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心里有气,斥道,“行了,别假惺惺的,我去完成你的任务就是了,干嘛这么肉麻?怪不得女人见你一个缠一个,原来是这样骗女人的。”说得余重苦笑难言。
看着她走进温雅君的屋子,余重暗暗祈祷:求老天保佑,让温雅君放行我吧。
片刻后,香儿出来了,一脸的幸灾乐祸,笑着说:“先生,我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了,小姐让你自己进去对她说呢。”
余重发愁,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温雅君的屋子。香儿好奇地跟在后面偷听着。
站在床前,余重手足无措,只好装模作样地给温雅君掖掖被子。
温雅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狠狠地瞪着余重,打着手势告诉他说:“余重,你要跑就跑吧,拿个香儿来搪塞我干什么?她懂什么?傻丫头一个,被你哄得团团转。我告诉你,你敢走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死给你看,还让全家人陪着我一起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的野病。”
余重心里着忙,陪笑道:“雅君,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离开你们?我只是……现在是抗战时期,我赋闲在家心里很难过……”他努力让脸上做出一副壮志未酬的样子,以博得温雅君的同情。
温雅君不理他这一套。她严厉地打着手势打断余重的话,冷不防一个跃身把他拽倒在床上,自己压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耳朵,生气地打着手势骂道:“你闭嘴。少提抗日和赋闲在家。你什么时候没抗日?什么时候赋闲在家了?这次不是你,黄团长能挡住鬼子?你少给我唱高调,你心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都清楚。就是不老实,一门心思想着甩掉我们娘儿们出去风流。
你以为我不知道抗日是怎么回事?什么神乎其神的大事?天下这么大,做什么不能抗日?就一定要向外跑?你教书,我画画,香儿做衣服送给前线,不也是抗日?哼,你过去不也在抗日嘛,怎么让人家毁了容?真是的,外面的娘儿们就那么吸引你,我就不信能胜过我和香儿?说,你打算出去找哪个野女人?”她泪流满面,狠狠揪着余重的耳朵。她下定决心了,余重这次背叛了她,她就和他同归于尽。作为妻子,该努力的都努力了,该牺牲的都牺牲了,还要她怎样?
余重的耳朵疼得快掉了,呻吟着哀求道:“雅君,放手啊,你这么压着我让外面的人看见了怎么好?我今后还怎么活人?我答应你不出去了还不行吗?我这辈子就老死在你和香儿的怀里算了。谁叫我没有出息呢,尽受女人的气,我认命了。放手呀雅君泼妇,以后部队上的工作就由你和香儿来做吧。你俩勾结在一起,本事大得能上天,哪有我的活路?天下抗日的人才多的是,不缺我一个。”他说着,赌气地闭上眼睛,又“哎呦”一声疼得睁开眼睛。
原来温雅君要和他说话,揪疼他的耳朵要他醒来看她的手势。余重无奈,只好睁眼看着她的手势。
温雅君打着手势坚决地说:“你以为我们不行?就你行。别门缝里看人。哼,说不定我比你做得还好呢。”
“那感情好,我拭目以待。”余重气哼哼地说,侧身一躺,闭目合睛,装着熟睡过去,不再理她。
温雅君无声地一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给他盖上被子。窗外的香儿早憋不住了,“扑哧”一声,“哈哈”大笑着跑远了,心里佩服:还是小姐厉害,几下就治住了余重。这家伙吃硬不吃软,就该这么治。
屋内余重听见香儿的大笑声,闭着眼睛喃喃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婢,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温柔的,几天还不要了我的命?”猛地感到脸上一疼,他不由睁开眼睛捂住脸颊。
只见温雅君横眉竖目,狠狠咬了他的脸颊一下,打着手势说:“没有命也得活,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认命吧。”
余重连忙又闭上眼睛,气哼哼地说:“好好,你厉害,我投降,我闭嘴睡觉还不行吗?”
温雅君又笑了,俯身温柔地吻着他的脸。余重皱眉不理她,温雅君吻得越上劲了……
现在,余重在院子里沉思默想着,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这时候,满冠玉进门了。他看到几个瓦匠正爬下屋顶,余重站在当院一手抱肘,一手支着下巴发呆。他站在他身后好大一会儿他也没有觉察,于是他嘲笑道:“余重,小日子过得蛮有滋味嘛,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满脸的幸福相。”
余重听到他的话,连忙转身,脸上露出苦笑。看见满冠玉嘲笑的表情,他红着脸招呼道:“你来了,快进屋。”他看满冠玉没带侍卫,想来不愿意别人认出他,因此也没有叫他“满司令”,只忙着招呼他进屋,并唤道:“香儿,摆饭。”
满冠玉对余重一家有恩,因此香儿对他非常客气。温雅君听说满冠玉来了,也派香儿代为问候,说自己有病不能来问候满司令,很失敬。
满冠玉笑着说:“两位弟妹这么客气,倒显得见外了。香姑娘,告诉你家小姐,如果有空,可给我画幅红梅图,我一定重谢。”
香儿连忙答应,把话传给温雅君。很快就回来对满冠玉说,“小姐答应了,就怕画得不好,让满司令见笑了。”
满冠玉听说温雅君答应了,心里高兴,笑着说:“能得雅君弟妹的亲笔画,我满某三生有幸,怎么敢笑哪?余重,你个木头人一个,得到这么好的弟妹,应该珍惜。”
余重连忙笑道:“当然当然,她俩母老虎一对,厉害得啥样的,我敢惹?”
香儿红了脸,白了他一眼。
满冠玉“哈哈”大笑:“这就是你的艳福了。有这么两个美人陪着你,你小子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个人都笑起来。说说笑笑,饭菜就端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谈。满冠玉笑着说:“余重,你小子真的有福气,我从心底里羡慕。两个弟妹玻璃人似的,接人待物客气有礼,哪像你个木头人似的,一拨一转不拨不动。”
香儿笑道:“他这人太老实,做事没眼色。满司令以后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教训他就是,我们没意见。”
余重笑着不做声,满冠玉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说了。我这次来,还真的想带走他呢。”
香儿听得脸色发了白,满冠玉看着,笑着补充:“也带走你们。”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满冠玉淡淡地笑道:“黄龙老头这次沾了你的光,儿子才立了功。好事一回,我干嘛老让我的人给他效力?我要把你带回去,他的军官速成学校另请高明吧。你来了也有三个月了,该出的力也出了,得让他们自立了。经过了这么一次,想他也学乖了,不至于那么漫不经心了。这里离前线那么近,我的爱将全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跟我回去吧,我给你另行安排工作。弟妹和孩子的事情随你安排,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照应起来也方便。你们一家……不容易。”说到后来他声音低下去。
余重也脸色凝重,没有说话。香儿感激涕零,两眼噙着眼泪望着他们。
饭后,满冠玉对余重说有事相商。余重二话不说随他来到了团部他的办公室。
进了门,接过勤务兵递来的茶水,满冠玉挥手让他出去,并打发走了靠近的侍卫,才合上门对余重笑道:“你这两天蹲在家里,军事会议的事情听说了一些吧?”
余重摇摇头,未置可否。满冠玉知道他谨慎,不以为意,笑着说:“我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把林子京训了一顿。他和我在办公室里吵,最后被我气跑了。你怎么看?”
余重想了想,小心地说:“他过去干什么都镇定自若,城府很深,喜怒情绪不露于言表。即使当年和军事首脑对面时,他也很少失态。峰海会战后他赋闲在家,也若无其事,悠闲人一般。这次会后这么失态,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暴躁易怒,蛮横霸道。二是……”他思谋着,斟酌着词句。
“大胆说吧,没关系的。”满冠玉微笑着,平静地说。
余重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二是你的批评肯定打中了他的痛处,让他羞愧难安。他的性格我清楚,高傲得很。事情如果不是他的错,就是让他死他也很平静。可是如果是他的失误造成的,那就把他气死了。嘴上虽然不承认,情绪就会失控。”
满冠玉听着,笑了笑没做声。
余重看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满冠玉的攻击戳到了林子京的痛处。至于什么痛处,详细情况他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经过了那么一场,他心力交瘁,不想再关注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了。过去在林子京手下他如履薄冰,心惊胆战。现在在满冠玉手下他依旧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被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