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纳尔森传来的消息，一周前，祂曾经出现在霍尔特王国与菲诺克领的边境，停留了几天，然后在3天前失踪了，也就是我们出发的那天。”
“那么，祂现在应该在菲诺克领，如果我们能动用军道的话，可以在因蒂斯领与萨特领之间截住祂。”
大胡子冒险者将手中的纸条投进篝火，抚摸着放在腿上的大剑，抬头看向了对面。
“你怎么肯定祂会一直往北走？”
“直觉。”
乔尼盘腿坐在火堆前，看着腾起的火焰，神情有些恍惚。
他穿着一身轻甲，背负着自找的长弓和箭袋，这是从伊修达的森林小屋里带出来的装备。
黑剑被搁在腿上，安静地待在唐尼做的牛皮剑鞘里，旁边是无鞘的青绿色细剑。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他近几年养成的习惯。
乔尼发现了西奥多的注视，缓缓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真正地强调了一遍。
“猎人的直觉。”
“好吧，那我们联系莱夫·埃里克，借用军道。”
西奥多耸了耸肩。
乔尼点头。
“嗯。”
西奥多从胸前取出一只金属短哨，吹了一下。
很快，一只黑色的信鸟扑闪着翅膀，停在了火堆附近的树枝上。
西奥多用红色颜料在羊皮纸上划出了特定的符号，卷起来塞进信鸟脚上的竹筒里，抬手让它飞走。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
不知过了多久，乔尼突然听到了压抑的喘息声，声音来自对面。
他抬起头，不自觉地握住了黑剑的剑柄。
西奥多双手抱头，五指曲起，陷入栗色的头发里。
像是头骨里燃起了烈火，西奥多的眼里冒出了红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呼吸伸缩不定。
乔尼对于西奥多这种状态印象非常深刻，现在想起来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然而，这次西奥多却没有别的动作，就连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很平静。
乔尼注意到，西奥多那把大剑上的红宝石，也在按同样的节奏闪烁着红光。
“西奥多？”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西奥多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
大胡子冒险者的表情彻底平静下来，只有红色的光芒仔仔他眼里闪烁。
“没什么，只是违背誓约的惩罚而已，跟过去我所经历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上次那一把红色的匕首，你还带着吗？”
“你是说范借给我那把‘红色掠夺者’？不，这跟那次不一样，我并不想脱离这种状态，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我宁愿就这样，这样才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西奥多的话有些多，乔尼看得出来，他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毕竟，这是她留给我仅有的东西了……”
乔尼可以听出平静语气背后的沉重，想要说点什么。
他张了张嘴，随即意识到西奥多违背的是哪一个誓约，也沉默下来。
还能是哪个？
当初在蔷薇庄园里，他们跟自己签订的誓约，当偏离自己立誓时定下的道路，就会受到惩罚。
乔尼还记得那一天，他们刚刚完成誓约，蔷薇庄园的隐匿法阵就被雷电击溃了。
不过……
乔尼的心头很快浮起一个疑问。
同样是受到命运的操纵，那为什么我的誓约没有被违反呢？
他回想自己讨伐的巨龙的动机，露出了苦笑。
他当初定下的道路是，不惜一切代价，让玛丽安和孩子们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这次为了让教廷放过安妮，答应他们出来狩猎巨龙，跟他原本的道路并没有冲突。
难道这也在命运的轨迹中早就确定了吗？
想到这里，乔尼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树林里，远处传来的细微响动引起了乔尼的注意。
他迅速抄起腿上的黑剑和绿剑，从盘腿的姿势变为蹲坐，然后将后背转向火堆。
“怎么了？”
西奥多的声音传来，随后是大剑插入地面的声音。
“有大家伙，正在靠近。”
乔尼将耳朵贴近地面，集中精神，仔细分辨着越来越近的声响。
随后，他一边戒备着，一边跟身后的西奥多解释道：
“有树枝折断和地面被踩踏的声音，只有大型野兽才能闹出这样的的动静。它的体积应该不比灰岩牛小多少。”
“已经很近了，大概在五百米内。”
不到半分钟，乔尼更新了信息。
“我也听到了。不过，我无法判断距离。”
西奥多拔起大剑，来到乔尼的身边。
乔尼微微侧头，发现此时西奥多眼中的红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显眼了。
“你是专职的冒险者，发现野兽的踪迹之后，只会想着怎么跟上去。而我刚刚走进森林的时候连骑士都不是，必须对距离敏感，避开太过强大的野兽，在丛林里活下来，然后去寻找合适的猎物。”
声音越来越近，乔尼却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甩了甩手腕，左右脚调整着身体的重心，就像是睡醒之后舒展身体。
“我第一次跟着村里的猎人进山，那时我12岁，才开始修炼水属性斗气。”
“那时我以为自己有了力量，缺乏必要的谨慎，没有控制好距离。直接闯进了一只三级魔兽刺脊剑齿虎的领地。”
西奥多知道这种魔兽，长着锋利牙齿的虎型魔兽，有风属性和土属性两个种类，虽然实力上达到了三级，但由于无法将魔力外放，其实对于职业者来说威胁并不大。
但是，如果对上普通人……
“然后呢？”
“那一次同行的12人，只有4个半活着回去。”
西奥多没有再接话。
“所以从那以后，我开始练习一些狩猎的基本技巧，特别是这方面，同时，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修炼斗气。”
乔尼突然露出了微笑。
“四年后，我成为了初阶骑士。从那以后，布兰特岭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只刺脊剑齿虎。”
西奥多怔了一下，似乎在乔尼的眼里发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此时，林中的声响已经到了两百米内。
乔尼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是一只，是两只。一只巨兽在追逐猎物。”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不对，被追的那个不是野兽，是人类！”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头微颤。
乔尼的眼中黑潮涌起，黑白的视角再次展开，一大一小两个光球在远处跳跃追逐着。
小的光球上有一个熟悉的印记。
“是桑科！”
乔尼将两把剑挂到腰间，一手取下背上的长弓，望向了西奥多。
“我们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