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宗曰：“卿平萧铣[1]，诸将皆欲籍[2]伪臣家以赏[3]士卒，独卿不从，以谓蒯通[4]不戮于汉。既而江汉归顺。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众，武能威敌’，[5]其卿之谓乎？”
靖曰：“汉光武平赤眉[6]，入贼营中按行[7]，贼曰：‘萧王[8]推赤心于人腹中。’此盖先料[9]人情本非为恶，岂不豫虑[10]哉！臣顷讨突厥，总[11]蕃汉之众，出塞千里，未尝戮一扬干[12]，斩一庄贾[13]，亦推赤诚[14]、存至公[15]而已矣。陛下过听[16]，擢[17]臣以不次之位[18]，若于文武则何敢当。”
【注释】
[1]萧铣：隋唐时期割据长江中游地区的首领。
[2]籍：没收。
[3]赏：犒赏。
[4]蒯通：秦汉时期的纵横家。
[5]文能附众，武能威敌：见《史记·司马穰苴列传》。意思是在政治上能够团结众人，在军事上能够威慑敌人。
[6]赤眉：西汉末年的农民起义军。
[7]按行：巡视。
[8]萧王：刘秀在称帝之前，曾被封为萧王。
[9]料：预料。
[10]豫虑：事先预料。
[11]总：统率。
[12]扬干：春秋晋悼公之弟。
[13]庄贾：春秋齐景公大臣。
[14]推赤诚：以诚待人。
[15]存至公：秉公办事。
[16]过听：过分信任。
[17]擢：提拔。
[18]不次之位：不按正常次序而得到的高位。
【译文】
唐太宗说：“你以前平定萧铣时，将领们都主张没收萧铣和部属的家产来犒赏士卒，只有你不同意这么做。并用汉王刘邦不杀蒯通的例子说服大家，最后使得江汉流域的民众很快归服我朝。我由此联想到古人所说的‘在政治上能够团结众人，在军事上能够威慑敌人’，这就是说的你吧？”
李靖说：“汉光武帝平定赤眉军以后，骑马进入赤眉营中巡视，缓缓而行。赤眉军官兵议论说：‘萧王他赤诚相见，对人推心置腹。’汉光武帝事先就预料赤眉军是不会与他为敌的，怎么会没有预先考虑过呢？我征讨突厥，统率蕃汉官兵，出塞千里，没有诛杀一位像杨干那样的人，也没有处斩一个像庄贾那样的人，也是以诚待人，秉公办事罢了。陛下过分信任我，把我提升到这样高的地位，如果说我文武兼备，那真是不敢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