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都在酒里呢。”曾经的学生会主席已经发福成大叔模样,“难得今天程岩不还招,小师妹你宽宏大量,大发慈悲,让我们发泄一下多年来在他那里受到的夹板气哈。”
井一一个没注意,某人已经把酒喝了,转身拿了托盘里的酒壶交给她,微醺的眸子噙着笑意,“这么多年没见,不表示一下对师兄师姐们的思念?”
井一瞬间会意,冲他眨了眨眼睛,“古人重阳节思亲念友,每个人九杯?”
桌上一片抽气声,“体贴乖巧的小师妹哪儿去了?”
程岩霸气地搂着她,“这儿呢。”
“我看出来了,你小子喝酒那么利索,攒着一块儿收拾我们呢。来来来,我带头,小师妹,倒酒吧。”
“好嘞,二师兄~”
“嘿,你骂我!”
“嘿嘿,口误~”井一添满了9个杯子,“不然,我再倒一杯,给您道歉?”
“可别,我就是二师兄,二师兄就是我。”
有人带头,后面的酒自然好劝,几分钟的功夫,开了两瓶。
怕程岩再想出什么损招,酒一喝完,众人便轰他们走了。
“一会儿喝里面这些。”进另一个包房之前,曾媛把托盘里的一部分酒换成了雪碧。
井一竖起大拇指,“曾小媛,棒棒哒。”
曾媛得意地挑眉,“提醒你们一下,我白酒1斤的量。”
程岩解开领口的衬衣扣子,酒精并没有影响他的反应力,“不用。你看好她。”
被点到名,井一吐了吐舌头,“我喝三杯没问题。”
他好面子,还有些大男子主义,显然今天不会让她俩替他挡酒了。井一暗暗后悔,早知道找个男的端酒盘了,“你记得喝里面这些。”
“就剩一桌了,”程岩三两下清空了做过手脚的酒杯,敲门进了包房,“走吧。”
井一和曾媛交换眼神,“咱班同学,你搞定。”
曾媛白她一眼,真是败给她了!
其实,她很想让某个不领情的家伙遭点罪。
虽然毕业多年,曾媛作为班干部的威慑力仍在。
同学们无比友爱,敬酒只走个形式,并没有刻意为难程岩。
倒是有几个人打趣她藏得紧,笑称不知道身边藏了一个低调的富二代。
井一面皮薄,主动认罚三杯,才堵住悠悠之口。
程岩在场,酒自然不会落进她的肚子。
“以后多联系,记得时常通电话。”许多同学多年未见,猛然见到,有一堆话要聊,不知不觉已经逗留了很久,穆助理过来找他们,井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曾媛,你留下陪同学们叙旧,我们忙完再来。”
穆远山多有眼力劲儿啊,“酒店15楼有娱乐房,吃过饭大家可以去放松一下,前台挂账。”
曾媛眨了眨眼,“哦啦。”
“穆助理,307包房的人喝了很多酒,麻烦安排休息的房间。”都是同学,不能厚此薄彼嘛,井一安排穆远山。
“您放心。”穆远山把提前备好的葡萄糖打开,递给程岩,“解解酒。”
“谢谢。”程岩一口灌下浓稠的葡萄糖,整个人甜腻地抖了一下,顺手拧开吧台的一瓶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才冲淡那股甜腻,“鞋子准备好了吗?”
井一看着他噌亮的皮鞋,不解地问,“你的鞋子不舒服?”
穆远山笑道,“给小姐您准备的。在休息室。您现在换,还是送宾的时候再换?”
“不换了。”她要完美的落幕,美美地和他站到最后,井一抱住程岩的胳膊撒娇,“我站不住的时候你抱我。”
程岩拧眉,嘀咕道,“自己找罪受。”
嘴上清冷,却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几乎半抱着她走的。
穆远山在前面带路,遇见从主桌房间出来的徐子恒,照例打了声招呼。
徐子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二人,招呼不打就擦身过去了。
井一伸手一拉,拽住他的衣角,“你抽什么风呢?”
今天,他老实得不正常。
在主桌敬酒的时候,他就这幅鬼样子,不想多看她一眼似的,“我今天喜事,有你这么捧场的吗?”
徐子恒眼中划过些许苦涩和无奈,转瞬又换上那副痞痞的模样,“后院起火,跟你没关系。你们进去吧,里面那群老头子的生意经,我听够了,出去抽根烟。”桃花眼一转,看向程岩,“夏伯伯算是倾囊相授了,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别让他失望。”顿了顿又道,“我会盯着你的。”
清冷的眸子淡定而从容,直视他的桃花眼。
两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无声地较量。
“你先管好自己,再腾出功夫操心别人。”井一上前一步,把他们隔开,对犯神经的某人道。
她的立场,显而易见。
徐子恒一反常态,没跟她斗嘴,似是有些受伤,苦笑道,“一个感情的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说这些。”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井一心里蓦地有些发虚,扯了扯程岩,懊悔地道,“我是不是话说重了?他跟方婷闹别扭呢,我不应该戳他痛处。”
程岩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去看看,你先进去。”
在延伸到室外的平层,程岩找到了徐子恒。
他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抽烟。
程岩的脚步声不轻,可他头也没回,仿若不知道有人踏足,亦或是不好奇。
“你不甘心。”程岩在他身后两米处站定,淡淡地开口。
徐子恒依旧没有回头,风吹过,他指尖的烟灰掉了一截,半晌,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曾尽心,何来不甘?”
身边不乏由长辈促成的婚事,他们这样的家世,为了彼此更好地发展,强强联合,是为上选。
如果知道曾有定亲之约,是否他不会如此这般胡闹行事,或许,他会得到夏伯伯的认可,婚约早定。
他存了侥幸,虽然偏爱,但不够深爱。
所以,知她有心上人,他并未在意。
他不缺爱慕者,也不曾守身如玉,心中偶尔的涟漪悸动,终究掀不起大风浪。
他是乐得见她得偿所愿的,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没资格妄想其它。
可是,父亲的一番酒后乱语,倒让他不宁静了。
相比得不到,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我本可以。
他比程岩占据了太多优势,明明是起步早的那个人,却跑离了正确的方向。
“动过几分真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甘也好,逃避现实也罢,你大可以自我感动。”秋风飒飒,一片枯黄的花叶飘落至脚边,程岩看着远方被风吹散的云团,清淡的嗓音冷冽凉薄,“但是,一一心思单纯,我不允许你给她带去困扰。”
徐子恒踩灭了烟头,挑衅地笑道,“你在害怕?”
“过去八年,我从没有阻止她向着幸福的方向前进,甚至曾把她推向自认为更幸福的方向,现在,依然,以后,依然。”
他的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铿锵有力。
“你这人眼睛太毒,绝不是井一想象得那么简单。”
程岩嘴角动了动,“我待她,与待旁人,自然不同。作为她的兄长或是朋友,你尽可以对我严苛要求,时刻关注,但请摆正自己的位置。”言罢,他施施然抬步离开,秋风吹动白衬衣,他清淡的嗓音在风中飘荡,“回头看看,乱心处未必不是心归处。”
“什么意思,文邹邹的。”徐子恒郁闷地扯了扯领带,转头看到对面窗帘后躲猫猫的孩童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浮起温柔笑意,某人已经离开,他怅然地望着天空,良久,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