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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元代回教之鼎盛(3)

元代对于恢复海外贸易,不遗余力。至元十四年(西元1277年)立市舶司一于泉州,令忙古解领之。立市舶司三于庆元、上海、澉浦,令安抚使杨发督之。每岁招集舶商,于番邦博易珠翠、香货等物。及次年回帆,依例抽解,然后听其货卖。至元十五年八月,诏中书省唆都、蒲寿庚等曰:“诸蕃国列居东南岛砦者,皆有慕义之心。可因蕃舶人宣布朕意。诚能来朝,朕将宠礼之。往来互市,各从所欲。”至元二十一年设市舶都转运司于杭、泉二州。官自具船给本。选人入番贸易诸货。其所获之息,以十分为率。官取其七,所易人得其三。凡权势之家皆不得用己钱入番为贾,犯者罪之,仍藉其家产之半。故世祖已采取海外贸易权集于中央之政策,足见当时海外贸易之盛。

元代外商,以回教徒资本最厚,势力最大。如世祖三十年有回回人索可、马合谋沙等献大珠,邀价钞数万锭。帝曰:“珠何为?当留是钱以周贫者!”成宗时命回回人在内郡者输商税,给钞千锭。武宗至大元年中书省臣言:“回回商人持玺书,佩虎符,乘驿马,名求珍异。既而以一豹上献,复邀回赐。似此甚众。臣等议虎符国之信器,驿马使臣所需。今以畀诸商人,诚非所宜。乞一概追之。”制可罢。可见当时回教商人势焰甚炽。英宗时曾禁贾人下番,课回回散居郡县者户岁输包银二两。有回教徒哈勒哈台贷官钞,违制往外国得宝货无算。依法其财产当没官,丞相倒刺沙因其同为回教徒不许。文宗初立,丞相布哈请藉没其家产,上从之。由此观之,回教商贾之布满天下,更可想见其盛况矣。

七回教对于元代文化之贡献

报达为当时回教文化之中心,历六七百年,一旦为蒙古所灭,而原有限于一处之文化宝藏,得以借军事、政治、交通之便利,广播中国。故元代藉回教徒所传入之西方文化,其最着者(一)为波斯天文学;(二)为回回炮;(三)为西域医药,且当时阿拉伯、波斯、中亚细亚等地之学者、军人、技术家、天文学,陆续来中国者不绝于途。其对于沟通东西文化有莫大之贡献。

(一)天文学《元史·天文志》有西域仪象。至元四年(西元1266年)世祖命扎马剌丁造西域仪象。内包含混天仪、测验周天星曜器、春秋分晷影堂、冬夏至晷影堂、浑天图、地理志、昼夜时刻器等。特设回回司天台官属,以扎马剌丁为提点。按阿剌伯历法算术之精密,世所共晓。太祖成吉思汗西征时即已采用回历。世祖时乃设回回钦天监。回教徒苫思丁为集贤大学士大司徒,曾提调回回司天台事。至元十三年诏许衡、王恂、郭守敬改治新历,率南北日官分掌测验推步。十七年新历成功,赐名授时历。此称新历即受回历之影响而成。《新元史·百官志》说明回回执掌天文之职务与沿革云:“回回司天监(秩正四品)掌观象历。提点一员,司天监三员,少监二员,丞二员,知事一员,令史一员,属官教授一员。天文科管勾一员。算历科管勾一员。测验科管勾一员。漏刻科管勾一员。至元八年置回回司天台(秩从五品)以扎马丁为提点。十七年置行监。皇庆元年改为监(秩正四品)。延佑元年升(正三品)。二年命秘书卿提调监事。四年复为正四品。”故元代天文历法之所精密,实归功于当时之回教徒。

(二)回回炮火药本为中国所发明,后始传入西方。但中国尚不知利用火药制造枪炮。枪炮为回教徒所创制。前节所述阿老瓦丁及亦思马因均为着名之回回炮手。其所造火炮犀利无比。元侵宋时,自樊襄以南诸役,均为此种利器是赖。陷城池,沉兵船,诚所谓“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后设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至元十六年括两淮造回回炮新附军匠六百及蒙古、回回、汉人、新附人能造炮者俱至京师。但回教当时之能制造火炮者,尚不止阿老瓦丁与亦思马因二人。如《伊儿汗国史》载:“蒙古大汗征大马色城之三炮手攻襄。一曰阿伯八克,一曰伊伯拉希,一曰马合麻德。”足见回教徒之为炮手者颇众。

(三)西域医药宪宗攻钓鱼山,命畏吾儿人月举连赤海牙修曲药以疗师疫。至元十年世祖乃改回教徒爱薛所立之京师医药院名广惠司。广惠司(秩正三品)掌修制御用回回药物及和剂,以疗诸宿卫士及在京孤寒者。内设司卿四员,少卿二员,司丞二员,经历、知事、照磨,各一员。延佑六年升正三品。其属大都上都回回药物院二(秩从五品),掌回回药事。达鲁花赤一员(从五品),大使二员(从五品),副使一员(正七品)。至元二十九年开始设置,至治拨隶广惠司。其时一般人服用回回药品颇众,而回教徒之通晓医术者亦复不少,回教儒学家丁鹤年即以精于医术着名于世。

(四)回教之工艺家元代回教工艺家甚多,如阿老瓦丁、亦思马因、爱薛、鲁合、也黑迭儿、马哈谋沙、曲枢,均为显官,有功政府。兹以爱薛、也里迭儿、曲枢为代表,并略述其传记。

(甲)爱薛爱,佛菻人。通西域诸部语,工星历医药。初事定宗直言敢谏。世祖在潜邸深重之中统四年,命掌西域星历医药二司。后改广惠司,仍命领之。世祖尝诏都城大作佛事,集教坊伎乐及銮舆法驾以迎导之。爱薛奏曰:“今高丽新附,江南未下。天下疲弊,糜此无益之费,非所以为社稷计也。”帝嘉纳之。中统三年二月,帝幸长春宫,欲驻驿。爱薛趣人,复力谏。帝愕然拊其背曰:“非卿不闻此言。”乃促驾还。至元五年帝猎于保定,日久不归。爱乃从容于帝前问供给之民曰:“得无妨尔之耕乎?”帝乃罢猎。后从幸上都凉亭。帝大宴诸王,群臣竞起行酒。爱薛曰:“此可饮乎?”上悟,抱爱薛置膝上啐其顶,左手挽其须,以酒饮之。顾皇太子曰:“有臣如此,朕复何忧!”十四年领崇福院使。十九年进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大德元年遥授平章政事。七年帝不豫,八月京师地震。皇后召问:“卿知天象,灾异殆民所致耶?”爱曰:“此天示警戒,民何与?愿熟思之。”十一年成宗崩,内旨索星历密文,爱薛厉色拒之。武宗即位封泰国公。至大元年六月,卒于上都,年八十二。子六人。长也里牙秦国公崇福使,领司天台事。二腆哈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三黑厮光禄卿。四阔里吉思同知泉府院事。五鲁哈广惠司提举。六咬难宿卫兴圣宫。

(乙)也黑迭儿西域回教徒。事世祖于潜邸。宪宗九年世祖伐宋还,至其家中。也黑迭儿以金铺地上,以藉马蹄,帝嘉叹之。世祖即位,乃使领“茶迭儿局”。茶迭儿局为专管庐帐之机关。至元三年授嘉议大夫,领茶迭儿局,诸色人匠总管事达鲁花赤,兼监领宫殿。又命与大兴府尹张柔,工部尚书段天佑,同行工部事,监筑宫城。其精于建筑工程由是可知。卒后部人以石刻凿其肖像。其家人谓其非法,乃议弃之。其子孙如马合谋沙、密儿沙、木八沙儿多仍继续为政府管理各项工程事宜。

(丙)曲枢西域回回人。性缜密,为徽仁裕圣皇后宫臣。仁宗幼,以曲枢可任保傅,命侍仁宗。曲枢人典饮膳,出则抱负之,晨夕无间。武宗即位,仁宗为皇太子,拜曲枢荣禄大夫子章政事,行大司农。至大元年拜开府仪。依前大司农又加太子太保,领典医监事。明年授太保,录军国重事集贤大学士,领崇祥院司天台事。延佑四年诏于京师健德门外构圆亭以赐曲枢,名曰贤乐堂。子二人,长伯都至大二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三年进右丞。次伯帖木儿大德十一年授怀孟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兼管诸军奥鲁内劝农事政府。后迁大都留守兼少府监武卫亲军都指挥史,佩金虎符。

八回教徒在元代文学上之地位

西域回教徒于元代遍布中国朝野,一方面挟既有之技能,于军事、政治、文化各方面,对元代为有力之援助,一方面吸收中国文化之精髓,对其思想、文学、艺术作深刻之研究。故元代信仰回教之学者文人颇众。赛典赤·赡思丁拜云南行省平章政事时,乃创孔子庙、明伦堂,购经史,授学田以激起当时文风。其子忽辛继父志于云南遍立庙学,选文学之士为之教官。盖所谓借儒学以开化居民也。其他如赡思之经学,丁鹤年、萨都剌之诗词,均名重一时。而蓝福的哈鲁丁以波斯文字辅助蒙古语言之不足,尤为元代文字学上放一光彩。兹分别记其生世与着述如后。

(一)赡思赡思字得之。其先大食人。国既内附,大父鲁坤乃东迁丰州。太宗时以材授真定济南等路监榷课税使,乃住真定。父斡直始从儒先生问学,轻财重义,不干仕进。赡思生九岁,日记古经传至千言。比弱冠,以所学就正于翰林学士承旨王思廉之门。由是博极群籍,汪洋茂衍,见诸践履,皆笃实之学。故其年虽少,已为乡邦所推重。延佑初,诏以科第取士,有劝其就试者,赡思笑而不应。泰定三年诏以遗逸征至上都,见帝于龙虎台,眷遇优渥。时回教徒倒刺沙柄国,西域人多附之,赡思独不往。倒刺沙屡使人招致之,即以养亲辞归。

天历三年召人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文宗问其有所着作否。明日赡进所着《帝王心法》。文宗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以论议不合求去。后至元二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即上封事十条曰:法祖宗,揽权纲,敦宗室,礼勋旧,惜名器,开言路,复科举,罢数军,一刑章,宽禁纲。时奸臣变乱,成宪帝方虚已以听。赡思所言皆一时群臣所不敢言者。戚里有执政陕西行省者,恣为非道。赡思发其罪而按之,辄弃职夜遁。三年除佥浙西肃政廉访司事,即按问都转运监使,海道都属户,行宣政院等官赃罪。浙右郡县无敢为贪墨者。复以浙右诸僧寺私蔽猾民,有所谓道人、道民、行童者,类背渎常伦,隐徭役,使民力日耗。契勘嘉兴一路,为数已二千七百。赡乃建议请勒归本族,俾供王赋,以少宽民力。朝廷是之,即着以为令。以后历官台宪,所至以理冤泽物为己任。十一年卒于家,年七十有四。赡思邃于经学,而对于易学研究尤深。至于天文、地理、钟律、算数、水利,旁及外国之书籍皆究极之。家贫,(?)粥或不继,其考订经传,常自乐也。

赡思着述等身,而今仅存者有《河防通议》二卷,辑诸《永乐大典》。其他如《四书阙疑》、《五经思问》、《老庄精谐》、《西国图经》、《西域异人传》、《奇偶阴阳消息图》、《镇阳风土记》、《续东阳志》、《金哀宗记》、《听审要诀》、《正大诸臣列传》及《文集》三十卷,惜皆不可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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