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不时发生禽流感,我心里甭说多急、多悔。好不容易筹资办起这家养鸡场,是指望今年能捞上一把,哪料我偏不走运。
正为如何处理这百多只肥鸡发愁,乡长带着一帮子乡村干部上门来了。乡长万般无奈,他说:“外地已有人因感染禽流感而死亡。党和政府高度重视禽流感预防工作,警钟长鸣,我们不得不超前动手……”我听出了乡长的弦外之音,我说:“识世务者为俊杰,对这些鸡,乡里想咋办就咋办吧,大局为重,我决不拖后腿!”“好!不愧是共产党员,有觉悟!”乡长赞扬道。想了想,他说:“这些鸡必须立马宰杀后集中掩埋,以防鸡患上禽流感又传染给人。虽然上面并未安排专项补偿资金,但为了尽量减少你的经济损失,乡里还是决定,由村里出资,每只鸡补偿你6元,你的意见呢?”我暗中一算,每只鸡要损失12元,心有点疼。但转念一想,特殊时期,人命关天,即使不补偿,鸡也得宰杀掩埋。于是点头同意。乡长当即叫村长递给我600多元现金,并吩咐我火速找人宰鸡。
鸡宰完,村长又叫我赶紧安排人拔鸡毛。我不解,便问:“不是要集中掩埋吗?拔鸡毛多此一举!”村长很镇定,他说:“鸡毛入土后很难烂掉,只好全拔了集中焚烧,烧成灰一了百了,不留后患。”我想想不无道理,立马安排人逐只鸡拔毛。
折腾好一阵,鸡毛都被拔光和焚烧尽了,鸡便被乡村干部簇拥着,用车拖走。至此,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便落了地,感到轻松和安全了。
不想没多久,刚发蒙读书的儿子就匆匆跑回来,一脸诧异地向我发布新闻:“爸,那些鸡全被乡村干部分了,每人8只,乡长12只呢!”“胡说,你咋知道?”“我想弄清他们将鸡掩埋在哪,就悄悄跟到村部。躲在外面一看,怪呀!他们在忙不迭地分鸡。”我大愣:“儿子,这是不可造谣之事,你当真看清了?”“不骗你,看清了!”儿子咂咂嘴,“回来经过村长家,爸,你猜他家在干啥?”“干啥?”我追问。儿子垂涎三尺道:“在炖鸡招待乡村干部,乡村干部10多人,围了满满一圆桌,鸡炖了3大钵,好香好香呃!”
(原载《桃花源》2006年第1期)
“顾建新点评”:
《预防禽流感》是一篇揭露腐败的小说,有三个特点:
第一,巧妙地利用当时禽流感流行的事实,组织成篇,有很强的现实感,让人感到真实、亲切。
第二,由于语言与行动的对比运用得十分成功,使乡长的形象刻画得很鲜明。乡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先是用党和政府的威望来压服农民;接着又用少量的经济补偿来欺骗农民;最后,用冠冕堂皇的道理安排拔鸡毛的事,既无偿使用农民的劳动力,又把他的劣迹掩盖得一干二净,真是巧妙之极!而最终,又用他的行动,把这个小贪官的丑行暴露得淋漓尽致。
第三,小说注意安下伏笔。中间写拔鸡毛,而不是将鸡捕杀,或焚烧,或深埋。这一似乎违反规定的举措,为后边的乡长分鸡与煮鸡做了很好的铺垫:使它合情合理。如果没有这个交代,后边的事件就让人感到突兀而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