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陈从福爷处得知那李好毒中了状元娶了四公主后,不愿在朝做官,到老家柳林州守将刘将军手下做幕僚,混了个长史的闲职。
天行暗想:在令国认识的马春不正是柳林州参军,到时候也顺便拜访一下他。
一路上天行与张成也不怎么说话,都只是微笑着快步行走,二人虽然见面不多,却自带默契。
秦凤却实在觉得气闷,道:“柳林州那么远,难道我们就这样走着去吗?呆伙到了官道,我们乘马车去,费用我来出。”
天行却道:“不急,走走吧,走路也是件很放松心情的事呢。”
张成也附和道:“确实,我去哪里都靠自己的双腿。”
财大气粗的秦凤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经过两天多的行走,秦凤觉得这两人真是不可理喻,赶路这么枯燥,他们全程都没几句交流,若非是一起来的,她差点认为这两个是陌路人。
到了柳林州,经过问路后,三人找到了李好毒与四公主住的大宅,有些偏僻,房屋显得有些老旧,但门口站着一个卫兵,才与普通民宅区分开来。
张成向卫兵说明来意,卫兵道:“李大人没在这里,他很少回来。这里一般只有夫人带着小孩住。”
张成问道:“那他住在何处?”
卫兵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守门,不过问其他事。”
张成一阵失望,不甘心的问道:“请问四公主在不在家?她应该知道李大人在什么地方。”
卫兵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小声道:“在是在家,但人家好歹是个公主,而且非常高冷,不是大事情我都不敢进去汇报。”
“额,这样啊,那就算了。”张成跟天行一样,也是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于是三人慢慢走开了。
天行道:“既然找不到李好毒,我们去拜访另一个朋友吧,此人正气功法已达正心境,与我有过几面之缘。”
张成大喜道:“正心境?太好了,速去。”
天行又跑去卫兵处询问马春的住址,卫兵指了指左边街道,答道:“马大人离这很近,也在这条街,半里地,右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那家。”
三人依照指示找到了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房屋,天行按照一轻二急的方式敲门。
“笃,笃笃。”
“谁?马春公事未归,有事请傍晚再来。”一个女声在屋内回应。
天行轻轻一笑,他听出这是清扬的声音,但是马春不在,他觉得还是不方便进去,于是对张成秦凤叹口气,道:“没办法,出去逛一下,反正也快傍晚了。”
秦凤立刻笑道:“好啊,我肚子饿了,去找东西吃。”
三人来到热闹点的集市,天行买了几个肉包子,秦凤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立刻扔掉,捂着嘴皱眉道:“这是肥肉馅的,我最恶心吃肥肉了。”
包子刚好滚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旁边,被那小孩捡起,高兴地一口吞了。
天行安慰她道:“那我去买几个素馅的。”
秦凤瞪了他一眼,道:“哥,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不是穷人了吗?一说吃的就只能想到包子。”
天行尴尬的解释道:“填肚子而已,求饱不求精。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不改其乐。”
“啊……啊呀!”
身后传来孩童的痛呼,天行等人回头一看,刚才捡包子吃的那个小孩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秦凤惊恐的捂着嘴,全身有些哆嗦。
天行上前抱起小孩,一看小孩脸色有些青绿,不由叫道:“他好像是中毒了!难道刚才的包子有毒?”
张成赶紧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绿色小药丸让小孩服下去。
这时旁人都围了上来,小孩的父亲也来到,张成道:“他好像是中毒了,我刚才给他吃了清肠解毒药,你快将他送去医馆救治。”
小孩的父亲惊慌失措,没有功夫去牵扯责任,抱起小孩就往医馆狂跑而去。
天行正要去包子铺质问,秦凤拉住他,低声饮泣道:“不关包子的事,是我……我有毒……”
天行不解,道:“你说什么?”
秦凤哭了起来,一抬头,裂开嘴露出牙齿,竟然颗颗都是淡绿色的,天行这才注意到她的肤色竟然也是暗沉中带点绿,他一直以为是晒黑的。
天行这才知道秦凤出事了!
他拉起秦凤便往无人的巷道急走,张成也连忙跟了过来,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天行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秦凤边哭边道:“上次遇到猪怪,你叫我去行宫等你,我等了两天两夜……被一条绿色的蛇咬了一口,毒性发作昏迷了好久,可能是刚吃过生机丸的原因,我没有死,但是身体里的毒素却散不去……呜呜呜,我吃了好多解蛇毒的药都没用,皮肤还是越来越黑,丑得我都不太敢出来见人了。”
“该死啊!”天行气得握紧拳头,挥舞着道:“我要去行宫把这蛇的蛇胆挖出来!”
张成打量秦凤许久,问道:“被咬多久了?现在你身体可有不适?”
秦凤道:“快一年了,身体倒是没有痛苦,就偶尔会感觉凉嗖嗖的。”
天行有些急火攻心,拉起秦凤便道:“走走走,回家,我要赶紧去行宫一趟。”
秦凤拉住他,道:“好不容易来这么远,岂能就这样回去。我没事的,都一年了,要有事的话,我早就死了。”
张成也道:“我们对这毒一无所知,不如去询问一下你这位正心境的朋友,或许他能给出主意。”
天行深吸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叹道:“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三人去医馆看了那小孩,所幸中毒浅,就医及时,到茅房拉了一通就好了。秦凤内心愧疚,塞了一些银子给小孩。
三人又默默走回到马春家门口,天行因为秦凤是为了等自己而被咬的,心里很是担忧内疚,时不时的叹着大气。
三个年轻人坐在马春家门口的台阶上,都低头不语。
傍晚,马春回来连忙将他们请进屋。
天行知道马春也是坦荡之人,所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起了秦凤的情况。
马春细细打量了秦凤一番,最后摇头叹道:“我对蛇毒没有研究过,既然很多医馆开的药都解不了,我也束手无策。我去问下清扬,看她有没有办法。”他朝后院喊道:“清扬,你过来一下!”
清扬从后院厨房而来,她淡妆红唇,一身百折丝绸长裙,衬托出柔美的身姿,她的脸上总带着丝丝微笑,妩媚动人。
秦凤看着自己的一身加厚御寒布衣,还有暗沉的皮肤,不由得心里极度不自在。
清扬见到是天行,笑着打了招呼,随后挨着马春柔声道:“唤我何事?”
马春握起她的手,温柔的说道:“天气冷了,洗菜很冻手,辛苦你了。”
天行与张成有些目瞪口呆,一来是清扬的妩媚气息在儒国少见,二来这两人当众亲昵,在他们心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特别是天行,他立刻就想起了桃花,虽然桃花也对他笑过,但都是礼貌性的,从来没有亲昵的成分,所以他每次看到马春与清扬都很嫉妒。
马春说起秦凤的情况,道:“你们逍遥国就在山中,对蛇毒不知有何妙招?”
清扬看了看畏畏缩缩的秦凤,神情凝重道:“这位小妹身上的蛇毒可不一般啊!普通蛇毒都是致人死地,而这种毒却是寄生形态,倘若不控制,就会流毒无穷啊。”
秦凤吓得不轻,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后,都是用自己专用的碗筷吃饭。”
马春道:“这种情况你可知道如何医治?”
清扬道:“我不会医,但是我知道哪里可以医治。”
天行急忙问道:“哪里?”
清扬道:“在令国的南边有一座宝山名叫巫山,是个产神药的地方,它的四周都有毒蛇守护,那里相传住着十个木妖,治蛇毒没人能比得过他们。”
“巫山!”天行脑袋一紧,他又想起了桃花,顿时有些心痛,他强挤微笑道:“还好,那里我去过,也见过那些木妖。”
马春道:“那就好办了,你们若去巫山,我可以将明星借给你们。”
“多谢,但是不用,我习惯了自己赶路。”天行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不愿麻烦到别人。
张成见此事已了,连忙向马春讨教正气功法的事,最后道:“我如今已是御物后期,但是如何迈进正气凛然却一筹莫展。”
马春道:“就算法术再厉害,修心境界不能正心的话,也无法勃发正气,所以正气功法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正心。”
张成与天行同时站起来,神情肃穆的向马春俯身拱手道:“请赐教!”
马春道:“用最深刻的方法去剖解你的内心,拷问自己是不是真心诚意,然后坚持你所认为对的事,不欺骗,不怀疑,不退缩。久而久之,正气傍身!”
他用深刻,剖解,拷问这些严重的词来强调“真心诚意”的关键。
天行道:“我曾接触心圣王云的心学,他说人靠心与万物接触,与其格万物,不如格心,格心便能知心,知心便是意诚,时时刻刻顺心而为就是正心!”
马春道:“道理大家都懂得,主要看你能不能做到。论语里也有提到方法……”
张成接口而出:“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马春点头笑道:“然也。”
张成道:“诚然,我遇到很多事,虽然觉得那样做是对的,但是又顾虑各种原因而妥协,没有严格的去坚持内心,确实是意不诚啊!”
三人讨论起正气功法,各自将自身所悟拿出来分析。特别的天行对心学的知识,更加丰富了其他人对内心的认知。连在一旁插不上一句话的秦凤都时不时有所领悟的点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天行。
清扬整理好了饭菜,端出了美酒,将众人唤上饭桌。
天行道:“逍遥国出自道国,不知清扬姐姐对道家的法术有何研究?”
清扬捏起小酒杯,一口倒尽杯中酒,笑道:“道法就是修心,我们那里可没那么多讲究,善恶是非也不看重,修的是自然之法。我对术法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说不出什么心得来。但是有一点……”她突然停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众人盯着她喝完手里的酒,都在期待她的后文,但是清扬却没有打算要说下去的意思。
天行小心的问道:“是……哪一点?”
清扬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你们心里不舒服。”
“说!”
“说吧。”
天行与张成按捺不住满满的求知欲,哀求着。
清扬举袖掩面偷笑,妩媚中带着一丝俏皮。马春在一旁看着有些痴迷。
清扬笑后,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那边的人有些瞧不起你们儒国呢。”
张成有些不解,道:“我儒国泱泱大国,人才济济,逍遥国的名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难不成比儒国更强大?”
清扬道:“那倒没有,逍遥国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散人聚集而成,论地盘恐怕还不如这桂林城大。只是这修心之道有高低而已。我常听国人谈论起儒家,都是摇头窃笑,说修心本是逍遥自在的事,儒国却偏偏要设立许多条条框框,简直是本末倒置。”
马春笑道:“修心哪有什么高低之分,适用的境界不同而已。这个世界并非人人都是圣贤,个个都能清静无为。普通人之间的相处还是需要有秩序的。”
众人饮酒吃菜,途中张成又问道:“马大人如今是正气凛然境界,不知对后面的正气化身有何了解?”
马春笑道:“我也曾问过他人,只得到水到渠成四个字。”
张成道:“你是向何人请教的?是李好毒吗?”
马春道:“正是。”
张成喜道:“我们这次前来,本意就是来拜访他的。不过却被告知他不常在家住。”
马春道:“他确实不喜与人相处,独居别处。我与他有些私交,你们若要见他,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