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丫鬟似乎还有一口气,见到高阳来了,连忙爬过来,哭喊道:“公主您可来了,这个贱民敢打我!奴婢虽然卑贱,但是打我就是打您的面子啊!”
高阳稍微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丫鬟抱着她的手撒开,道:“聒噪!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贱民可是我的驸马?”
高阳面目表情,眼神却带着一丝戏谑。
丫鬟这才明白过来,敢在房府这般耀武扬威的人究竟是何人!她来的晚,没见过房遗爱,加上平日里乖巧机灵,得到了高阳的欣赏,有些嚣张跋扈,如今碰上了正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还是这般的狐假虎威。
丫鬟听到高阳的话,反应过来,连忙爬到房遗爱的脚下,勉强止住了哭声,说道:“奴婢不知道驸马爷,要是知道借奴婢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
房遗爱没有理会,依旧看着高阳,似乎想要一个说法。
这个时候,小院的门口似乎聚集了很多人,房玄龄和卢氏也来了。
家丑不可外扬,房玄龄进了小院,连忙关了门,招呼周围的人下去,顺便带着那个半死的丫鬟一同离开,整个小院就剩下他们几个人,静的可怕。
房玄龄给高阳行了礼,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公主为何这般生气?”
高阳撇了一眼房玄龄:“本宫哪里生气了?”
房玄龄连忙称是,和卢氏站到一旁,虽然房遗爱回来他们高兴,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时机。
房遗爱见到自家老爹和娘亲这般卑躬屈膝,怒火越来越大,冷声问道:“我离开之前曾经说过,新婚之夜也和你约法三章,如今你这般所做,是要逼我吗?高阳,我自问从你嫁过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当真要撕破脸?”
高阳不做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悠哉的喝着。
房遗爱被气的冲昏头脑,一个箭步,抬手就是打翻了杯子,水渍全部溅到了高阳的脸上。
高阳也不生气,摸了水渍,说道:“那约法三章本宫何时认可?我倒是想问问驸马爷这段时间又去了何处?”
房遗爱冷哼一声:“本公子去了何处与你何干?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阳道:“你是说那个莫须有的诗会吗?”说到这里,高阳似乎压抑不住怒火了,抬高了声音,道:“本宫早就叫人调查了你所谓的江南诗会,你告诉本宫到底是哪里哪个人开的诗会!偌大的江南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举行过诗会!”
房遗爱一愣,没想到高阳竟然调查过这些,一时语塞。
高阳不屑的瞪了一眼房遗爱,一双丹凤眼看的房遗爱不自在。
“本宫的好驸马,可否告诉本宫你究竟去了哪里?”高阳不冷不热的问道。
房遗爱缓过神来,冷笑了一声,道:“偌大的江南岂是你能清楚?况且本公子有何时说过是大型的诗会,难不成和好友相聚茶楼品诗论文也要告诉你?“
高阳也不气恼,反而更加的清醒:“那你倒是告诉本宫你好友的住址,名字这些,本宫自然一个一个对峙!”
“你这是在逼本公子?”房遗爱冷眼一横,没想到高阳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高阳忽然站了起来,对视着房遗爱道:“你当本宫是多少愚笨,这般好骗!你倒是告诉本宫,本宫如何逼你了!是你先骗了本宫!”
房遗爱摇了摇头,稍微降了些怒火,道:“好,这是本公子的错,本公子到时候给你奉茶倒水都行!我且问你,绿竹和梦月他们是不是你指示的!”
这是明摆的事情,不然没有一个丫鬟敢这么随意打其他人。
房遗爱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丝的侥幸,虽然说这个侥幸不存在。
高阳点了点头:“那两个丫头死活不说你的去处,本宫也没有办法,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反抗本宫,没有处死已经算是对的起你!
房遗爱压制了一下火气,又问道:“忠叔还有那些家丁,这般寒冷的天,没有穿一件御寒的衣物,也是你做的?忠叔一把年纪你还折腾他?”
高阳不可置否的应了:“是我又能如何?房忠和那两个丫头一样,不知死活不肯说出你的去处,我只是罚他这般,没有动手,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房遗爱吸了一口气,最后问道:“我爹娘对你唯唯诺诺又是何故?”
高阳看了一眼握着拳头的房遗爱,又看了看旁边紧张的房玄龄和卢氏,道:“本宫是公主,自然有着权利,虽说他们是驸马你的爹娘,但依旧不可废了礼,当是朝晚奉茶,礼数规矩。”
啪!
突兀的,房遗爱忽然扬起了手,一巴掌打在了高阳的脸上。
清晰的五指印猩红,高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房遗爱。
房玄龄和卢氏吓了一跳,眼见房遗爱还要再动手,连忙过来拉住。
高阳短暂的失神之后像是发疯的狮子,怒吼着:“你敢打本宫!”
“那又如何?”房遗爱甩了甩手:“你嫁过来,理应孝顺父母,如此不尊,该打!折磨房家上上下下家丁丫鬟,扰乱日常生活,没有做好主母的份内,该打!体罚本公子的丫头,弄得房府人心惶惶,徒增笑料,该打!”
高阳似乎被房遗爱一番话震慑了,足足半天才反应过来,倒是怒极反笑:“好,好,本宫的驸马当真是好!好一句该打!”
房遗爱懒得理会,说道:“高阳,今天我和开诚布公,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是那约法三章不能违,你过你的公主日子,我过的生活,我们平安相处,倒是对谁都有好处!”
高阳此刻却仿佛变了一个人,眼泪流了下来,哈哈笑了两声,这才恨恨的说道:“你要开诚布公,好,本宫和你开诚布公!如今房府这般鸡犬不宁你当真是因为我?你错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房遗爱!
本宫一开始就拒绝了这门婚事,奈何父皇强硬,我的确是想过闹得你不得安宁。可是,自从进了你房家,试问,哪次是我先闹的?”
高阳已经不再自称本宫了,房遗爱默默不做声。
高阳继续说道:“大婚之夜的确是本宫先作对于你,但也无非,你当时便欺负了本宫,算做我们相抵。我自那天,也想过,父皇这般执意于你,或许你有着不同常人的地方,我见识过你的诗词,觉得你的确有文采。
我改了看法,试着想去接触你,虽然你不理会,你可曾想过,那段时间我为何与你们一同坐在院子里?我又为何对你时而示好?我不是不通情达理,我想过和你和好,我也想过最差我们清水不犯河水,平平安安的过着。
那天你在院子里和那两个丫头高谈西境退敌的计策,当时我以为你不再是什么纨绔,而是一个有着雄心豪胆的人,有着大智慧的人。从那天开始,你自己想想我有没有变化?我有没有对你们好?
房遗爱,我高阳最先妥协,奈何的是你一直无动于衷,你现在怪我?
我高阳不求你文采惊天下,也不求你战场杀敌赫赫威名,哪怕你一事无成,只要不是个纨绔就行,哪怕你每天都呆在家里好好相处,我高阳自问,我能低下头和和气气叫你一声夫君,我也能每天对二老叫上一声爹娘。
房遗爱,本宫给了机会,你还是瞒着本宫,你当我高阳是什么人!
诗会?你什么劳子的诗会!不过是你偷着出去寻花问柳,当一个纨绔的借口罢了!
你既然不给本宫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本宫又何必谦让!
房遗爱,你觉得这到底是谁错了!”
高阳到了后面已经恢复了神采,又开始自称本宫,每一句话都让房遗爱心中的怒火消散而去,到了后面,房遗爱更是忽然觉得眼前的高阳,一直在哭。
虽然她没有泪珠,虽然她怒不可喝,虽然她一直在职责,房遗爱却觉得,高阳在哭泣,是她心中在哭泣。
房遗爱不知道如何说,叹口气,转身进了屋子,抱起了两个丫头,从小院离开,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房忠跟在后面,看着落寞的房遗爱,不知道说什么。
高阳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房遗爱离开,直到那个身影不见了,才转身向着房玄龄躬身行礼:“这段时间高阳对不住二老,是高阳置气了,二老放心好了,今日我便离开,去公主府。”
房玄龄和卢氏连忙成不敢,高阳也没理会,自顾自离开了。
房遗爱抱着两个丫头进了厢房,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坐在床边,心疼的给两个丫头脱了衣衫,醒目的鞭痕红的紫的掺杂一起,布满了后背。
房遗爱找来药膏,慢慢的涂上,忙活好给两个丫头盖上被子,就守在旁边。
高阳啊!原谅我吧!房遗爱心里叹口气,哪怕高阳你是一个农家的子女,我房遗爱都会对你疼爱有加,可偏偏你的身份是公主,是李世民最疼爱的公主!
房遗爱背后还有黑龙卫,还有房家,他不敢将一切都告诉高阳,他没有胆量冒这个险,稍微不慎,就是九族连诛啊!
长长的叹口气,房遗爱知道这次是他欠了高阳的。
看着两个丫头皱着眉头熟睡的样子,房遗爱不忍的替两个丫头舒展了一下眉心,靠在床边,闭上眼睛静静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