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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飛翔吧!我的孩子們

福本從三樓搭電梯到一樓,大門開,他走前頭,淺蔥替他拿著那缺了一角的西裝外套,跟隨他然後一臉淡定。「管家,你殺過魚嗎?」福本不經意地問道。「我的職務是確保少爺的人身安全,接收到的訊息只分『該殺』跟『不該殺』兩種而已。」淺蔥一面把對付魚怪的長刀收往腰際,福本直到現在還是搞不懂,一個小老頭沒事帶著各種尺寸的刀具出門,又不是要與人火拼。「看你那樣子,是認識那群怪物吧,少爺。」

福本難掩驚愕。

各種光點在管家背後流動。「......請原諒我的唐突。這衣服,怕是得上裁縫店一趟了。那麼我拿回去了,少爺您儘管放心在這兒坐著。」淺蔥道自己已和明後天的客戶打過招呼,接下來暫時不會安排會談,福本可說是一身輕。「要是......要是怪獸再次出沒,答應我,拍了照之後再行處置。」福本見淺蔥欲離開,便大聲點兒使他回頭。

後來淺蔥又默默地不見了。

於是福本亦前進,火車就在他踩著的地面之下鑽進鑽出,木板的天一路蜿蜒,而那抹茶顏色的鋪到了最遠,燈一環一環向下限縮,還能令他走起的,就是不知何處的謎一般的可可亞氣味了。到了黑色的大商場,他隨意進了間店歇著,店裡也空,便打開畫冊描起線稿來了。

吉倉近郊。

翻覆的車子已崩毀成一塊塊深黃的碎片,車玻璃也給砸的屍骨無存,馬路中央化成一堆沙,原本的車廂盡為白色的鰻魚所佔,冠著幾尺乳牛的細碎黑斑緩慢爬著,啃食著車上的一切或只是一頭倒下。

車裡的乘客如今都站在路旁,背脊全是打直,由於這事鬧得挺大,警方便增派了一些人力協助撤離,到了現場才發現一點傷亡也沒有,只好一個一個問過,但人們對狀況大多不清不楚的。「當時那大石頭離我就這麼近,」乘客向那警員演示道,「接著,就有一個力量把我甩出車外,不,該說是被捲走嗎......總之醒來時我人好好的。」他將衣袖提起給他看,不過一小片瘀青。

一位老嬤嬤打算推翻他的說詞,哪有什麼神力,就是一群魚從天而降,她在車內很是驚恐,其中一條魚游來馱起她往土砂的地擺尾,其他人亦如此,應該全車都被魚救下了。「那石頭呢?總要有個證物吧!」警員打斷她。車的結構是幾乎毀損,監視器上就能知道,石頭是整塊切入車體的,接觸到地就碎成粉末,這說不過去。「石塊落下之際,就被個大傢伙吞了,你放棄吧。」旁邊的人搖了搖頭說。

「莫名其妙......」警員叫同伴搬個大臉盆來,把糾纏著的鰻魚移走後,卻看見茶壺一樣大的石塊埋在土裡,使勁一拔,遞給鑑識小組就地化驗。

玲呆呆地望著一棟空屋,靠近泥土處開了扇小窗,他的手探進似乎在挖著什麼,一隻魚,兩隻魚,後來魚被卡住了抓不出,他撿了根樹枝讓魚銜住,往外拉,什麼怪東西,還得他蹲低兩手鼓足力道,差點沒跌股跤,換來的竟是更魔幻的時刻,後面一條魚咬著前面一條魚的尾巴,成群結隊地游出窗子,隨後脫了樹枝,直衝上天去。

「是『災禍』......」事態嚴重啊。玲準備隨機朝魚貼符,不料為數眾多,細瘦的兩條手臂一會就被穿過,魚的陣列快速湧入人群,有全程用雙眼紀錄的,有急忙講電話給報社發新聞稿的,也有腦袋昏沉沉跟他朋友或是家人先落跑的,一個孩童邊吃芒果冰棒手指著魚問他母親那是何物,他母親只把他帶走。人們的步伐越發混亂,甚至有讓人把他抬起妄想捉魚回去料理的,「讓讓,讓讓!」玲擠過幾十條手臂與身軀,嘗試到達中央位置。一人還喃喃自語說,這是他第二次捕捉到游魚了,因此特別興奮。

玲扶著雙腿喘了一會,「大家聽我說!現在我們正處於危難當中,這段時間請各位什麼都不必想,直到魚群散去。牠們對人的思想十分敏銳,要是對上牠們的胃口而成為目標,八成會被嚼爛。」這番話引得大量離散的遊客關注,他說得頗詳細,要不先照這樣吧,無數無數的人嚼著舌根,「來,大家先聚在一起,對,近一些,異形就不敢任意發起攻擊。」玲見他們有些願意依順,便指揮起眾人。「怕什麼?又死不了!」一位老人憤慨地喊道。又有一派人另起爐灶,嘴裡說著「不要擾亂人心」,面容威武踏前來圍著玲,逼他收回這話,堅決不與其合作。在他們眼中,玲就是闡揚邪說,傷害真理,一些反對的聲浪馬上被激起,兩派人吵得沒完。

驚堂木的聲音。玲豎起耳朵提高了警覺。「你們小聲點,這樣怪物真的會突破現世的屏障,屆時大家都吃虧......」你過來。一個男人猛抓著他的手讓他站好。「這個滿口謊言的小子居然說我們活不久了,他何以這樣威脅?麻煩大家評個理!」

「他的確是說錯了。」某個聲音說。

識相。那人神采飛揚,「是啊,不知先生是哪裡人......」他轉過頭,只見一張緋色又極為寫實的魚臉對著他,那滿是贅肉的手隨時可以滲出水,他一瞬後退,喊了一聲「妖怪」。「你也說錯了,吾不是怪物,那是他們強行給吾加上的。吾是判官,你們這些自大的傢伙氣數已盡,上天讓吾來,定你們的生死。」魚人伸出一根指頭,那名男性的眼球遂不受控制地向內集中,成了鬥雞眼,手往旁邊帶,這個人便是一倒,只覺得全身僵硬無比,好似和土黏著。

「把牠逮了!那傢伙每次一現身就會扯些無厘頭的,下一步就是吃人!別被牠拐了!」前排的大媽叫道。剎那,民心動搖,幾個膽大的過去撲向這發表恐怖宣言的魚,魚的身影一閃,全部人摔下而牠本人好端端的在一把高椅上休息,身形巨大許多,一身官服手拿象牙笏,表情尤其陰沉,感覺更像尊塑像而不是人。

那就先判你的罪吧。魚人使那藐視牠的人雙足升起,大夥下方抱住他的腿欲抗衡,牠蹙著眉,不屑與他們爭鬥。「等一下,審判長大人,可否延緩開庭的時間,他不是有意這麼做的......」玲拔腿趕去,他一打手指,便化出兩個穿鎧甲的侍衛各出一隻手攔住他,他唯有止步。「無禮之徒,閣下豈容你這樣呼來喚去?」兩魚頭同時說。「不相信我無所謂,請您們先看過這項東西吧。」他解下手腕的帶子,紅色的履帶被鎖鏈夾著,尾端掛了一個類似金塊的飾物,掀開底板,那橡皮的印痕只有怪物見到。

「千斤的金印,又來了個使者......」牠鬆手放人,並說他們如果能找到替死鬼,就不再驚擾。

他們陷入長達半小時的苦思。

這時,三個痞氣的小夥子由草叢走來,帶頭的那個邊走邊罵,都是福本音羽,害他就要丟了飯碗,還沒有收場租的機會。「你們這兩個是花瓶嗎?只敢擺架勢不敢動手,要是我就一拳捶下去了......」三人組的大哥如是說,見前頭擠著一團人,心情更加惡劣。「喂,別擋路!」他重重的踢了一人的腿,吐了口口水,誰呀,大夥嚷著又不得不退開,他環視四周,彷彿是名人的見面會似的,但他也只能這時候威風了。

快讚揚本大爺吧,對,很好很好,就是這樣。他踏著大步,卻瞧見前面的大魚堵了他的紅毯,「你,給我走開。」他逞著驕矜,你那是什麼臉,是啞巴嗎,不理我,你......。

「要我走是可以啦,除非你說得動我。」魚說。「哼哼,」那人自作聰明,「長成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會禍害人間的傢伙,說,你吃了多少人?」不多,怕講了會讓你嚇著。魚一笑。「那你殘害忠良,橫行霸道,是不是也該走?」

「胡說!我是大丈夫。」那人道。魚難得地下了座,那麼一刻,他覺得魚好像縮成了青少年的身高與他對話。「你為什麼欺負老人?」牠的問聲聲如雷響,不時震著他的耳,來自潛意識的恐懼,他發著抖。「那是......怎麼說呢,業務問題啊,老兄,你也想想我的處境吧......」

「不用審了。」魚無情地說道。左邊的魚侍衛只出一手指,往上提,他的一個小弟便一飛沖天,右邊那魚撒了網把小弟接住,開口處捏得緊,用漁網抓人幹什麼,旅客們聒噪著。「肅靜!」探監時段,探監時段,侍衛敲了片銅鑼喊道。那網慢慢的降下來,粗繩索的格子裡,他看見他小弟孤苦地跪著。「三弟!你還能動吧,要好好的啊,哥幫你出一口氣!」

「大哥救我!」那嘍囉不斷吼,拍打著網面,小夥握著網的繩子與他相望,「刀,你的刀呢,割破網不就結束了?」刀。他翻口袋,手出來時卻只抓著一坨空氣。「靠你了,大哥,我這沒用的人對不起你啊!」嘍囉帶著哽咽喊著。嘿,拿去吧。侍衛把刀丟給小夥,小夥正欲揮,網子竟加速飛起,到了魚怪的嘴邊。

「大哥,大哥......」那人聲音都啞了。「三......」他沒叫夠,魚就把網子倒掛,大魚再張口傳他入口中,整個過程小夥異常安靜,其實一切都來得太快了,然後一陣血腥,他只能從魚的動作推知他三弟被咬碎了。「你這妖魔,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他一番狂奔,可魚一掌就將他打到千里之外了。喂,誰,是誰主導的,出來啊。小夥雙膝一面爬,一面叫著「二弟」回頭去找利器,刀根本不夠看。「你認不認罪?」

「不可能!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絕對沒有!」

「那待會再對你用刑好了。」魚淡淡地說。

然而玲自始至終皆未表示意見。

一個雲祭惹出這麼大的風波,或許這全是出自於魚和財富的迷信,可我們的「鯉魚」--就是跟判官長得最相似的那一位,人在外頭抽不開身回鄉。回歸祭典的本質,就一字「祈雨」,所以也還是有對恩惠的雨水滿懷冀望的人在的。

千代目中學便是一例。

體育館內,那錦鯉的紙雕已經綁上了門樑,木片的魚只朝著屋頂圓窗造了一條環形軌道,學生們把海報鋪開,地板上趴著著色,完成的作品自有路徑會幫他們送到適宜的一角,於是埋頭苦幹,一連五張紅紙疊著剪出小魚,繡花的手球裡裝鈴鐺,合起兩半,吊掛屋樑,他們一刻都沒得閒。

梯子上提著一桶顏料塗抹畫布的學生轉頭,大門立著一個圓胖身材的人。「安柏老師!」

他是安柏?密利挽,是這間學校的教務主任,基本上學校的大小事務都要經他的指導,據說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對外的發言,多半是交由他進行。安柏本人依舊一襲蘇格蘭格紋襯衫,樸素的方框眼鏡,以及,微微的啤酒肚。

「進度看起來不錯。大家這幾天辛苦一點,盡力爭取星期五完工。好消息是,我們的宣傳部今天開始派傳單了,這是繼表演的進場順序後第二個壯舉。」安柏宣布道。大夥邊剪貼邊聆聽,一人說銅線的數量吃緊,我先的,他們個個搶著跟安柏報告,「我在學校睡了三天了,也可憐我一下吧......」「我還提早一個禮拜呢!」

做好了。女孩兒拿起活動會場的平面圖高興道。數名男性緩慢挪移過去,看這效率,一片激賞彷彿是他們自己的功績。「好啦,材料我一起買,順便幫你們帶幾杯飲料回來。我先去忙了。」他走入身後的光線之中。

安柏一直是來去如風,監工之前他才主持過校務會議,抱了成堆的資料還沒時間翻閱。鵝卵石的步道跨過行政大樓,他走得很輕,誰跟昔日的愛徒相遇了,抑或是教案講著講著就變成了互相問候,都跟他無關。周末,他有一小段空檔可以忙裡偷閒。這走廊的採光至今沒有給人學去,遵循自然工法,光自然而然落進宏偉的建築,樓柱旁,一片矮林,草長鶯飛。古屋的石牆釘著畫板,像是出世時就讓藝術進了血液,黃色的旋風,紅色的絕代佳人,那是學生一筆一劃添上去的。每一屆靈魂的嘶吼都在這兒集結,永不離去。

他走進一個廳子,按慣例泡了杯早晨的麥茶,安柏亦有所堅持,必定要是鐵架上的他的小藍杯來裝載茶包,注入熱水,三分鐘就能喝,然後,得對著窗一次灌進肚子。他在乎的從不是韻味,而是這個小動作早成為了他日常重要的環節,遠渡重洋的茶,家裡多得是,只是他帶不過來。他寧可調西西里咖啡,如若有空的話。

挑最快的路而非最短的,如此一來就不會耽誤。

安柏下了一段坡道,入了他的基地,一間老教室,大部分是昏暗的,惟地板亮著玻璃紙的鐵星星,預定擺在戶外的大型作品,一律於這裡施工。手比較巧的學生幾乎全出動了,修補骨架,彩繪,測試強度。跳過那些半成品,安柏蹲在地上接起燈泡,插頭入插座,頓時見真章,一瞬聖誕燈於他的手裡牽成了一條線,可生命之光短暫,電線處忽來一陣火星,燈絲又給燒斷了。

「沒事吧,老師......」有人注意到了。

「換一組就好,換一組......」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意外的起因。

他們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此時,光夫一行人正好抵達休息站,讓竹青他們下了車後,光夫便轉進更裡頭讓人加油,隨後便把車停進車位。此處人稱吉倉的「第一道關口」,是為全長二三十公里的海路沿線的大轉折,起於千代目北邊的東谿鳳市,往來的人們經由谷地進入北部各省,正常開車要五十分鐘,期間非常之迂迴,勢必得充飽馬力再上路。

光夫獨對眼前景色發著愁思,原本身為地標的幾棟公寓都拆除了,出口一座純白露臺涵蓋過緊密的街屋,還能停駐腳踏車,今露臺雖在,那群「金店面」卻是越向山與海間的天空逼近,整團色彩豔麗,猶吊著剛歇業不久的餐廳招牌,卡拉OK們閃閃生輝一如奔流的黃金的河,他被排擠在外,就像他當年北上才接觸到這東西,而生出了一種遭時代拋棄之感。

「我想去看一件物品。」光夫朝他們說道。繞過去,聰明人的共識是讓心情保持平和,販賣部是道長城而不論幾歲時來到皆是誘人,這兒--天大地大,人說山窮水盡,建了間房子莫非是想留客。「過了隘口,就是一連五、六個城市,這時數分配得真是不均,難怪陸路被講成是『窮人走的路』。」

「我們也沒在趕什麼不是?」光夫仍然自如。「好吧,我只是站在一個祕書的角度提醒您,休假是暫時的,您還是要控制時間點。」是,還是祕書小姐開明。光夫說。

事實上,像這樣的祕書光夫有好幾個,一個出事了,其他的就趕緊接替上來,確保一切能順利推上軌道。

那大廳的塗裝也是挺普通的,葡萄柚色的漆漫出腳前一道,靠磚撐著,他的一隻手掌在貨物架裡搜索著。

鮪魚糖。他確實記得該處就是大本營。這糖雖退居了二線,但仍是過路人的最愛,往昔他開車經過,總是多帶個幾包給圓香,可圓香不愛,愛買的是他。

「哎,那早就不流行啦。」店員嘆道。光夫這活在過去的人還不肯死心,結果看到位列第一的黃棚子去,暢銷品,就只有山楂紅的盒子,上用線勾著彩色的鳳梨,棚擠得盒快掉下。他拎著盒的一角看了又看,臉上是驚嚇,那兩個隨行的幕僚便猜他的心思,那照這樣,老闆是要挑還是不要挑啊。

「千斤糖,作法是將鳳梨磨成泥後裹上糖衣,再捲成金磚的樣子,發明時間應該早於鮪魚糖。吉倉力拚轉型之際,因外型吉利而走紅......」那新來的祕書惟恐他們不知,一旁補充道。看來記憶得修正了,數年前,鳳梨糖是什麼玩意,根本是塞在最底層最不起眼的那一塊,「沒糖吃了。」光夫道。

他不由自主地坐下,隨後發現被他坐著的也是金磚。光夫拍了拍其中一面,「看看,都這麼茁壯了,規模經濟在推著時代的巨輪啊--。」

牢獄之中。

「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這就對了,兄弟!」絆一個拍手,差點笑彎了腰,他還是沒放棄在事業上打敗鮨造,蹲苦牢的日子,他全權交給他的一號助理牛肝菌,隨便他怎麼找活路。糖的祕方是他叔叔的叔叔提供的,可是這不要緊,因為改良的步伐是他們引領的。抽樣調查,撥電話擬定戰略,牛肝菌再照做,這就是他致勝的祕訣。

牛肝菌可真任勞任怨,松野的市價,至今沒有倒退。「喂,那邊的那個,你好歹也分擔一點事務吧!」外頭竹青揀著煤礦喊道,她不說他就要忘了,人人皆得捲起袖子勞動,典獄長還來回監督著。他們拿鏟子翻遍整個煤堆,竹青越做越有氣。「你們忙吧,我就免了!」絆翹起雙腳手撐著後腦勺,又故意走到門前高聲說,「我,松野阿絆,因保衛商榷有功,蒙千代目共主特許,免除勞役......」之後笑了笑要激竹青。

他準備睡大覺,這時一個鐵罐朝他丟來,正中頭殼。「發什麼瘋啊?去去去,去幹活!」獄卒大怒道,他只好吐吐舌頭不甘願地下床。「裝個樣,免得他們起疑。」那卒勸他。

「好咧。」絆說。

光夫等人全盤據在海濱的小店裡,因路途遙遠,決定留著吃過午飯再走。老聚會場所,老氣味,僅有幾坪的空間,都不知哪個年代的絨布充滿了黃垢,還得屈身而坐。光夫年輕時帶妻兒半日遊常來,因此店主認得他。「你覺不覺得老闆病得更重了?」一個幕僚偷偷問。

「我要沙律,還有一份五人合菜。」光夫放下菜單說。老闆記了帳,要他等會,自抽屜裡拿出一封褐色封袋的信。「這是一個朋友寄在我這兒的,說一定要您親自讀過。」語畢交給光夫。

隨扈們以刀片小心翼翼地開了信封,確認沒有包藏危險物後,將信紙抽出呈上。他將紙的皺褶壓平,一字一句詳閱:

董事長彩瀨光夫先生鈞鑒:

您常說,「社會在變動,人的行動也要跟著大環境走」,於是把期望託付在我們這些小公司身上,期許我們成為國家的棟樑。蒙受您長久以來的照顧,過去的二十年間,我們緊隨著您的腳步,努力讓理念走出國內,「鯛庵」的名號才能打響,吉倉市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也誠如您所認識的,近日以來,鯛庵的處境越發艱難,財政方面,入不敷出,又正值吉倉快速發展,被迫捲入各大龍頭商戰,接連失利,祖輩攢下的資產近乎消耗一空。敝人無力償還,不得已裁撤人事,但龐大的調動跟遣散費用使公司不堪其擾,經營告急,更換了兩名董事仍舊無法脫離困境。

依目前情況,鯛庵恐怕再不能陪祖國走過這個年頭,望您念及過去情分,汪洋之中賜我們一槳,解救我們--幾十個家庭於風暴裡。敝人明白這背後巨大的代價,也已有所規劃,如今只求您點頭。作為交換,我將全面把「鯛庵」轉售予貴公司,以及貴公司的聯盟,包括幾百項專利,您可以自由運用,而原本鯛庵的經營團隊,在您接手時也會一併解散,吉倉海岸幾個魚塭,漁船跟港灣,都將是您的財產。若您工作繁忙,敝人還有一個推薦的管理人選,就是家兄福本漁作。提請您讓他承下這重擔,家兄克勤克儉,積極上進,如若有幸能成為您的助力,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至此,早已是泣不成聲,若我......若鯛庵真的無緣那光明的未來的話,就請交給他吧!我們是帶著全吉倉人的希望啊!敝人誠代表吉倉三十萬人,一同懇求。您的恩澤,我們時時刻刻記著,分分秒秒難忘,必告知後代子孫,把這份恩情,永銘心頭。祝願國家前進!永保安康!

福本鮨造敬上

「真是,鯛庵竟然墮落到了這種程度,起用個默默無名的傢伙......」光夫說著說著翻信封了個面,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只見那地址寫著:白門夏市近水區勝俁町之菊鶴58號。

「真有你的。」光夫龍心大悅。

同一時間,千代目山上的安柏總算把他的燈接通了,燈成了一片燈林,唯獨他盯著,盯著,全場士氣大振。

無形之中似乎存在著某道聯繫,把外界所能觸及的事物全部包進了一個體系,彼此的節奏剛好對上了,亦會產生意料之外的聯動效果。音羽一夥過一個街口,朦朧的細雨中,那拼裝的招牌串通好了一齊點起,其餘深色的大樓皆只有框,水又令視線蓋了一層紗,視覺沉淪,中央的最突出,整體隱約呈現一個大大的「M」。圓香再看了兩眼,這天候,好似奇妙得可以從空中降下魚,或使狗兒貓兒飛起,令人縱情。

「走啊,彩瀨,風景而已。」音羽不願多想,拉她快快穿這馬路。對面的高腳屋,都是由白鐵墊起來的,加幾片木板,救生圈,吊床等,還真讓人有一種身處海的最前緣的錯覺。「魚的腥味好重。」圓香夾起鼻翼道。幾家報社的新聞均指向樓的後方,那是最近的一個點。

「......啥呢,異形不可怕,看我把它們通通趕走!」圓香臉上冷汗直流。別再說了,音羽的臉色有些反常,就連我都感覺到我們不會白找。那太順利不過了呀。圓香裝得讚賞。

出一門,地面布滿大石等等凹凸不平,如此轉了幾圈,撥開雜草,遠遠就望見大批的人,深入,再來個幾步,她遲疑了。一條平常的街裡坐鎮著三四層樓高的魚,那夥人是與她一樣的都會裝扮,老者、孩子、男女,拖著旅遊時的禮盒,像在等待著時機。原本仰頭看魚的一人轉回平地,「喲,妳找到這兒啦!」

活生生的森永玲啊。圓香突然後悔起進吉倉了,除了靈異,還是靈異。怎麼還沒死。圓香碎念道。玲本想踏出一步卻快摔倒,珍愛同學啊,見了我,難道沒有發自內心的感動嗎,少了我冷面笑匠的加持跟豐富的時事梗,肯定是覺得生活乏味的......。他的發表還未告一段落,就眼睜睜看著圓香走掉,相對於玲,魚怪還是有吸引力一點。「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那個鯉魚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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