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怀孕后,一般不再从事较繁重的劳动生产,仅力所能及地做些家务和轻微的田间地头劳动,家人在生活上也给予适当的照顾。由于过去侗族曾有“不落夫家”的习俗,女子怀孕后才正式定居夫家,并从此不再参加“行歌坐月”的活动,因此,女子的孕育既是夫家大事,也是娘家大事。这时,娘家才认真准备起嫁妆,夫家才认真布置新居。女方一旦怀孕,男方即担着礼物派人去岳母家接妻子,女方家也以相同的人数相送。侗族把怀孕的女子送回夫家叫“还田”,有的还举行隆重的仪式。在湖南通道下乡、菁无洲、地连一带,女方怀孕后,要举行“收心礼”仪式,意思是告诉女子,今后要把心收回在丈夫身上,姑娘时代已经结束了。其后由男方家办一餐酒席,宴请女方的母亲、伯母、婶婶、嫂子等,并替嫁女“梳髻”。在当地,一般未婚姑娘都梳双髻,插上两根又长又宽的银簪,婚后未孕仍与姑娘同样梳双髻,有孕在身则梳单髻,表示与姑娘时代的告别。由于居住的地区不同,以及受周围民族影响程度不一,分布在各地的侗族生育习俗也表现出其差异性。
二、接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侗族妇女多在家中生产,民间没有专门的接生婆,一般由上了年纪且有生育经验、手脚灵巧而乐于助人,家中没有什么病痛之人,又有儿有女的有福之妇女接生。这些人有的还懂得一点儿草医。侗族人切忌男人接生。榕江侗族妇女生育呈蹲式。接生婆所用器具十分简单,一把用于割断脐带的剪刀或一个洗净的蚌壳。居住在榕江、黎平一些地方的侗族,当婴儿胎盘下地后,接生婆即用事先准备好的烂黄泥将其包裹,放在主家房子中柱脚旁,堆成一个小土包。第一胎生的胎盘堆在房子的中柱脚边,以后每生一胎就往后依次堆放。其意是说胎儿的“房子”在家中,他的灵魂就不到处游移,今后他的身体也会健康,少生疾病。还有的是将胎盘埋在后屋的门背后或后园子里。从生育到满月,锦屏等地的侗族还禁忌在房前屋后拆旧装新挖补。
居住在通道等地的侗族,婴儿出生后,须用一种名叫花林树的皮染制黄色衣服给婴儿穿,据说初生婴儿来自清水、浊水共一条河的雁鹅村,婴儿投阳换去红衣(血衣)穿黄衣(雁鹅幼时黄绒毛色)。不少地区的侗族在婴儿出生后,喜将婴儿用自织的家机布包裹起来,外面再用稻草捆上三道,一般3~5天。据说月子里不包手脚的孩子,长大后手脚不干净,爱偷窃。民间骂那些多手多脚者,就是月子里不捆手脚的缘故。
三、踩生
侗族人家妇女生小孩后,第一个进屋的客人,叫“踩生”。一般产妇家忌生人进门,故有的在产房门窗前挂草标或橙子叶避邪并禁止生人入户,橙叶还有祝福新生儿吉祥、易养成人之意。门窗所挂东西,也是生男或生女的标志,如吊放一字形辣椒是为男孩的标志;吊十字形草标放鸡蛋壳是为女孩的标志。从江的侗族则是在门上挂禾草,生男孩,草上系3~5个红辣椒;生女孩,草上系宽约5寸的青布条。若不慎进了产妇家,一般妇女不太受欢迎,如是有儿有女、有吃有穿、聪明健壮或有公职者则受欢迎,往往受到主家的热情招待。为避免不慎的“踩生”,有些地方还特意请来“踩生”人,若是男孩,就请男客;若是女孩,则请女客。不过,也有相反的,生女请男客,生男请女客。有的地方,3天之内,新生婴儿的父亲不能随意到别人家去,甚至别人家的屋檐下也不能走过。
四、报生
婴儿出生的第二天,主家要派专人到外公外婆家报生。榕江等地的侗族报生者只需带一只大公鸡,因为公鸡吃米头朝地,鸣叫时头朝天,司晨司暮,掌管一天的十二时辰,带它去报信,表示慎重、准确,无戏言。而通道侗族报生时,若生男则带一只公鸡,生女则带一只母鸡,外家一看,就知道女儿生了什么。同时,外家也回赠一只鸡,这只鸡待到婴儿满周岁时才宰杀。锦屏一带的侗族是在婴儿出生10天后才报生。届时,主家派一老人携带鸡(生男带公鸡,生女带母鸡,双生则两只)、酒、糍粑(或糯米饭)等礼物到外家报喜,外家婆把带来的糍粑或糯米饭分发给其房族,并定下到姑娘家办“弥月”的日子。之后,外家按来公鸡还母鸡、来母鸡还公鸡的规矩送一只鸡给报喜人带回。
五、打三朝
侗族生育习俗中,最注重的就是“打三朝”,即在婴儿出生3天后举行的一个庆贺仪式,其目的一是对新生儿表示祝福,二是获得社会的认同。“三朝”有大办和小办。大办一般是生头胎或一连生了几胎女孩后,忽然生了男孩时才进行。届时,要杀猪宰鸡,大宴宾客;小办只是简单请几个至亲即可。“打三朝”那天,在榕江三宝一带,婴儿家所在寨上的妇女们相约赶制“花项链”赠给前来参加庆贺的主家亲朋好友。“花项链”用炸米花、木通芯、麻栗子或其他野果子等染成五色,然后用纱线把它们分别串成条状做礼物。清晨,主家要请族中两名老妇为婴儿洗身换衣,抱到产房外,然后在堂屋设案备酒礼祭祀祖先、天地,祈求得到保佑,祝福婴儿健康成长,一世平安。午时以后,宾客们三五成群陆续而至,一般以妇女居多。她们随身带着鸡蛋、米、现金、鸡、小衣服、侗布等礼物。主家这时也已派专人恭候在门外迎接,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生、瓜子、糖果等食品端来待客。入席之后,主客互敬酒菜,酒兴正酣之时,主家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花项链”给客人戴上,给她们分发3~5个红鸡蛋,还在年轻的客人脸上抹红,在年纪较大的客人脸上抹黑锅灰,气氛十分热烈。酒兴饭饱之后,大家开始给婴儿唱祝福歌,盛赞小宝宝聪明能干,祝愿孩子茁壮成长。有的还乘机玩笑式地给自家孩子订“娃娃亲”。在座的一些老人有的还念许多祝词,祝福孩子健康成长。
在锦屏,“打三朝”这天,外婆家挑着甜酒、鸡、鸡蛋、小衣服、布料等也前来祝贺,外婆还亲手送来银帽、银手圈、花背带(将小孩背在后背的一种特制的宽带子)以及草药(如枫叶、四眼草、斑鸠窝等)熬水给婴儿洗澡,以防疱疮,祈求无病无灾。
黎平等地的侗族在三朝酒宴前,还要举行一个仪式。主人在堂屋摆上一条长凳,一头朝大门,一头朝里屋。凳上铺着新的蛋浆侗布。新生儿的父亲站在长凳靠里一头,鬼师和其他人分站两边,让两旁的人一个接一个象征性地抱婴儿从布上走过,边走边说些称赞他如何如何健壮之类的话,然后交给他父亲。其意是使婴儿的成长像布和蛋一样光滑顺利,道路平坦。
靖州侗族“三朝酒”,也叫“吃肉串”或“庆三天”。办“三朝酒”时,主家邀请房族帮忙宰猪、宰羊,然后将猪肉、羊肉、腌鱼等切成大片,用竹片穿成串,每串三四两,一户一串。一般以第一胎最隆重,外婆家要送重礼。
新晃一带的侗族在家中有新生儿时,婆婆要在寨上挨家报信,邀请大家第三天早晨到家中坐坐,是为“打三朝”。届时,各家都派一名妇女拿几个鸡蛋或一两碗米去祝贺。主人家先用甜酒酬谢,而后做早饭招待,其意是让全寨对婴儿日后的成长多加关照。
通道一带侗族在婴儿“三朝”时,还有一种奇异的外婆送背带习俗。这种背带大都用彩色丝线织绣,宽四五寸。外婆送背带给外孙这天有一场“戏弄外婆”的过程。届时,女婿村寨中,从寨门到女婿家门全都紧闭,外婆只有用动听的歌声才能唱开寨门和家门。外婆为了在众人面前不出丑,在送背带之前就加紧编词练歌,直到满意为止,才去送背带,同时还要带一篮鲜鸡蛋以示祝贺。当外婆转回家时,婴儿的祖母要找件破衣服给外婆穿上,用蚌壳当酒杯,用猪牛粪当礼包,再找一顶烂斗笠戴在外婆头上,然后用牛粪抛在外婆脚上,一直赶出寨外。
六、坐月
妇女生育后一般要休息一个月,俗称“坐月”。月内产妇不干重活,3天后仅做些家务活,多食蛋、肉,少食辛辣之物,忌食螃蟹、兔肉、糊饭等。未满月时,不能外出串门,不能攀缘高物,要穿戴宽松的衣物,头包帕,穿鞋袜。榕江侗族产妇坐月时,还忌吃油腻之物,极少吃肥肉,做菜的盐需先炒后方可食用,鸡蛋只能一个一个煮吃,忌吃荷包蛋和炒鸡蛋,不吃酱油。
七、满月
在榕江侗族地区,婴儿满月一般不请酒。满月这天,婴儿由母亲或小姑背着,如有姐姐,亦可由姐姐背,在奶奶和房族中几位女性长辈的陪同下,挑着红糯米饭、鸡、鸭、猪肉等物到外婆家出月开忌。小孩胸前往往挂着用“蛋套”网住的红蛋,以此防鬼怪袭击,一路平安。到外婆家后,由外公或舅舅亲自给婴儿剃头(只剃三刀,表示今后剃头可不再选日子),同时设宴请族中女性长辈前来陪伴,祝贺母子平安。外孙返家,外公外婆都要馈赠一些礼物作纪念。新中国成立前,富裕人家则要给男外孙馈赠一头大水牛牯;给外孙女赠一块田,此田男家只有耕种权,其所有权属婴儿或母亲,故民间有“姑在姑吃,姑不在退回”之说。现在多送煮熟的红鸡蛋、衣物、背带、现金、银饰等。有的地方还将带回的红鸡蛋切成片,送给村里的小孩、大人,一人一片,表示小孩长大后能和他们团结友爱,共吃共玩。新晃侗族在婴儿满月这天要由祖母(如祖母已故,可由祖父或父亲代替)背着小孙子在院中一边走一边敲着“响篙”(一种翻晒粮食时,吓赶禽雀的竹制器具),称为“撵麻雀”,意为锻炼小孩的胆量。
侗族民间结亲寨之间的同辈人极喜相互玩笑、戏谑。有的在办满月酒这天,婴儿父亲家一方亲友乘外公高兴将其灌醉,以示对他的尊重和祝贺。酒至半酣,父家这边人提出要外公送点儿东西给外孙,兴奋中的外公欣然答应,并把钥匙交给他们说,家里有什么东西尽管拿走。于是,父方一帮人得话后自到外公家去取东西,有的从圈里赶猪赶牛,有的从禾仓里取禾谷,还有的从田里放水捉鱼。所得东西,用长长的杉木棍抬着走寨串巷,以示外公家富有、大方。当然,这只是玩笑,人们并不是真的要将这些东西全部拿走。而有的外公如真的很困难,就事先作好准备,在畜禽棚里和田头打上草标,拿东西的人一看就知如何,便将猪、牛放掉,象征性拿点东西就回去了。
锦屏的侗族则在约定好的日子,娘家邀约房族妇女持礼前到姑娘家祝贺。届时,要带上糯米、鸡、鸡蛋、布料、甜酒、红糖、背带、包被、衣服、鞋袜帽等,主家则组织自家房族妇女接待。席间,外婆受到格外尊重,主人及众客均向她敬酒、唱歌,祝贺她有好福气,养了一个好女儿,并说一些她长命百岁等吉祥话。
在榕江车江等地,若是认亲的满月酒,其场面更为热闹。婴儿满月这天,男家房族妇女们抬着鸡、肉、蛋、糖、米等礼物(上面还附以红条幅)浩浩荡荡地来到婴儿外婆家认亲、做满月酒,一来是男家赔罪;二来表示娘家已认可了这门亲事,喜酒与满月酒一同举办;三来为外孙子或外孙女祝福。届时,外家要放鞭炮,大宴宾客,宾主尽欢。从此,亲戚之间就正常相互走动了。
八、取名
侗族婴儿出生3天后,一般由家族中年长者取名,或在“打三朝”时由外公或外婆取乳名,还有的是由姨妈取乳名。在黎平等地,取名由鬼师主持。鬼师念词后先由外公开始赐名,每封一个名字,鬼师即打一卦。如果是顺卦,则表示小婴儿和祖宗都同意这个名字;如不是顺卦,再依次往下由族中其他长辈取,直到是顺卦为止。得名之后,众人饮酒庆贺,赐名者还受主家三杯谢酒。然后就用银子“压名”,压名也由外公开始,后面的人看他压的分量大小,再决定自己压多少。压名之意为新生儿名重如山,永葆昌盛。如有人在外公压名之前下银,或者下的银比外公多,则被视为狂妄和不懂礼貌、规矩。
在锦屏,孩子取名时,慎重者还将其“八字”请命理先生推算,根据命中所犯或所欠,便从有金、木、水、火、土等意义的字中选择作名和字,以补所欠和解所犯。有的为使孩子免受病灾,故意给其取“叫化”“猫”“狗”等听起来很“贱”的乳名,以求如猫、狗一样好喂养。
九、周岁
小孩满周岁,有的地方不请酒,有的地方仅叫些至亲,有的地方还行“抓周”。居住在通道等地的侗族,在孩子满周岁时要请外公剃头、“开脸”(防长大后眼浅)、“开荤”(忌用麻雀肉,防孩子长大后像麻雀一样多嘴)、“试盘”(即“抓周”)。“试盘”时,在一个大木盘或簸箕上摆放书本、尺子、算盘、食品、玩具等,视孩子所抓东西预测其今后的前程、性格、爱好等。新晃侗族在小孩周岁时,也有“剃头”“开荤”“抓周”之说。剃发时,要在后脑或头顶“气门”上留一块头发,有“不忘母舅”、保护气门之意;开荤是将一条小鱼和小块猪肉蒸熟,喂少许给小孩吃,意为从此有口福。剑河一带侗族婴儿开荤一般是男婴满4个月、女婴满6个月后方可,故民间有“男开四季,女开六春”之说。不设专门的开荤酒席,一般在本家或别家办红喜筵席上或逢年过节有丰盛的荤菜时进行。届时,选一位有吃有穿的“福人”,用酒席上的肉食抹一下婴儿的嘴唇,此后即可吃肉类的食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