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烟跟白李汐来到门口,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杨烟就自己推门进去。
门一推开,白李汐就放下食盒,去叫躺在地上的林一。推搡了半天也不见林一醒,白李汐慌了神,“杨先生,林一怎么推她都不醒。”
杨烟蹲下,伸手拍了拍林一的脸颊,也不见她醒。杨烟发现她的手有异样,便去查看。见她左手手心有一道刀痕,手心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手臂上还有从前没有出现过的刀的纹样,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对白李汐道:“快去叫你爷爷过来看看!”
“好。”
杨烟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替林一包扎好。
“爷爷,爷爷,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听到孙女的声音,白荻赶紧把正在准备的东西藏进了怀里。
“林一受伤了,还昏迷不醒。”
“快去看看。”
白荻迅速起身,走去房间,白李汐快步跟在后面。
白荻看见林一手上的刀纹,瞬间明白那是什么,“这是灵契。”
“爷爷,灵契是什么?”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能与人沟通的都算得上是上灵,许多上灵都能和人的灵魂定下契约,若是两者愿意倒可以定下契约互相成就,但……”
白李汐又问,“爷爷,但是什么?”
“暂不知此灵是善是恶。看这纹样,这是一把刀,我虽看不出这刀是何来历。可但凡刀者皆为兵器,是兵器都有杀戮嗜血的习气。这刀灵跟她定下契约定是有什么好处,否则又怎会和这么一个平凡的孩子定下灵契。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她的躯体。她若在精神世界自杀,她的灵识从此就烟消云散了,这副躯体便空了,那跟她签订契约的刀灵便能借她的身体重生。这是以命换命的做法啊。”白荻叹了口气,“都怪老夫大意了,没想到会有此等灵物混进来。”
“前辈,那该怎么办?”杨烟打断了白荻的思绪。
“老夫现在只能送一丝灵识进去,试一试能不能阻止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此刻,林一看到的江鸣正在院子里劈柴,林苏真则在一边跟一个难辨性别的孩子玩。只因那小孩生得太精致,太秀气。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眼前的这个苏真不是我记忆中的苏真,她比我心目中的苏真要年轻漂亮得多。原来精神世界可以生活得这样好。
“孩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的爹娘呢?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真,我是林一。”
林苏真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江鸣,这孩子,跟江鸣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古怪。江鸣只觉得这孩子看着熟悉,但也不认识她,便对苏真摇了摇头。
江先生。林一想叫出口,见他摇头又忍住了。他们都把她忘了。
如果没有我,苏真是不是就可以和江先生在一起,就像在这精神世界里一样,一样幸福。
“快动手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宜修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态有些不耐烦。
他话音刚落,林一手腕上的刀纹就发出了一片蓝光,一把短刀就便垂直悬在了林一面前。林一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握住那刀的刀柄,大小长短很合适,就像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她打量着,抚摸着那刀,一股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我决定不死了。”她突然撒手,扔掉了那刀。
那灵刀自己立了起来,悬在空中,旋转了几下,似是有些愤怒。
“你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但林一辨得这是宜修的声音。
“我想唤醒苏真,是想她好好活着,可你看她,她在这里生活得这么幸福,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来冷嘲热讽,没有长长久久的无趣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孩子,有江先生做她的丈夫,我为什么要破坏她现在的幸福生活?”
“你!”宜修一时气得不能言语。
这时,白荻的一丝灵识恰巧飘了进来,“孩子,别冲动,快出来!”林一已生不死之心,这一丝灵识刚好将她引了出来。
“白爷爷。”林一醒来,轻唤了一声白荻,那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傻。”
“爷爷,那个世界真好。”林一说完这话便晕了过去,留下白荻,白李汐和杨烟三人面面相觑。
“爷爷,林一究竟看到了什么?”白李汐率先打破了寂静。
“待她醒过来问问她就知道了。”
白李汐一脸担忧地看着白荻,“爷爷,那他们呢?”
“他们,迟早也会醒过来的。”
黄角榕树圣境新添了一朵雪榕花,那花没开多久,便染了红色,渐渐化为彼岸榕花。
王冬儿望着那花,说:“圣使姥姥,你看这花昨日才长出点花骨朵儿,今日好似就要落了。”
圣使老者感叹道:“是啊,几年来绽放的第一朵彼岸榕花,好似比从前的更加艳丽。”圣使老者又道:“冬儿,这花不出三日定会凋谢,你就守在这儿吧!待花落下,你把它放在手中,它便会告诉你那信徒的所求。你便拿着此花,受它指引,去完成那信徒的愿望。切记,你要赶在彼岸榕花化石之前回来。”
“是。”
杨烟伸手探了探林一的额头,烫得像个火炉。她又握住林一受伤的手查看,冷,彻骨的冷,冷得让人心里发寒。
“白前辈。”
白荻做了禁声的手势,他要好好想一想。刚才她醒过来了,说明她没有在精神世界里将自己杀死,此刻昏睡过去,应当是跟她签订灵契的刀灵趁她虚弱之时将她拖进了她的精神世界,企图让她迷失,成为这副躯体的主人。
这种情况要她醒过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她唤醒,二是她自己走出来。
我已经向圣树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不可能再献祭第二次。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也许背负着命运的孩子,难道还要牺牲别人吗?
但要她自己走出来,更无可能。天地万物,生死轮回,自有定数,还是让她自求多福吧!
白荻知道接下来的事他也管不了了,他解下系在江鸣和林苏真手指上的红丝,将它系在白李汐的手腕上。
“爷爷,这是做什么?”
“小汐,爷爷要回家一趟,取样东西。你就在这里待着,杨先生会照顾你,好吗?”
“好。”
白荻捋着胡须,慢慢走出了屋子。杨烟大概明白了几分,一时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白李汐跟出去了几步,叫住了白荻,“爷爷。”
“爷爷,你还会回来吗?”见白荻停步,白李汐冲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白荻。
“当然。”白荻转身,摸了摸白李汐的头,“爷爷不会离开小汐的,爷爷就像小汐手腕上的这根绳子一样,一直跟着你。小汐会好好爱护它的对吗?”
“嗯。”
茶馆的里间,白荻点燃了烛灯,从胸前拿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很是精巧,上面刻了花纹,是黄角榕花的样式。他坐在长凳上,打开那盒子,一颗明珠闪闪发光。他对着那明珠窃窃私语。
“你就是这朵彼岸榕花的宿主?”王冬儿摊开手心,一朵鲜红的彼岸榕花在她手心中含苞待放。
“没想到圣地有了新的使者。”
“姥姥说了,只要人类还有欲望,圣地就会被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养着,圣地的子民也必然会为了我们的栖身之所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你姥姥说得在理。”
“宿主,你除了向圣树所求之外还有别的未完成的心愿吗?若是还有,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
“我也想再多留一会儿,就怕有人等不及了。”说完白荻便躺在了榻上,“开始吧。”
王冬儿嘴里念着,“彼岸榕花,花开一时,因果一世。今以此花之名,还汝之愿。”那彼岸榕花渐渐升起,飘向白荻的额间,将他的灵识收入花中。
随后,花瓣纷纷散开来,围绕在白荻的周身,和他的躯体合二为一。
此时,林苏真的精神世界里,彼岸榕花的花瓣从天而降,飘落之处,褪去了颜色。她的精神世界变得摇摇欲坠,直至他们被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