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拉萨的时候是八月底,正值一年一度的新生开学。拉萨站的广场上有官兵来回巡逻,严禁群众私自穿越广场去到候车大厅。通常来说,火车站的安检处都是设立在大厅入口的,但拉萨站的安检处是独立出来的,有一间距离候车大厅稍远的专门安监室。而距离安监室不远的地方又设立着一处关卡,这处关卡由几名警察执勤,专门检查进入者的身份证。
关卡处排着两条长长的队伍,另外等候检查通过的学生则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在一侧广场上独立排队。我想这样的阵仗是为今天搭乘火车外出求学的藏族学生设立的呢?还是平时一直都这么严格?虽然之前每天都会来到火车站,但我们送人也几乎只送到火车站广场,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关注过安监室入口的状况。如果每一天都是这般阵仗的话,那倒是说明拉萨站的安全措施做的不错。
安静排队等候检验身份证的时候,前面关卡处有个骑士和警察发生争吵,其原因好像是因为警察检验到他身份证的时候却直接跳过,先给后面的藏族学生检验,而忙着赶火车的骑士则火大了,于是便发生了争执,骑士拨打了拉萨的110投诉,而旁边检验的警察却是一脸不屑的神情,既不检查他的身份证也不放他过去。
而我运气不错,因为排队的时间还算早,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验,所幸我并没有排在藏族学生那一对,我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也会受不了吧。忙着赶火车的我没有留下来关注后续情况,不过我估计最后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身为平民百姓根本争不过********机构。
安监室里的检查也非常严格,所有旅客都必须配合好最基本的金属探测和包裹检测,另外如果带有水壶或者饮料的话,必须当着检验员的面打开喝一口或者直接丢弃,要不然就不能通过安检。
车站里人流稀疏,候车大厅门口有几名官兵再一次核查身份证和车票,只有完全符合才能够进入候车室。另外骑士们想要把自己的爱车带上火车,在拉萨站是需要专门为自行车购买车票的,只有购买了车票的自行车才能放行。在其他城市,拆卸折叠起来的自行车是完全符合带上火车的要求,不过现在随着骑行进藏的人越来越多,给自行车订立车票收费,无疑也是一项不菲的额外收入。
一路上经过许多城市,路过许多车站,虽然每个城市的车站都有着各自的特色,或是不同的建筑风格,或是迥然的布局设计,或是带着淡淡地方气息的特色服务,但曾经过的每一个车站给我的感觉都是有些混乱。
如潮的人流,散漫的管理,随意丢弃的垃圾,车站门口贩卖扒窃手机的贩子,等等,有很多让人觉得有些混乱的事情。不过这一次从拉萨站出发的时候,却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丝怪异的秩序感。
地处青藏高原的拉萨,火车站的人流量相较于许多省会城市而言要稀少得多,过高的海拔还有遥远的路途泯灭了很多人来到这里的想法。而且西藏地处边境,境内的大小军事管理区异常繁多,作为自治区中心城市的火车站,拉萨站得到了军警的协助管理,这就使得拉萨站给人一种秩序感。
从拉萨到成都是一场漫长的火车之旅,理论上从拉萨坐火车到成都需要四十八个小时,不过通常来说火车都是会晚点的,而且青藏铁路的气候严酷,所以这次火车之旅无疑要超过五十个小时。
这还是在理想状态下,因为八月底从拉萨离开的人太多,压根儿就买不到火车票,即使提前一个星期也没能买到抵达成都的火车票,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买抵达西宁的车票,到时候留在火车上不下去,以这样的方式选择补票,要是一直等下去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车票,而我现在的车票也是在另外一名乘客退票的情况下才购买成功的。
从拉萨到成都,依旧选择了硬座,一方面是之前旅途中搭乘火车大多选择硬座,所以早已经习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卧铺的火车票价太过高昂,即便是硬座票的价格也颇为不菲,这是我长这么大坐过的最贵的一次硬座。
车厢里充斥着各色旅人,背包、骑士、摄影师,应有尽有。让人有些讶异的是,其中居然有很多人买到的是站票,要知道从拉萨到西宁就至少需要二十六个小时的行程,更不提去往更远的地方,要是一直站着的话估计会累得够呛吧。而且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是,站票和硬座票的价格是完全一样的,同样价格下的区别对待会让很多只买到站票的人心存不满吧。
T24次列车从拉萨站缓缓驶出,这一刻我们这些旅人踏上了新的旅程……
列车广播在火车开动时便开始了介绍,T24次列车上居然有专门的供养设施,从火车发动时起,所有的车厢里便开始了不间断的供氧,不过因此也明令禁止烟火。车厢供氧,这是一开始并没有想到的事情,地处高原又身在拥挤的车厢当中,原先我还在想要是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因缺氧导致高反该怎么办。不过这样的全车厢供氧却解除了我的疑虑,倒是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列车在青藏铁路上行驶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比预想中的速度还要慢得多,不过沿途的风景倒是非常不错。草甸、湖泊、远山、羊群,配合着烈日、细雨、飘雪交替上演的气候,变幻出一幕幕截然不同的景象,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仿佛审美疲劳这样的状态并不存在。而且在傍晚时,我还幸运地看到了几只落单的藏羚羊,以及四分之一截悬垂在天边的彩虹,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还是让人觉得心满意足。
在火车上呆得时间久了,会让人昏昏欲睡,但坐着睡觉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总会醒来一次,这样的睡眠并不踏实。好几次想找点事情做,借以打发有些无聊的时间,但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睡觉,没睡的人要么是在看书,要么在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要么就是在玩手机,让人觉得不好去打搅他们。虽然我也想找本书看看,但我的背包里并没有摆放书籍,至于玩手机,没有携带移动电源的我,是肯定不能耗光手机电量的,无论如何都要预留一些电量以备不时之需,何况我的国产手机里没有任何游戏。所以除了睡觉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一路颠簸,我就那么坐在硬座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偶尔和邻座醒来的人聊上几句,就这么打发时间。一路上列车停靠了不少站台,每个站台都有人上下,这样不停的停靠和离开,忽然让我有点联想到人生。
原本搭乘火车去往成都,是想领略一番青藏铁路沿途的风景,尤其是希望能够近距离观赏一下神秘的可可西里无人区。不过让人有些无奈的是,我选错了列车的班次,这班列车经过可可西里的时候正值黑夜,车窗外一片黑暗,除了更加深邃黑暗的山脉,什么都没看到。
略带失望的闭上双眼,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居然经历了一次比较漫长的睡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太阳在地平线下苏醒,随着它缓慢地爬上天幕,阳光开始了无处不在的蔓延。车厢里醒来的人们,透过车窗目睹了一场青藏铁路上的日出。
高原上覆盖着一面巨大的明镜,镜子里倒映着天穹和山脉,阳光泼洒在湖面上泛出粼粼波光。看到青海湖,便知道已经距离西宁不远了,虽然从未计划过去到西宁,但路过的时候能远眺一下这座城市应该也是一番不错的体验吧。
随着白昼来临,车厢里开始了人流涌动,感觉有些像喧闹的菜市场,餐车在过道里来回穿梭,为想要吃早餐的旅客提供便利,不过火车上的饮食价格都非常高昂,虽然明白这是由供需关系导致的价格上涨,但比外面高上三四倍的价格,还是让我有些无法接受。很多人都选择购买泡面,因为价格还算低廉,大多都是五块钱一桶,于是车厢里开始弥漫着浓郁的泡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