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还挺寒碜人。”见到场中局面尽在秦河掌握,余松不由笑道。
“哼,我早知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柳侍撇了撇嘴,一副早已料到秦河为人的样子。
墨衫老者一言不发,无神的双眼滴溜溜的打转,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原本紧张的场面倒是因此缓和了下来,见只剩下锦衣公子四人,秉着商人以和为贵的原则,朱老爷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身旁的管家使了使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悄悄从侧面退了出去,不一会一名侍从走向了秦河等人。
“几位公子,老爷说大家以棋会友,切磋为主,切莫伤了和气,如今宴席已开,若再不入场恐误了晚宴,还是请点到为止吧。”
见到有人入场调和,余松几人都翻了翻白眼,朱老爷子一言不发,咳咳干笑着。
朱家毕竟是主人,不想事情在自家府院闹得太过也是情有可原,余松等人也无法责怪什么,只是脸色上略微有些遗憾,既然事已至此,也就不再多说。
正当一众大人物准备入场解决这场纷争时,场中的锦衣公子却是眉头微皱的呵斥出声:“哪里来的莽仆,此地容的你插嘴,滚出去。”
那名仆人本是奉命前来,知道此园中几位公子都非常人,被这么一呵斥,顿时吓的手忙脚乱,连忙告罪请退。余松等人刚刚抬起的脚也是硬生悬在了半空。
“我主人家好心来请他,他却如此放肆,当这是他自家的后院吗。”朱老爷子脸色难堪异常,本想大事化小,却不想这锦衣公子丝毫不将他朱府放在眼里,就是摆明今日找定了秦河的麻烦。
“哼,这清河郡的小辈,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妄。”柳侍亦是一甩衣袖,对这些后生很是不满。
“你看这穿锦服的小子,是否像极了那家的人?”墨衫老者此刻难得的出声,望着张狂的锦衣公子,若有所思。
“在别人的府邸还如此嚣张,除了那家的人,还能有谁?”余松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说着便是要前往园中,制止这场纷争,可前脚才踏出,却是被墨衫老者一把拉住。
“等等,看看你相中的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墨衫神秘的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几人看向园中,秦河竟是摆了摆手,制止了那名仆人退走。
“这位小哥,你去告诉朱老爷,就说是秦河怠慢了,误了宴席,我马上就过去,哦对了..”秦河和颜悦色的说着,同时还小声交代了些什么,那仆人见秦河这般样子才算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话,随即带着古怪的神情走了出去。
“哼,怎么,耍完了威风,却唯独不敢和我四人弈局,莫不是秦大师看不起我四人?也罢,若是秦大师有自知之明,我等也就不勉强了,只是以后你云溪县堂力压我郡堂精英之事,怕是切莫再提了。”锦衣公子冷笑着,一副鄙夷的表情。
秦河就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锦衣公子,无奈道:“我只说我马上过去,又没说不再指教你等了,你这耳朵倒是灵异的很,怎么听的出那般多的东西,只要我们在开席之前弈完棋局,大可不失了礼数,赶去赴宴。”
秦河此话一出,惹得不少围观仆人都掩嘴偷笑起来。
“狂妄。”锦衣公子脸色涨红,其他三人亦是向前一步,怒目而视,照着秦河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开席前便能解决四人,这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恩,不错,有你当年的风范。”墨衫老者冲着余松笑道。余松悻悻的摇了摇头,摆手道:“老啦~~老啦。”
不一会,离开的仆人又折返而回,这一次还有一批仆人抬着三幅棋台回来。
满园的人都疑惑的看着,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哪知秦河一挥手,坐到了四座棋台中央,朗声道:“为了不失礼数,咱们速战速决,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此时正值秋月,秋风一过,满园的秋色都邀约而出,荡出一股萧瑟的落寞感,而此时的偏园在这股落寞感下显得格外寂静。
“咔擦。”另一名身穿黑衣的公子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打破了这股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秋寂。
“哈哈哈哈,狂,够狂,是我说错了,你当年比这小子可差远了。”墨衫老者率先笑出声来,那兴奋的样子哪还有之前那高深莫测的模样。余松不断的翻着白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墨衫老者永远就是一副爱挑事的脾气。
“笑话,你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莫不是你以为赢了童剀,就真当自己有圣人之资了吗?”锦衣公子怒容尽显,此刻已再也遮掩不住,同时与多人弈局,又称‘多面打’,在庆元大陆并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大贤教导后辈时的方式,秦河不过一个棋生,何来大贤的本事和待遇。
“哎,不是你们吵着闹着要我指教吗,咱们都是立志要成为雅士的艺人,自然要温文尔雅些,若是误了主人家的宴席岂不是有辱雅文吗,为了尊敬主人家,我也只能借助一下大贤们的手段了啊。”秦河无奈摇着头,似是真的觉得自己为了教导众人,劳心劳力。
“你若赢了,我王琅便奉你为师,以后自认学生。”黑衣公子神色冷漠异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十分果断的坐到了秦河右侧的棋台上。
锦衣公子眉头一皱,对黑衣公子我行我素略有不满,若真应了秦河的局不免自降身份,但若不应,那可真要贻笑大方,成为整个云溪县的笑柄了,“事已至此,此弈只能赢不能输。”锦衣公子面色难看,但倒也果断异常,立马坐到了左侧棋台之上。
剩余两人此刻都有些犹豫,不由心生悔意,两人本是去年艺试士子,虽然最终落选,但在郡城也是颇有名望,此刻闹得进退两难,见锦衣公子已经入座,齐齐叹了口气,走到另外两侧坐了下去。
场面有些怪异,秦河一人云淡风轻,坐在四人中间,其他四人面色各不相同,但在气势上都明显处于下风,不由引得围观众人异叹连连。
“请吧~~~”秦河单手一敞,示意四人先行。
四人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锦衣公子冷冷道:“我乃清河郡,百知堂棋社棋生..”
话音还未落,秦河便是伸手阻拦道:“抓紧时间,我记不住你的名字。”
锦衣公子语气一窒,眼中几乎喷出火光,脸色阴沉的可怕,似有杀意流露,随即很快掩饰下去,也知多语是自取其辱,便咬牙低头开始布局,悔恨自己当初为了挑衅秦河出手,姿态放的过低,让秦河占了口舌便宜。
另外两人原本也准备自报家门,但看锦衣公子讨了个没趣,也就不愿再多言,低头布起局来。只有黑衣公子从始至终没有再抬头,从坐下后便是开始布局,五人的棋局,倒是秦河与其最先开始。
黑衣公子自称王琅,这秦河倒是记了下来,从始至终这王琅都与另外是三人略有不同,虽然脾气冲了些,但倒作风直接,从不拐弯抹角,反而显得不是那么讨厌。
仅仅依据布局,秦河便是知道这王琅实力远在童剀之上,一手三线布局棋子间隔十分合适,让人根本就无法轻易破坏,显然是之前秦河连续杀了十局之后,王琅分析秦河的棋路以快攻为主,所以想要以防御为主,打乱秦河的节奏。
秦河略微点头,在王琅的布局中开始挂角,防止对方将角守死,然后逐一拆招。
随着王琅的对局开始,其他三人的布局也先后形成,秦河以一敌四,四面兼顾,扫视了一圈。
锦衣公子的棋路与王琅背道而驰,完全挂住了秦河所有的角,防止秦河守地,而在外围摆出了以攻对攻的架势,要和秦河硬拼。虽然风格不同,但锦衣公子的棋术绝不在王琅之下,秦河如是的想着,并做出一一应对。
而另外两人攻守各有所长,但也都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水平,至少都有童剀的棋艺能力。秦河不慌不忙,一圈下来便是将各种应对的布局布出,五人开始进入中盘对局。
“恩,这小子,不骄不躁,论性情倒是上上之才,只是这盘局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应对,恐怕不妙啊。”墨衫老者微眯着双眼,随口评价着。
“确实,若是一对一的弈局,我对秦河还有几分把握,但这‘多面打’可不是简单的弈局,考验的是一心多用的能力,一般需要拥有绝对压制级的实力才行,否则如此中规中矩的应局,到了后期,很容易心力交瘁因此分神,我很想知道秦河这小子到底有何手段。”余松意味深长的道。
场中有两位大夫点评着,即使是方柳二人也不敢插口,都老老实实的静心观棋,只是几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静不下来的。
“你若就这般实力,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太自大了。”王琅淡淡的看了秦河一眼,率先出招了。
小目的一步落子,使得秦河眼睛一亮,“金鸡独立!”,这种手段的特点,便是在落子后能够使局面多出几口气,顿时能令局势越发复杂,而且王琅的棋局瞬间连成一线,多路杀机暗藏,比之单一的“金鸡独立”还要精妙。
“此乃我自创棋局,鹤斗势,曾被郡堂先生首肯,有平堂之姿,一旦使出,棋生境罕逢敌手,还从未败过,我听闻你创了一套通州棋局,今日,我定要领教领教。”鹤斗势一出,王琅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异样的神采,气势陡然上升。
“恩,这鹤斗势却比金鸡独立更加高傲,入得平堂实力。”墨衫老者也在同一时间点评而出。
方柳二人听得忧心忡忡,这已经有一人用出平堂棋局,若其他三人也有这般实力,就算秦河有通州棋局,肯定也是应付不来的,这可不是说棋局等阶高就行,毕竟没有什么棋局可以一招吃遍天。
“哼哼,王兄既然都已经出手了,我等也不必藏拙了,就好好向我们的秦通州‘讨教、讨教。”锦衣公子绣袍一挥,落子凌厉,原本正要和秦河拼杀的棋局突然局势一变。
“此局为我入选艺试士子时所创,名为刺山势,同样有先生首肯,入得平堂实力。”锦衣公子嘴角微翘,高傲的说道。
另外两人见此局面,不由一喜,纷纷出手,“请赐教。”“请赐教。”,两副棋局转瞬杀招频现,虽不如另外两局的平堂棋局高深,但也都精妙异常,步步凶险。
余松和墨衫老者同一时间神色都是凝重了起来,“不太妙啊,先不论这秦河小子破不破的了这四局,哪怕是思考过久,局势过于拖沓,那也是落了下乘,他这多面打的气势恐怕会就此溃散。”
在这般四面杀局齐现的情况下,整个偏园的气氛不由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