恋家!”
祁天香并没有被她的嚣张气焰所骇到,依然是镇静自若地端坐在椅子上。“咦,二妹妹这就恼羞成怒了吗?我只是根据二妹妹说的话,推衍出来一些合理的猜测罢了!毕竟我们这些在场的人都不晓得这些事,竟然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造谣!”
“我想两位王爷若是得知了这件事,必然也会雷霆万怒。毕竟这些谣言可是有损皇室颜面,有辱两位王爷的英明,相信两位王爷必定会彻查造谣者,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祁天娇闻言,面色一白,心里面倒真的升腾起了一些担忧。其实关于刺客,倒真的是没有人亲眼看到,只不过众人你传我,我传他……如此以讹传讹,又传得出神入化的,众人到最后都相信了!
祁天娇一开始听到这个传闻,当即兴奋至极。她最大的期望就是,最好祁天香也一并死在刺客剑下,那么这祁国公府就只有她这个耀眼的千金了!至于翠屏苑那对母女,祁天娇倒认为没有祁天香来得威胁大,少了天香,她们好收拾多了。
祁天娇最为痛恨的就是,祁天香明明死了娘的孤女,却还霸占着嫡女的身份!世家大族里面的嫡女,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有月俸,都比庶女多好几个档次。想要嫁个好人家,就要有个好身份。在王公大族家庭里,最是注重嫡庶之别!
因此祁天娇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除掉了祁天香,然后她的娘亲可以登上正室之位,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尊贵的嫡女!
“大姐姐——您可不要胡言乱语啊!”祁天娇听着祁天香的话,登时一阵心惊:“我也是听别人说得,你……你可不要骇人听闻吓唬我啊!”
“呀,原来二妹妹只是听信了传言呐!”天香装作了然,却依然声音不悦的警告着说:“那我可要奉劝二妹妹一声,这流言蜚语不可轻信,最好是当作笑话听了就算了!以后也不要提起这事了,要不然真的引祸上身了,可就不妙了!”
祁天娇当即面色一沉,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她今天之所以主动来语嫣斋,就是为了嘲讽祁天香,未曾想却被她给反奚落了!如今她话中说是奉劝,实则是带着无尽的威吓!心里面百般不舒服不甘心,就要回去昭悦园,找恋氏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