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穿透雪帘直扑进卿烟耳中,紧跟着的便是惊恐万分呐喊:“素兰,你要干什么?”
卿烟寻声而去,翻身进了东院专供婢女居住的常平居中,由于卿烟来晚了一步,此时素兰已挟持了一名婢女,她的短刀抵在婢女脖颈间,正裹挟着婢女从廊下往外走。
回廊下有婢女被尖叫声引来,惊恐道:“素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快放开冰凝姐姐!”
也有婢女道:“冰凝姐姐,你不要急,妹妹这就去通知世子殿下!”
说罢奔出了常平居。
原来被劫持的婢女名唤冰凝,既被唤作姐姐,那说明她在府中地位应该不低。
而这名叫冰凝的婢女,虽已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色苍白,但容颜却是极美的,若说素兰的美是小家碧玉顾盼流连,那这冰凝便是万里挑一天姿国色。
眼看卿烟已追进了常平居,素兰扼住冰凝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她对卿烟吼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冰凝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哭道:“素兰,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闭嘴!”素兰吼道:“你再废话,就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了!”
卿烟闻言一边缓缓将手掌移向剑柄,一边轻声安抚道:“你先放了她,我定会保你平安。”
素兰握住短刀的手猝然用力,冰凝的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即刻绽放了一朵鲜艳的红梅,盛开在茫茫白雪中。
素兰冷笑一声,“让你不要动,你不听,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流点血这么简单了!她要是被我杀死,那也是拜你所赐!”
冰凝在素兰手下微微颤抖着,虽已是梨花带雨,却是丝毫不敢出声,素兰睥睨着卿烟讥笑道:“你说什么?你保我平安,你算什么东西,能保我平安?”说罢下巴一仰,续道:“把你的剑扔了!”
眼下不宜再激怒素兰,卿烟只得将长剑取下缓缓放到地上,又将它踢出了一米开外,这才继续劝道:“我以人格担保,定会保你一命,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便真的没人能救你了!”
素兰眼神冷鸷,一边拖着冰凝往墙边移动,一边道:“人格?你们为了抓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你们还有人格吗?”
她狂笑几声,眼泪却自眼角滑落,只是她眼底的那点滴冰莹根本无人会去在意,素兰怒目圆瞪,嘶吼道:“我不需要你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赦免!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个混蛋是我推下水的,他毁我清白,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们方才在明玉轩不抓我,是以为我有同伙吧?我告诉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是为民除害!”
卿烟道:“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大可和二公子当面对质,到时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素兰冷哼道:“你不用说这种冠冕堂皇的废话,说到底,你也是助纣为虐之人,你们都该死!”
她不住退着,直到退到了墙根下才停了下来,素兰一边观察着卿烟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声对冰凝说:“姐姐,从今往后,我会时时记挂着你,看着你,守着你的。”
素兰说完话一把将冰凝推开,自己则跳出了墙外。
卿烟心道糟糕,拾回长剑追了出去,本以为又是一番长久战,可方才跃到墙外就发现了素兰依旧温暖的尸体。
卿烟一个窜身跃到素兰尸体旁,迫不及待撩起她的左腿裤管,却见她的左脚踝处苍白异常,什么也没有。
卿烟一惊,又撩开她的右腿裤管,却见那处确实有一朵花,那花和彼岸花确实有些相像,却不是彼岸花。
如果卿烟没有记错,这应该是醉蝶花,花语是神秘。
卿烟微叹一口气,心道:“莫非她和追杀我的人没有关系?……可是已经死无对证了!”
永平王府西院,元珉稹寝殿内。
卿烟刚一进门元珉稹就迫不及待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卿烟摇了摇头,回道:“属下有负所托。”
元珉稹自凳子上弹起来,讶异道:“你让那个素兰跑了?”
“那倒不是,”卿烟轻声否认,“素兰承认了谋害公子的事实……然后便……自尽了。”
“自尽了?”元珉稹似乎也是不敢相信,又问道,“那她真的是你说的那种杀手吗?她有没有说她为何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脚上的纹身和我所知的不一样。至于杀害公子的原因,她说公子玷污了她,所以她恨你入骨。”
卿烟又将常平居的事粗略说了一遍。
其实她一直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将素兰的话告诉元珉稹,可她最终还是说了。
“她这是诬陷!”元珉稹将手掌狠狠砸向桌面,“我元珉稹虽然风流,也喜欢天下所有美丽的女子,可我从来不会逼良为娼,更不会用强制手段逼女子就范!她到底为何如此恨我,恨我到不仅想杀死我,还这般诋毁我?”
卿烟平淡道:“如果公子是清白的,那她这么做的理由便只有一个。”
“我当然是清白的!况且你也说过,原本就是她将我约至湖边,我才是那个被诓骗的人。”元珉稹只顾着为自己辩解,直待情绪平复了才又问道:“你说她的理由是什么?”
卿烟道:“自然是为了保住她的同伙。”
元珉稹道:“可是你怎么确定她就真的有同伙?她不是说她没有同伙吗?”
卿烟慢悠悠道:“因为她前后矛盾。在明玉轩时,她还不想死,否则她也不会逃走,可后来她挟持了冰凝与我对峙,这时她明明有机会逃,可她却选择了死亡,公子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元珉稹摇了摇头。
卿烟又道:“这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和同伙见过面了,而且他们还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她才心甘情愿去死。
她死之前劫持冰凝也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让她自己有时间把该说的都说完,若属下相信了她的话,不再追查此事,那她的同伙也就安全了。
可她不知道,她就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只要她一死,我们就查不下去了,她这些话说不说,对我们都无甚分别,说了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元珉稹全神贯注地听着,也想分析出一些什么,可越想却觉得脑袋空空如也,只得憋出一句,“我也觉得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