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秋献艺，虽说是每家都至少会出一位上去，但其实众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三个人身上：柳芳菲、梁鸾以及梁鸳。
前两个是京城双姝，柳芳菲三年未曾参宴让人遐想，梁鸾连着三年都独占鳌头又让人期待她与柳芳菲的终极一战。
而梁鸳，作为大才女林阅音与大才子梁敬的孕育出来的骨肉，即使她年年都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但所有人依旧会忍不住期待她与她母亲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也因为如此，当看完文侍郎女儿文鸳的点茶、宋丞相幼子的舞剑之后，知道下一位要上台的是梁三小姐梁鸾，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台上。
“父亲，下面要上去的是女儿的手帕交，梁家三小姐梁鸾。”柳皎有些兴奋地向自己父亲介绍道。
这几年边关战事吃紧，柳镇南已经连着好几年没回过都城，几个儿子都跟着他上阵厮杀天天能见到，唯独这个小女儿留在都城甚是想念，现在听见女儿如此兴奋地介绍闺中密友，他笑着顺着女儿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小姑娘穿的是一身朱红色的留仙裙，刚看见她的第一眼，柳镇南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贵妃娘娘。
像，实在是像极了！
“昭妍今日要表演的是什么？”皇帝看着梁鸾，也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清漪，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和蔼。
“回陛下，臣女今日要表演的是乘鸾。”说出乘鸾两个字，梁鸾脸上有了两三分得意。
乘鸾，全称是乘鸾归去，是后人根据弄玉公主与夫婿乘鸾归去的典故编出来的舞步。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种舞蹈要求人身轻如鸟，展现出飘逸登仙的美感，要想真正做到这些，除了辛苦练习，最重要的是舞者本身的体态轻盈。
所以就算是最专业的歌舞伎，在练习乘鸾舞时每日至多吃上一顿，然后在高度饥饿的状态下每天练上至少三四个时辰，身体素质不好的，很容易在练舞的过程中晕厥。
“你三姐这是下苦功夫了。”冬霁对着梁鸳说道，
梁鸳敲了敲桌子，示意先去看舞。
呜咽的箫声响起，如泣如诉，像是一个落寞的女子独立于高台，风吹起她朱红的裙摆，她在等谁？又在为谁难过？
忽然箫声一变，萧瑟不再，更多的是欣喜。
莲步轻移，又几番回转。
她这是遇见了那人吗？刹那间，所有人都被场上的红衣女子吸引。
除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盛名，众人这时才发现，其实梁三小姐也是个绝世美人，清冷孤高，配上眼中的盈盈水光，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尤物。
然而梁三小姐的目光没有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她就像是一缕清风，又像是一抹月光，你能感觉得到，你能看见，可你永远也抓不住。
箫声如潺潺流水，台上的红衣美人翩跹跳跃，时光暗渡，偷换了流年。
当所有人都在看这乘鸾舞时，柳芳菲的目光却定格在梁鸳身上。
乘鸾虽好，但白衣去跳才如羽化登仙，若是一身艳红反而艳俗。连衣服都没选好的蠢货，自然不值得她多关注。
然而梁鸳却不一样。
她是镇国夫人林阅音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新科状元梁敬，直觉告诉柳芳菲，现在大胆追爱看似愚蠢的梁鸳，以后会是她最大的敌人。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梁鸾的舞也跳完了，席上坐着的人也都回过神。
“好！”最先叫好的是皇帝，他大笑着说，“跳得很好。”
梁鸾又是盈盈一拜，“谢皇上夸奖。”
“陛下可别夸她了，昭妍脸都红了。”看着自己的侄女被皇上夸奖，王贵妃自然也很高兴。
她没有孩子，昭妍是一直被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着的。
不知是不是巧合，紧跟着梁鸾要上去的不是别人，正是西京双姝里的另一人——礼部尚书柳霄的幼女柳芳菲。
只见几个宫女抬上来案桌以及笔墨纸砚，柳芳菲在殿中央坐定。
比起刚刚梁鸾让人眼花缭乱的舞步，此刻她选择的画画自然略显平淡。柳霄坐在台下，虽然神色如故，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波动。
柳尚书这是有些着急了。
女儿三年都不怎么出来见人，如今刚一出来，应该叫众人知道她的能力才对。
然而此刻的柳芳菲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父亲心中的焦虑，她只是安静地作画。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却又同时在惋惜。
绘画一事，要的就是心境，如今有梁三小姐珠玉在前，恐怕会扰乱柳小姐的思绪。就算柳小姐心态平和，可绘画原本就不是能求快的，这中秋夜宴上的献艺虽没有时间限制，但若是耗时太久就算画好了也落不得好。
看来，今日的魁首的又是梁三姑娘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柳芳菲竟然已经画好，她放下笔起身。
“回皇上，臣女画好了。
皇帝听她说画完了，也有些好奇，“快呈上来，让朕看看画的是什么。”
宫女将画收上去，呈给坐在主座上的皇帝与贵妃过目。
太监接过宫女手里的画纸，把画呈了上去，皇帝一看见画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艳，不过贵妃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原先就听说你画艺一绝，今日见了果然传闻不虚。”皇帝正说着，示意太监把画拿下去给众人品看。
先接过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吴王。他目光一落到画卷上，一时竟忘了呼吸。
四皇子唐王就坐在吴王的边上，当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二哥也露出这种神情，唐王忍不住侧过身子去看。
“表妹的画艺，这是又精进了！”直肠子的唐王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而他的声音也让怔住的二皇子回过神来。
吴王把画递给唐王，笑道：“堪称大家也。”
“五皇子，你觉得呢？”皇帝看向惇王李淡，目光温和。
李淡接过唐王手里的画，略一端详也赞叹道：“肤如凝脂，眉若点漆，最绝的是身姿飘逸，有登仙之貌，柳小姐大才！”
听到三位皇子都对这画赞不绝口，其他人心里就更想看看里头画的是什么了。然而不管这些人心里如何想看，画卷还是按顺序传到了皇子对面的三位国公手里。
辅国公世代武将，国公本人对琴棋书画是根本不感兴趣，所以略看了看就给了敬国公；敬国公虽然雅善书画，然而当年就属他儿子最鲁莽，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走错一步，这会儿即使再喜欢柳芳菲的画也只是中规中矩地夸了一句，便不肯再多说什么。
卫国公张城当年是皇党，一直保持中立，所以这些年既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压，也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比起另两位年迈求稳的国公爷，这一位才承爵不过五六年的新任国公就没那么成熟稳重，这不，突然看见这样一副好画，就多看了一会。
“卫国公，你觉得这画如何？”前两位国公爷看画时，皇帝头都懒得抬一下，到了卫国公这，他却想知道这个张城会如何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