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回头又看到桃花跟了过来,不知道是刚才被牧调侃得想通了什么道理,还是受自己翻山越岭的兴奋想法影响,此刻他的内心竟十分平静,一点都不害羞或者慌乱,他淡淡笑道:“桃花姑娘,你姐不是不让你跟我同行吗?”
桃花笑道:“管她呢,她自己都野得很,还想管我。况且,她刚才答应了。”她说完,又偷偷笑了一下。
“那好,咱们走吧。”天行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坏事来,所以感觉君子坦荡荡,孤男寡女也并无不妥。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好久都没有说话。
桃花忍不住了,道:“你平时都这么闷的吗?”
“啊?”天行脑子空空,有些错愕。
桃花道:“我平常跟车队出来,那些人都特别能聊,一路上都不觉得烦呢。”
“哦。”天行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天行觉得确实有点尴尬,于是没话找话道:“我原以为你是逍遥国的人呢。”
桃花道:“我姐嫁在这边,所以我经常会来这边玩。有时候一住就是两三个月。这边确实生活得很悠闲自在,就是穷了点。”
她又道:“粟燕,就是刚才那个穿绿衣服的,她也不是这里的,是北边机关城的人。我以前去机关城的时候就认识她,她经常来这里找刘芯玩,所以我就跟她们混在一起。”
天行默默的听着。
“刘芯和粟燕你喜欢哪个?”桃花突然问道。
“啊!”天行惊叫一声,道:“我都不认识她们,谈什么喜欢啊。”
“哈哈。”桃花笑道:“她们两个这么漂亮,特别是刘芯,她把她爷爷的酿酒宝典都研究透了,聪明懂事又漂亮,我觉得是男人都会喜欢她的。粟燕也很厉害,会制作很多机关,就是脾气比较倔,所以铁柱喜欢刘芯多一点。”
天行对这些感情的事不太感兴趣,只能笑笑回应。
“你猜你走后铁柱说了你什么?”桃花诡异的一笑。
天行立刻来了兴趣,问道:“他说了什么?”
桃花道:“他说你不是普通人,是个会炼丹的道术高手,而且身上有很多秘密。可惜他要陪刘芯,没时间跟你来往。铁柱一向都是这么重色轻友的。”
天行还以为铁柱把龙鳞的事说出来了,没想到还藏住了自己的秘密,不禁对他更添了好感,道:“铁柱到底是什么人?”
“他呀?唉,好酒啊……”桃花突然叹了口气,右手仿佛握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落寞且深情的叹道:“我是道国的浪子,习得一套绝世醉拳,浪迹天涯,打遍天下无敌手,高手的寂寞,谁人能懂啊!我以为我会一直寂寞下去,想不到,却在这逍遥国中,醉倒在芯芯姑娘手里……”
天行被她的演技震惊,感觉比刘瑞演的好多了。那神情和语气,以及肉麻的话语,像极了铁柱。
桃花道:“铁柱这人挺好玩的,好像什么人他都能聊得来。不过我姐却说他花言巧语的,不是能过日子的人。”
天行想到论语里有一句“巧言令色,鲜仁矣。”但内心对铁柱的印象却觉得他挺仁义的。不禁赞叹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呢?你真的是个道术高手,会炼仙丹吗?”桃花直直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天行有些为难,说会吧,那又是牧的本事,自己就是在扯虎皮。若说不会吧,自己现在又有这个能力。最后还是说了“会。”毕竟他也不想在女孩子面前太示弱了。
“哇!”桃花惊呼道:“真的啊,你能炼出那种让人吃了,身体就变得很强的仙丹吗?”
天行硬着头皮道:“会……吧。但是要有相应的材料,不能凭空炼出来。”
桃花哀求道:“我家有好多药材,求求你,能不能帮我炼一些,我真的好想变强大,我见过一些修炼道术的人,有许多奇妙的能力,羡慕极了。刘芯和粟燕还有铁柱都有自己的本事,我除了会一些药材药性外,什么都不会,都不好意思跟她们一起玩。”
天行哪受得了女孩子这么求他,连忙就答应道:“可以可以,到你家后我再看看你的药适合炼什么丹吧。”
“谢谢谢谢。”桃花连连弯腰行礼,道:“我跟着你,其实就是要来求你这个事呢。”
“哦。”天行看着她弯腰行礼,想起铁柱说什么拜堂的话,不禁又有点脸红了。
一路上桃花又问起他这些本事是怎么学来的。天行不方便透露牧的信息,就只好说在深山打猎,遇到了厉害的高手传授。后来与妖兽打斗时掉进了虚空,被传到了这里。
通过闲聊也得知桃花家在令国西关城郊外,雇了一个村的人来种植药材,贩卖到各地,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家中四兄妹,姐姐梨花前年嫁到了逍遥国,大哥二哥在家中打理生意。
“令国离逍遥国一百多里,是个大国,那里的法令很严的,到哪里都有条条框框约束着你,跟逍遥国简直是两个世界。所以我姐嫁到逍遥国后,都不想回去。”
天行道:“一个国家肯定要有法令,不然全乱套了。我儒国虽然号称以礼治国,但也是用法令在约束。有句话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桃花道:“什么意思?”
天行道:“就是说,用严厉的刑法来治国,百姓做了错事只有畏惧之心,却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礼制去引导他们,百姓才有羞耻之心,耻于做违法的事。我儒国就很少有违法之人,至少我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谁谁谁被捉去坐牢的。”
桃花道:“呵呵,好像有些道理哦。我们那里的人做了违法的事,只希望不被捉住,而不会因为做了坏事而感到羞耻。就算坐牢放了出来,又容易再犯。”
二人随便谈论着,一下国家大事,一下生活趣事,倒也相处得挺愉快。
桃花也是个爱看书的人,而且经常随车队走动,懂的东西很多。天行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木讷,但一聊开了也是妙语连珠的,毕竟他从小就看过很多书籍,知识很杂。以前只跟秦程一起玩,说书里的事秦程也不懂,也不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机会跟别人聊,久而久之,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聊天了。现在有个人听得懂而且愿意聊,顿时兴致勃勃,聊得不亦乐乎的。
不知不觉中,已离开了逍遥国的地界,道路两边都是荒凉的树林与高山,天渐渐暗了下来。
桃花突然叫道:“哎呀,我们走得太慢了,前面有个山洞,车队的人装好了门,里面还有被褥,专门用作落脚点。可惜估计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去了。”
天行道:“那也没多远啊,我随便跑跑就到了。”
桃花道:“我可没你那本事。”
天行道:“要不我……额,算了。”他本想说背她跑,但想到这样非常不妥,赶紧闭口。
“什么?”
“没事,看看附近有没有挡霜的地方,就地休息就好了。野兽不用担心,我来守夜。”
“好吧。只是现在快入秋了,晚上可能会有些冷,你有没有带引火硝?”桃花问道。
天行拍拍身上道:“身上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会钻木生火。”
二人来到一片山脚,找到一处凹进去的小石窟,天行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木柴生火。”
这里树木多,很快就捡来一堆木柴。天行先扯了一些干燥的杂草与树叶放好,然后用一根硬木棍插在一根枯木上,双手快速的搓动。只一伙,枯木便被磨出很多粉末木屑。
天行搓动得非常快,磨出来的木屑慢慢发黑,起了一丝烟。再一伙功夫,木屑变得暗红,冒起了烟。
天行将这些木屑小心的倒在准备好的杂草上,轻轻吹着木屑,烟越来越多,木屑生出微弱的明火,引燃了杂草。
天行将木柴架好,形成一个火堆。然后他用一根燃烧的大木柴,将石窟到处烤烫了一遍,目的是为了驱除湿气以及小虫子。最后又去扯了些柔软的干草铺垫在地上。
“好了,你可以在这干草上休息了。”天行做好了这些,自己却坐在了石窟外面,隔着火堆以避嫌。
桃花道:“儒国的正人君子,先过来吃点东西吧。”她从自己的牛皮挎包里取出来几块豆饼。
天行摇头道:“你自己吃吧,我几天不吃东西都饿不着的。”
桃花道:“吃吧,我备着你的份,你不吃掉的话,我明天背着多累。”
天行于是接过一块,两口吃下肚。
桃花这才安心的躺下了,给他的豆饼是事先放了药的,虽然她心里是挺相信天行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吃了为好,反正这药只会让人昏睡,没有毒性。
第二天一早,桃花被一阵烤肉香味馋醒。
“醒了呀,正好也快熟了。”天行正用一根鲜树枝串了两只大野兔在火上烤。
“哇!”桃花紧盯着兔肉,眼珠子随着兔肉翻转而转动,嘴里咽着口水。
看着她的馋样,天行忍不住咧嘴笑了。
“好了。”天行将烤好的野兔用新鲜树枝穿起一只递给桃花,自己直接拿起另一只大口啃起来。
桃花本来还想着斯文些,吃了几小口后忍不住也大口啃起来,嘴里呵着热气评论道:“烤得淡了些,若在家里让我弄,起码好吃十倍。”
天行道:“没有盐,我也没办法啊。你很会做菜吗?”
“还可以。”桃花谦虚了一下,道:“闲着没事我就喜欢弄一些吃的,还喜欢配着各种药材加进菜里,反正我研究出了很多别人不会的菜。”
天行道:“你做菜也乱配药,不怕有毒啊?”
桃花道:“自然是配一些我知道药性的药材。比如这兔肉,如果用我熬制的五灵汁边浇边烤,不仅吃起来又香又甜,还有活血的作用。”
“额,不懂。”天行尴尬的笑笑。
桃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么早就做了这些,难道你昨晚没睡觉?”
天行道:“本来也很想睡的,但这荒山野岭的,我怕有什么蛇虫咬你,所以就忍住了没睡。没事的,我这身体挺好,几天不吃不睡都没问题。”
桃花尴尬的笑笑道:“没事……就好。”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别人没睡觉,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来。
桃花吃了半只烤兔饱了,剩下的放在一边。天行刚吃完自己那只,意犹未尽,顺手抓起桃花剩下的半只就继续吃,这在以前和秦程一起打猎时经常的事。
天行刚吃了几口,才突然想起这是人家女孩子刚吃过的,这关系可不比跟秦程与秦凤这么随意,顿时尴尬得如遭雷击,耳根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觉得……浪费可惜了。”
“嗯。”桃花表情淡定,没什么异常。
天行赶紧吃完,结束了尴尬,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他将火堆用泥土全部弄熄灭了,方才离开。
二人再次上路,桃花问道:“你自己也吃了仙丹改造了身体吧?”
天行点头道:“是啊,可惜了,本来我身上带着一些好丹药的,这次穿梭虚空时,全掉了。”他最心疼那颗智慧丹,自己都一直舍不得吃,结果这次大战,自己衣服坏了,腰包里的东西全掉光了。
桃花道:“你还有仙丹吗?能卖吗?”
“啊?卖?”天行有点懵,连忙道:“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这里有什么坏的妖兽吗?我倒可以杀掉它用来炼丹。”
桃花道:“虽然我家是在令国外围,但从来没见过妖兽,只是听说几十年前闹过一次,后来被国内的高手全杀光了,从此再也没有过了。”
天行道:“我家也是在儒国的边境,但我们没有杀光妖兽,留下了一些威胁小的,让它们管理各自的地盘,就像结盟一般相安无事,而我就是沟通联络那些妖兽的小兵。”
桃花道:“那你们儒国确实是比较仁慈,我们令国律法严得很,不会跟妖兽讲什么情面。”
二人边走边聊,已没有了多少拘谨,仿佛多年的好友一般。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少年骑着一匹黄马赶来,到二人前面停下,少年下马对桃花担忧的说道:“桃花,你怎么能独自跟一个男的在外行走,而且还……还过夜!昨晚车队在你姐那里留宿,我听你姐说了,真急死我了,一大早我就自己赶了过来。”
桃花瞥了他一眼,道:“那么急啊,为什么晚上不赶过来,还等到早上才来?”
少年张嘴无言,一时语塞,转脸朝天行吼道:“死矮子你谁啊?想对桃花图谋不轨,老子打死你。”
天行被突然一顿骂,气得血涌到脸上,呼吸都带喘了。一方面自己虽然没他那么高大,但也不能被称作矮子啊,这又当着桃花的面被骂,可真算是奇耻大辱了。而且看他对桃花这么上心,天行心里更是无名火往上窜。他咬牙切齿的忍着愤怒,瞪着那少年道:“怎能如此无礼!”
少年像一尊铁塔般挤压到天行面前,俯视天行,道:“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斯文败类,还想在桃花面前装,我就无礼了,你敢打我吗?”
“鲁杰!”桃花大声呵斥道:“你这种样子让人很讨厌你知道吗?”
“好吧好吧好吧。”鲁杰伸手推了一下天行,转身对桃花道:“我还不是担心你。走吧,上我的马。我带你回去。不然你走路今天肯定到不了家。”
桃花后退一步离他远点,道:“你自己走吧,我和他还有事要商量。”
鲁杰叫道:“你跟他孤男寡女的在野外走,那可不行!”
“我跟你走还不是孤男寡女,你管我干嘛?我自己做什么事自己清楚,我姐都准我来了,你还能管我。”桃花也是气得不轻,说话都带吼。
鲁杰怒道:“你这个样,我……我回去告诉黄伯伯,他非骂死你不可。”
“去去去,快回去告状。”桃花毫不在意,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去抽打那匹黄马。
黄马吃痛,撒腿就往前跑。
“吁吁~”鲁杰急忙呼唤着跑去追马,还撂下半句话:“我一片好心……吁~”
看着鲁杰往前跑远了,桃花向天行欠身道:“抱歉,害你挨骂了。”
天行叹了口气,把胸中的怒气呼出,拱手回礼道:“无妨。”
桃花道:“你脾气真好,我刚才真怕你一巴掌把他拍扁了。”
天行微微一笑道:“不会的,他又不是坏人。”
桃花轻哼一声道:“他就是个坏人,总是说得比唱的好听,让他做点什么事,总是偷奸耍滑爱偷懒。我最烦这种人了。”
天行小心的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啊?”
桃花道:“跟我没关系的人,只是一个村子的,经常帮我家做些力气活而已。”
天行笑了,强行忍住,问道:“你是姓黄吗?”
桃花道:“是啊,难道你以为我姓桃呀。但你可别叫我黄桃花,不好听,就叫桃花,所有人都这么叫我。咦,你姓天,这个姓很少见呢。”
天行道:“也不是很少啊,我们那一带有十来户都姓天。还有姓地的呢。”
桃花道:“如果我带你去我家,到时候我会跟我父亲说,你是个修炼仙法的,你可要露两手给他看。要不,你先露两手让我看看?”
“可以。”
天行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上扬,一只巨大的气掌在头顶凝聚成形。
“落!”
天行轻喝一声,右手捏出剑指往地上一指。巨掌轰然往下一拍,一阵尘土飞扬过后,地上留下一尺深的手掌印。
天行用气障护住二人,免得尘土近身。
桃花看得佩服不已,待尘埃落定,上前去摸那手掌印,叹道:“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仙法,这一掌还真的能把鲁杰拍扁去。”
天行对刚才自己的造型很满意,道:“这只是小把戏。我听说真正厉害的圣人可以移山填海,通天彻地。”
桃花幽幽叹道:“我也好向往……可是仙法的书我也看过,但是却修炼不出什么来。你是怎么做到变化出手掌来的?”
天行道:“这是我儒国的正气功法,用心中的正气一点一点的扩充自己的识海,然后用识海的灵力去控制身边的空气。识海越宽广,控制的范围越远,灵力越充盈,凝聚力与威力越大。”
桃花道:“可以教我吗?”
天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自己都是初学者,对功法也没有摸透,让他教人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教起。想到薛公子教他的那套,于是问道:“你能不能让自己的汗毛竖起?”
“啊?”桃花怀疑自己听错了。
“汗毛,你感动的时候,会不会竖起?”
桃花摇摇头,道:“不会,除非突然吓一大跳。”
天行道:“那,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教你。”
桃花道:“为什么要汗毛竖起呢?”
天行道:“汗毛竖起,整个人对外界的感应就会特别敏锐,就能细细感受空气。”
桃花回想了一下,道:“我看的道法书里是要求人做到虚的地步,然后感受自然。太玄了,我总是做不到。”
天行道:“你说的那个我也不懂。”
二人边聊边走,期间桃花多次坐下来休息。
天行突然笑道:“哈,你走累了,想不想坐马车?”
桃花道:“这哪有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