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苏瑶在回忆里搜罗起这个名字,但许多时候她闯祸的受害人她并不认得,她想,难不成是曾几何时在一个叫做“清漪”的府上酿下了祸事,而后成为了她的仇家,如今这婢女是清漪的朋友亦或亲属,如今听闻自己流落囚龙谷,寻仇来了不成?
不会这么巧吧?
苏瑶抿了抿嘴唇,尽量小心的,不乱方寸的道:“不,不认识。”
婢女听到这个回答似乎很失望,苏瑶听到她小声的像是在自说自话:“我就说,哪会有这种事。”
又帮苏瑶正了正骨,一番折腾里婢女再一言不发,搞得苏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也不知这婢女到底是何用意,总之提心吊胆的结束了这次疗伤,婢女点点头退下了,门关上的一瞬间,苏瑶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嘘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好险。
房间里又剩下自己一人,苏瑶不知为何对这个“清漪”突然提起了兴趣。
诚然,自己的印象里并不认识一个叫做“清漪”的人,但鬼使神差的是,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说不出原因,就好像这个人是扎在心里的一颗根须,今日受到某种召唤,生出了嫩芽。
大约自己摔傻了吧,苏瑶这样想到。
那之后的几日里,那个婢女每日都会来为苏瑶换药,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苏瑶一点点抹除了心里对她的戒备,想许是自己与她的故人重名,唤起了她的想念之情。
这一日换完药,苏瑶不禁开口发问:“姑娘,被你照顾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婢女还是笑笑,她的笑很好看,像初春的暖风一样让人舒坦。
“清漪,我叫清漪。”
“啊……”苏瑶有些哑口,原来她就是清漪。
可是自己当真是不认得她,这幅面容,这个声音,这双盲目,苏瑶不曾有一点点的印象,由此一来那种亲切感就显得更加的虚无缥缈。
许是,真的摔傻了吧。
苏瑶有很多话想问,她仿佛知道这个清漪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有自己的故事,和一个与自己同样叫做“苏瑶”的人发生的故事。
但这是一个圆满的故事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苏瑶想了想那一日清漪的失望表情,大抵是后者吧,那自己就不便再问下去了。
不曾想清漪自己开口,她妥善收好药瓶,将它们依次摆回原位,缓缓道:“实不相瞒,我曾经有一个姐姐,跟姑娘你重名,但她几年前去世了,这双眼,就是她去世的时候哭瞎的。遂我一听到有一个叫做苏瑶的人流落到了囚龙谷,我本幻想着许是姐姐没死,来寻我了,可后来想了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真是可笑,前几日的冒犯,还望姑娘别放在心里。”
苏瑶想自己的猜想果真不错,但不经意间提及了人家的伤心事未免有些不地道,只得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倒是我让姑娘难过了。”
二人不再说话,清漪端起药盘点了点头:“苏姑娘,那我先告退了。”
苏瑶忽然道:“清漪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清漪愣了愣,随后笑着婉拒道:“苏小姐费心了,我虽然盲,但囚龙谷的路我走了很多年,已然将它们放在心里了,清漪自己可以的。”
苏瑶一想也是,她每日来到自己房间的时间都非常准时,行止间动作从容不迫,想来早已适应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但苏瑶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囚龙谷里,能做的实在少之又少。
“那,清漪姑娘你慢些走。”苏瑶没办法再继续坚持,她想即便坚持将她送回去,就自己这认路的本领能不能原路返回都是个问题。
清漪走后,苏瑶下床活动了一下许久未伸展的筋骨,不得不说清漪制的药属实有效果,不过五天头上,断掉的骨头就恢复的完好如初,尤是那九阳散,让苏瑶格外受用。
不知道帝君有没有在找自己啊,管瑜这个千刀万剐的固执书生,等回去以后定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苏瑶想既是指望不上帝君,那不如自己想想办法,想要出逃的话,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熟悉地形。想到这,苏瑶抓起清漪送来的狐皮大氅,五天来第一次走出了房间。
推开门,漫天的鹅毛白雪像梦境一般飘飘落下,今日的天气还算给面子,没有往日的飓风相伴,倒显得暖和了不少,索性有九阳散加持着,苏瑶并未感受到第一日来时那样的寒意。
苏瑶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独出来的院落,院子里配有假山池塘,当然,池塘此刻应是从里到外的寒冰,两旁的榕树也是许久未有新芽,孤落落的扎在地里半点生气都没有。
走出院子推开院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
“苏姑娘,您这是要到哪里去?”
苏瑶想果然没那么容易就出逃,原来自己的门外始终都有人守着。
她悻悻道:“在屋里憋的难受,想出来溜溜。”
“苏姑娘,您身体未好透,囚龙谷这么冷的天,您还是在房中休息为好。”
苏瑶做乞求状:“二位妹妹,算我求你们了,我真的快无聊死了,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那你们跟着我一起溜溜成吗?”
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点点头道:“那好吧,但不能太久,被君姑娘知道了要责骂的。”
“好好好,半个时辰怎么样?”
“好吧,那就半个时辰,苏姑娘想去哪?”
当然是想去你们的谷口看一看了,苏瑶在心里这样说到,但她终归没敢说出口,想了想,道:“那个,每日来为我疗养的清漪姑娘,她住在哪里?”
两个婢女听了这话双双皱眉:“苏姑娘要去找她不成?”
苏瑶点点头,当下里也没什么去处,想着去找清漪道句谢,万一她一感动兴许能从她嘴里套出些出谷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谁知两个婢女皆摇头:“清漪姑娘,从这里到百草殿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往返就是两个时辰,太远了,那里你不能去,又况且,清漪每日都会来你这里,你何必大老远的要去找她呢?”
苏瑶心中未免有些惊讶,来回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清漪每天晨起来给自己疗伤,她需天不亮就得起身,而后靠一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自己的住所,结束后还要原路返回去。
这,折煞她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清漪姑娘能对自己如此用心,仅仅因为自己和她过世的姐姐同名?那她这个姐姐,生前对她一定很好吧。
苏瑶这样想着,另一个婢女又道:“再者说,她有什么值得看的,一个外来的瞎子罢了,要不是会点医术,君姑娘才懒得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