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脊训练所的主人阿尔文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他注意到将军之子艾伯特的表情,戏谑地对潘德里安说。“亲爱的潘德里安,我看你这里的女人比那些缺腿跳蚤们更有看头多了。”
潘德里安脸色胀红,反唇相讥道。“这些跳蚤将你的那些玩具都沉到了泥里。”
“潘德里安啊,”阿尔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鲜红的酒汁来回晃荡。“你还是这么天真。”
“马萨斯!”“马萨斯!”.喊声四起,观众的情绪已经狂热到极致。竞技场中,那近两米身高的铁甲人一斧将全副武装的骑士连人带马劈成了两截。他握起骑士的头颅,将那还在地上爬行的半身高高举起,咆哮着,向观众们展示。痛苦、绝望与死亡激起观众的膜拜,此时此刻,他们仿佛被魔手扼住喉咙,歇斯底里地嘶吼出自己最后一分力气。
“我的小女儿阿娜最喜欢将木偶扳成两段,”阿尔文指着场中的残尸,看着眼睛发红的潘德里安。
艾伯特此时坐回到座位上。但一脸的兴趣缺缺。潘德里安意识到了自己转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艾伯特大人,小人今晚在陋舍举办了宴席为大人接风,还请大人赏脸莅临。”他的小眼睛闪烁出狡猾的光芒,肥唇凑近艾伯特的耳朵,又小声说了些什么。
艾伯特欣喜非常。“潘德里安大人果然机变多智,眼光独到。能与大人亲近,也是本爵的荣幸,今晚就唠叨大人了。”
阿尔文看着突然变得亲近的两人,嘴角拉出一抹冷笑,他可是将军大子奥德里奇的人,对于这个自以为文雅倜傥的三子,他不屑一顾。突然,全场的喝彩,变成了散乱的惊呼。他被艾伯特突兀的拽到身前。破风声使他转头看去,一把血斧已经飞至眼前。他刚刚感觉到森寒迫体,斧刃就已经嵌入他的眼珠。
伊多看着铁栏后,凝视着那个杀死铁鹰的人。不,应该说是怪物更加合适。心中不管如何模拟策略,他都毫无胜算。“该死。”他狠狠地捶在铁栏上,眼角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流过脸颊滴在肩膀上,无助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栗。
场上异变突生,马萨斯突然将血斧飞向艾伯特,艾伯特拉过阿尔文挡在身前,顷刻间,阿尔文脑壳迸裂血浆飞洒看台。伊多和在场的数百名观众一样震惊于原地。马萨斯又是一声咆哮,竟然跃上东边看台,再次向遮阳台杀去。凡是挡在他身前的观众,都被无情的杀死,观众惊呼而散,遮阳台周围的护卫直面犹如恶魔般的马萨斯,就像西瓜碰上石头,几下就化为没有脑袋的尸体。但这也为阿尔文和潘德里安争取了时间。两人和许多观众纷纷跳下看台,飞奔向伊多所在的铁栏通道。
“拖住马萨斯,我赐予你们无数金币。”潘德里安在护卫的簇拥下逃进了通道,关上铁栏。
眼看着马萨斯也追赶而至,角斗士们一个个脸色苍白,伊多恨不得将两人立刻推出去,他走向被护卫包围的两人。“自由,我还给你们自由。”潘德里安指天发誓。“就算我死了,你们奴隶的身份也不会改变,在双冠王国的大地上永远寸步难行,而且这位可是大将军之子,他死了,你们通通都得陪葬。”潘德里安声色俱厉,通红的眼睛里难藏陷入绝境的恐惧。
艾伯特附和道。“我以斯坦因家族的名义保证,潘德里安所有的话都将兑现。你们将在我安全后,获得一万金币以及自由民的身份。”他脸上雪白的脂粉和鲜血流淌混合在一起,就像马戏团里逃出的小丑。
伊多从骨子里轻蔑两人,一想到他竟然是被这样声厉内荏的人所奴役,他甚感羞耻。但其它的角斗士却心动了,他们调转枪头迎向马萨斯。伊多不屑地看着被护卫拖着向出口逃去的艾伯特和潘德里安消失在通道尽头,转头与众人并肩而立。他不是为了那两个小丑般的人物,他是为了不远处还在为伤员治疗的清歌,是为了死去的铁鹰,是为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来吧,战吧。
马萨斯砍翻门外的护卫,打开铁栏碾压而来。暗黑色的铠甲披挂血肉,封闭头盔两侧各斜出一只锋利的尖角。高大的背影直抵石顶。太阳只能从其背后漏出余光,他仿佛是从地狱爬出的狰狞恶魔,每踏一步,都散发出低沉的恐惧。
刚刚被激起勇气的角斗士们倒抽一口凉气。伊多感到前排的角斗士开始向后施力。“恶魔滚开。”不知谁喊道。声音里却透出胆怯与恐惧。
马萨斯逐渐走近的身影如山般耸立在众人身前。他拿着那把熟悉的长斧,长斧漆暗无光,只有一层血芒在锋刃上流转,一滴一滴的鲜红从斧尖滑落石砖,伊多感到空气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伊多还在应和着血滴落地的声音,马萨斯一斧已至。空气中传出仿佛帛布撕裂的声音,一名角斗士已经断成两截躺于血泊。有人怒而向前,有人惧而后退。伊多的刀已经与长斧碰撞,他感受到奔马般的力量回震到手腕,刀不自禁的脱手飞到一旁。眼前的马萨斯曲身举斧,再次劈砍而来。伊多看到他盔缝里的眼睛根本不似任何种族,那是死枯般的灰白色,完全没有生命的波动,充溢着毁灭与死亡,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摄入其中。
“小心。”伊多感到有人撞了他一把,刚好侧身逃过了裂空的斧刃。门多萨现身一剑刺在马萨斯持斧的手甲上,发出铮的一声就被滑开了。门多萨用力过猛踉跄撞入马萨斯怀里。
马萨斯直接抱起门多萨,斧柄卡住门多萨的脖子,将门多萨抽离地面。他冰冷的眸子,欣赏着门多萨挣扎的绝望。伊多怒吼,拾刀再上,就撞上飞来的人体,翻滚倒地。
“啊!”伊多已经无法自控,只见怀中门多萨的面庞诡异地扭到了身后,英俊的面庞再无血色,更没有呼吸。他合上门多萨的眼睛,将他轻轻放在墙角,握紧刀,再次走向那还在收割着生命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