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族称和人口现状
阿昌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璀璨文化的民族,是中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是云南省特有的七个人口较少的少数民族之一,也是一个跨境而居的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我国西南边境和缅甸东北边境——中缅交界地带。
阿昌族有多种他称和自称,目前汉语称“阿昌族”,缅语称“迈英达”(Maingtha),傣语称“傣撒”(Tai Sa),阿昌族自称“阿昌”、“莪昌”(Ngochang)、“蒙索”(Mongsaw),其他称谓还有“勐撒”(Mnghsa)、“夷边家”、“汉昌”、“昌撒”等。1953年正式确定“阿昌”为民族名称。我国汉文史籍中的“峨昌”“萼昌”“莪昌”为阿昌族同一族称的不同音译,均指阿昌族先民。
据第六次人口普查统计,2011年我国有阿昌族人口约38070人(其中包括仙岛人),主要分布在云南省西部的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的陇川县户撒阿昌族乡,梁河县曩宋阿昌族乡、九保阿昌族乡和潞西市江东乡的高埂田村。此外,保山地区的腾冲县新华乡、蒲川乡,龙陵县龙山镇,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的漕涧乡仁山村等地也有少量阿昌族分布。阿昌族中的另一支系——仙岛人主要分布在盈江县姐冒乡的曼面村。
陇川县阿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户撒阿昌族乡户早、潘乐、芒捧、朗光、隆光、项姐、明社、芒炳、腊撒、保平、坪山和城子镇新寨12个行政村。梁河县阿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曩宋阿昌族乡关璋、马茂、瑞泉、弄别、河东,九保阿昌族乡丙盖、横路、勐科,河西乡勐来,勐养镇芒回,小厂乡小厂,芒东镇湾中12个行政村。潞西市阿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江东乡高埂田村。盈江县阿昌族(仙岛人)人口主要分布在姐冒乡曼面村仙岛寨、勐俄寨。腾冲县阿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新华乡、蒲川乡。云龙县阿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漕涧镇仁山村的苗丹、丹梯自然村。此外,昆明、芒市等城市的机关单位也有一些阿昌族工作人员。
据缅甸阿昌族同胞反映,2009年缅甸有阿昌族人口约35000人,分为“莪昌”和“迈英达”两个支系,主要分布在密支那(Myitkyina)、歪莫(Waimaw)、八莫(Bhamo)、腊戍(Lashio)、莫谷(Mogok)红宝场、景栋(Keng Tung)等地。缅甸阿昌族主要信仰小乘佛教和基督教。缅甸阿昌族“迈英达”支系多数是因打铁、经商、挖宝石等原因从我国阿昌族地区迁去的侨民,与国内阿昌族有亲缘关系,交往十分密切。在缅甸,阿昌族多数与景颇族勒期人(Lashi)或傣族杂居在一起,在歪莫、莫谷等地有一些阿昌族聚居的大村寨,他们靠打铁或做小本生意谋生。例如,莫谷户撒寨共有100余户阿昌族,以挖宝石、经营小本生意等为生,他们没有土地,不种田,村寨有多个奘房,有佛塔,有图书馆。村寨内部多讲户撒阿昌语,因经商多数能讲汉语、缅甸语、傣语等。据返回国内的阿昌族同胞提供的资料,那里的阿昌族大部分是从户撒迁去的,其中又以1958年迁去的最多。
关于缅甸阿昌族的来历,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户撒有个官家生了一个瞎眼的小姐,官老爷嫌弃女儿,想尽快把她打发出去,可是当地没有人愿意娶这个可怜的小姐。于是官老爷请人制作了一个大竹筏,上面放上嫁妆和各种食物,让瞎子小姐打扮整齐坐上竹筏顺着大河往南漂流,并对瞎子小姐说:“竹筏漂到哪里,你就嫁到哪里吧!”竹筏一直漂到了缅甸,最后在一个悬崖边停了下来。悬崖的山洞里住着一只会说话的白虎,它每天给瞎子小姐送来食物,还找来草药治好了小姐的眼睛。为了答谢白虎的救命之恩,小姐嫁给了白虎,还和白虎生了三个儿子。三个男孩长大后回户撒来看望外公外婆。官老爷自从送走女儿后心里十分歉疚,这次见到外孙格外高兴,他给三个外孙各送了一件特别的礼物。送给老大一面鼓,并对他说:“在哪里能把这面鼓敲响,你就在哪里安家!”送给老二一只鹭鸶,并对他说:“你拿着鹭鸶,它在哪里起飞,你就在哪里落户!”最后送给老三一把小刀,并对他说:“刀在哪里落地,你就在哪里讨生活!”辞别外公后,三兄弟分道而行。老大边走边敲鼓,可是鼓一直没响,到了莫谷红宝场,鼓突然敲响了,于是老大就在那里安家。老二用手掌端着鹭鸶往前走,鹭鸶一直乖乖地停在他的手掌上,来到缅甸勐养时,鹭鸶突然起飞了,于是老二就在勐养落了户。老三一路耍着刀往前走,走到腊戍时,小刀突然落下定在地上,于是老三把家安在了那里。
第二节历史沿革
阿昌族是中国云南西部一个古老的民族,在族源上与藏缅语族彝缅语支各民族有着渊源关系,即他们均源于甘肃、青海一带的古羌人。
一、羌人部落及其流徙
羌人原是我国西部古老的游牧部落,自先秦迄南北朝,主要分布于今甘肃省兰州市以西、青海省西宁市以南的辽阔区域。《后汉书·西羌传》载:“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支,至于河首,绵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鄯善、车师诸国。”
西汉以前羌人族群分布的区域,西与西域的鄯善、车师为邻,南与“蜀、汉徼外蛮夷”地相接,地域辽阔。
古代羌人部落早在先秦时期就有部分开始向南迁徙。汉代南迁人数逐渐增多,除迁到蜀郡北部即今四川省茂汶一带的“汶山羌”以外,大量羌人迁徙到“蜀、汉徼外蛮夷”地。两晋南北朝时期,由于黄河中、上游各民族陷入分裂割据的局面,出现的民族大迁徙,又导致羌人部落大量向南迁徙。羌人部落迁入西南地区后,与土着民族部落长期杂处,相互影响,从而引起了西南地区民族结构的变化,形成了氐羌、濮两大支系。随着历史的变迁,西南地区的民族部落不断融合、分化,至唐初,逐渐出现了僰、摩沙、叟、爨等许多不同的部落。
二、唐宋时期的“寻传蛮”
到了唐代,僰、摩沙、叟、爨等部落进一步分化,汉文史籍中出现了阿昌族先民“寻传蛮”的记载,唐人樊绰所着《蛮书》卷四载:“寻传蛮,阁罗凤所讨定也。俗无丝绵布帛,披波罗皮,跣足,可以践履榛棘。持弓挟矢,射豪猪,生食其肉,取其两牙双插髻旁为饰,又条猪皮以系腰。每战斗即以笼子笼头如兜鍪状。”又卷三说:南诏王阁罗凤“西开寻传,南通骠国”。寻传是地名,指澜沧江上游以西至缅甸克钦邦境内祁鲜山以东的辽阔地带,“寻传蛮”因居住在寻传地区而得名。阁罗凤西开寻传后,通过寻传蛮居住的地方往南扩展势力至骠国,即今缅甸曼德勒一带。同时,又通过寻传地区向西北部开拓,到达伊洛瓦底江上游以东地带,所以《南诏德化碑》又有“西开寻传,禄郫出丽水之金”的记载,丽水即今伊洛瓦底江,禄郫乃丽水之支流,即今泸水县境外的小江。小江自今片马、古浪、岗房边境向西北流入伊洛瓦底江上游的恩梅开江。可见,唐代时期寻传蛮分布地域广阔,分布区域包括澜沧江上游以西,至缅甸克钦邦境内伊洛瓦底江上游的恩梅开江一带。
大约南北朝以后,寻传蛮中的绝大部分已迁移到澜沧江上游以西至伊洛瓦底江上游地带,但仍然留下极小部分住在雅砻江与金沙江合流地带。据《蛮书》卷二记载:“古诺水也。源出土蕃中节度北,谓之诺矣江,南郎部落,又东折流至寻传部落,与磨些江合。”古诺水,即东泸水,今雅砻江。磨些江,今丽江纳西族自治县、永胜县境内的一段金沙江。寻传部落在东泸水和磨些江合流地带(即今四川盐边至云南华坪、永胜一带)。
综上所述,唐朝时期的寻传蛮分布在东至澜沧江上游以东的雅砻江和金沙江合流地带,西至澜沧江上游以西至缅甸克钦邦东北伊洛瓦底江上游的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一带的广阔区域内。这个时期的寻传蛮,是一个包括阿昌族和景颇族先民在内的强大部落。
宋朝时期,寻传蛮分布区域与唐朝时期相比较,大的范围基本上未发生变动,但部分寻传蛮正逐渐向西迁移。
三、元明时期的“峨昌”
元代,历史文献中出现了“峨昌”“阿昌”的部落名称,分布区域与南诏时期的“寻传蛮”基本一致。《元史·地理志》载:“金齿等处宣抚司,其地在大理西南,澜沧江界其东,与缅甸接。其西土蛮凡八种:曰金齿、曰百夷、曰僰、曰峨昌、曰骠、曰、曰渠罗、曰比苏。”
“南赕,在镇西路西北。其地有阿赛赕、舞真赕,白夷、峨昌所居。元初内附,至元十五年隶宣抚司。”南赕,即南甸,镇西路,即干崖甸。
《元混一方舆胜览》说:“麓川江出萼昌,经越赕傍高黎贡山,由茫施、布忙甸、孟乃甸入缅中。”麓川江又叫龙川江,是瑞丽江的上游,发源于高黎贡山西坡北端,由北往南纵贯腾冲全境,过瑞丽,入缅甸,汇入伊洛瓦底江。
又《招捕总录》说:“至元十四年三月,缅人以阿禾内附,怨之,攻其地,欲立砦腾越、永昌之间。时大理路蒙古千户忽都、大理路总管信苴曰、总把千户脱罗脱孩奉命伐永昌之西腾越蒲、骠、阿昌、金齿之未降部族,驻南甸。”又《元一统志》记载:“丽江路,蛮有八种:曰麽些、曰白、曰罗落、曰冬闷、曰峨昌、曰撬、曰吐蕃、曰,参错而居。”
从以上史料可知以下几个事实:首先,在元代,永昌以西地区阿昌、金齿数量不少,有一定的实力,从而引起了元代统治者的重视。其次,元代阿昌族先民居住区域,大体包括大理等处宣抚司都元帅府所领的大理路、永昌府、腾冲府、镇西路、茫施路、麓川路、丽江路。大体与南诏时期寻传蛮居住区域的范围相同。此外,现在阿昌族名称“阿昌”是在元代开始确定的。
元朝时期的“阿昌”“峨昌”即南诏时期的“寻传蛮”,其中包括近代阿昌族和景颇族载瓦支的先民在内,阿昌与载瓦仍然属于同一个民族群体,尚未分开。
明代,峨昌(阿昌)的分布区域仍沿袭元代而未变,但各地峨昌的经济、政治、文化发展不平衡。在这种发展不平衡的基础上,不同地区的峨昌出现差别,逐渐分化为近代阿昌与载瓦。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五《云龙州》说:“境内多蛾昌蛮”,这里的“蛾昌”仍然包括近代阿昌族和景颇族载瓦支在内。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六《腾越州风俗》说:“境内峨昌蛮,即寻传蛮也。似蒲而别种,居山野间,形状颇类汉人,性懦弱。男子顶髻,戴竹兜鍪,以毛熊皮缘之,上以猪牙雉尾为顶饰,衣无领袖。善孳畜佃种,又善商贾。妇人以五彩帛裹其髻为饰。有产不令人知,三日乃浴其子于江,治生如常。种秫为酒,歌舞而饮,以糟粕为饼,晒之以待乏。比之诸夷之强悍,则此类为易治也。”这部分峨昌即形成了近代的阿昌族。钱古训《百夷传》说:“蒲人、阿昌、哈刺、哈社、怒人皆居山巅,种苦荞为食。”又《滇略》卷九说:“阿昌,一名峨昌。耐寒畏暑,喜燥恶湿,好居高山,刀耕火种,形貌紫黑。妇女以红藤为腰饰。性嗜犬,祭必用之。占用竹三十三根,略为筮法嗜酒。背负不担,弗择污秽,觅禽兽虫豸,皆生啖之。采野葛成衣。无酋长管束,杂处山谷夷罗之间,听土司役使。”这部分阿昌当时分布在今德宏山区和缅甸克钦邦东北部,生产生活条件较《云南图经志书》说到的那部分阿昌落后,此即形成景颇族的载瓦支。
四、清朝时期阿昌族的形成
清朝时期史书记载中的阿昌,已经专指近代阿昌族,与景颇族中的载瓦支已明确区别开了。阿昌族分布区域,在大理府属云龙州及其以西的永昌府全境,包括保山县、腾越州和府属各“百夷”土司地。清代前期,历史文献中仍有对今云龙县境内阿昌族的明确记载。据雍正《云龙州志》卷五《风俗·附种人》记载:“阿昌,俱以喇为姓,受土官约束……秋末农隙,腾、永背盐者多此类。”又据卷三《疆域志·附形势》记载:“赶马撒,自旧州迤北三十里至苗委山,转西,越涧攀崖三十里,至汉洞寨,接邻浪宋,又三十里至赶马撒,亦阿昌种彝八十余家。西北为鲁戛……漕涧,在州治之西南,平坦开广,中分四寨,为早竹、为苗丹、为丹梯、为戛窝。早竹负雪冲之下,汉、彝托处为多,昔段进忠尝据此。余寨相去五六里不等,俱阿昌彝种,约数百家,其人略驯,勤耕作。西过潞江,乃茶山野人界”这一带阿昌族政治、经济、文化已基本和当地的汉族、白族相同,已经逐渐融入了汉族和白族之中,至清朝中叶,云龙地区已没有“阿昌”的记载。阿昌族的大部已经集中在德宏地区,乾隆《腾越州志》卷十一说:“阿昌,一名峨昌,今户(撒)、腊撒、陇川多有此种。”《清史稿》卷七十四说:“户撒长官司,隶腾越厅,厅西南百九十里,本莪昌夷地。”
近代至新中国成立,大部分阿昌族定居于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陇川县的户腊撒坝,梁河的曩宋、九保以及潞西的高埂田一带。1988年,成立户撒、曩宋和九保三个阿昌族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