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天行的收获巨大,不光是那大量的灵液,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自我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什么是自我?在生活中随波逐流的人都想知道,在遇到难以抉择的时候都想明白。我以为我是这样的,别人却觉得我是那样的,而心魔也会时常诱导,以致迷雾丛生,无法看清真正的我。
经过这次的审判,他有些感悟,不管别人说你是什么样,能让自己心安的,才是自我。
虽然很早就明白心安理得的重要,但只是知而已,这次的审判就是行,此刻才算是知行合一,有了一点真知。
“只有中正谦和才能令我心安,看来这就是我的本性。我若时的保持,便是心圣所说的致良知了。”
“至于方法,圣人早已明示。”天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都是老生常谈的语句,经历的事越多,明白得会更加深刻。
第二天一早,秦凤闻着肉香醒来,天行已经快把肉烤熟了。每天的行程与食宿都是天行在安排,长久下去,秦凤觉得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山里会饿死。
吃完肉,天行道:“今天先不赶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凤问道:“去哪里?”
天行朝她勾勾手指,道:“你过来。”
“干嘛?”
“你到我旁边来。”
“干嘛啊?”秦凤红着脸扭扭捏捏挪到天行身边。
天行突然弯腰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抬起她的脚将她横着抱起,大笑道:“带你飞!”
天行身后展出一对丈数长的气翼,一扑腾,带着秦凤快速飞向高空。
“啊!太高了!”
秦凤吓得紧紧抱住天行的脖子,尖声大叫。
“哈哈哈哈……”天行一阵坏笑。
秦凤嗔怪道:“上次把我推下山崖,这次又带我飞这么高,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天行道:“你平时不总觉得自己厉害,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哼……”秦凤一时语塞,反问道:“你不是功力尽失吗?怎么又能飞了?”
“怎么,你还不允许我进步呀?”天行轻轻一笑,道:“我又不是猪,整天就知道吃和睡,我可是每天都勤学苦练的。”
“哼!”秦凤感觉他在影射自己,可自己确实跟他说的差不多,一时间又无言以对,只能气呼呼的干瞪眼。
天行见她生气了,心里却觉得很得意,他就喜欢捉弄这倔强的丫头。
天行一直往东飞行,按照地图所标,通天宗就在这官道的东边。飞了几十里,终于看到远处的高山之上有重楼飞檐的影子。
飞到近处不由得赞叹连连,这一片高山之上到处烟雾缭绕,奇木怪石耸立,隐约可见许多金瓦玉柱的宫殿散落其间。
在他记忆中的住所只有村庄与城镇,从未见过这仙境般的景象。他觉得环境肯定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自己处在与世无争的村落里,所以比较质朴,若是生活在这仙境之中,想必会潇洒许多。
“哇,好漂亮啊!这是哪里啊?”秦凤自然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天行道:“这是我哥修行的地方,叫做通天宗。里面有圣人呢。”
二人停在高空观望着,突然听下面传来质问声:“何人在此窥视我宗门?”
天行见一个通天宗弟子御剑飞行而来,连忙陪上笑脸,向来人点头道:“无意冒犯,路过此地,因我兄长在此修行,故前来看看而已。”
通天宗弟子见他面相和善,不似有恶意,于是道:“若是探亲,可下去山门处登记。”
天行道:“不必了,听闻我兄长已去了救世道场,想必此时也不在宗门内。”
“哦!”通天宗弟子听到此,顿时面露惊讶,问道:“不知你兄长是何人?”
天行道:“天一。”
通天宗弟子道:“原来是天一师弟,他确是去了救世道场。只可惜,有点不太乐观……”说着,脸上现出惋惜之色。
天行心中一紧,连忙道:“啊,不知出了什么事?”
通天宗弟子道:“天一师弟原本只是普通弟子,跟一位道术师学习道术,因为资质不显,师父地位也不高,所以宗门没给他多少资源修行,以至于修为偏低……”
天行心中暗叹:原来哥哥在这里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啊。
通天宗弟子继续道:“而救世道场每隔三个月会举行一次大考,不合格者会被淘汰出道场,而且一次比一次严格。天一师弟前三次都是勉勉强强过关,以他的实力,这第四次考核,估计会被刷下来。”
天行心中一阵揪痛,一脸痛苦。
通天宗弟子安慰他道:“也不必难过,他毕竟在道场学习了一年,也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出来也肯定大有作为的。”
“唉!多谢你。我……我还是告辞吧。”天行心中黯然,不想多留,向对方欠身致谢后,抱着秦凤往来处飞去。
秦凤见他难过,想着该说些什么来转移他的悲伤才行,于是没话找话道:“哥,我看我们不用骑马了。你抱着我飞更快些。”
天行苦笑道:“几万里路,抱你飞,你想累死我啊。”
“哼,你在说我胖呗。”
“没有。只是,你现在长大了,不太方便。”
“哼,我看你完全没有顾忌嘛!”
天行连忙辩解道:“喂,我看着你长大的,把你当亲妹妹,我可没有歪念头啊。我只怕别人看到误会,以为我是劫匪呢。”
“哼!没有……”秦凤心里突然堵得慌,咬牙切齿道:“没有就好。”这下好了,天行难不难过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很难过。
找到马匹,二人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行程。
离巫山的距离越来越近,天行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些,但秦凤却越来越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一天中午,风和日丽,秦凤突然勒马停下,下马靠在一棵树下喘息。
天行紧张问道:“怎样?”
秦凤说话声音很急躁,道:“我感觉身体胀痛,嘴巴又麻又痒,心慌,想打人。”
“想打人!还有这症状?”天行瞅了瞅四周,道:“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找人给你打。”
秦凤白了他一眼,道:“眼前就有一个。”
天行走开几步,道:“你休息一下,我去搞点东西吃,你嘴巴麻痒估计是想吃东西了。”
过了一伙,天行提着一只大肥兔回来。秦凤看到兔子,眼里冒出精光,迫不及待的去拿兔子。
天行将兔子给她,道:“你去处理一下,我来生火。”他去路边树林捡了几根干柴,回来看到秦凤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秦凤此刻双手抓紧兔子,嘴巴死死咬住兔子的脖颈,此时她的皮肤愈发暗沉,喘着粗气,表情狰狞。兔子在她嘴下抽动挣扎几下,最后蹬直了腿毙命。
天行的心沉了下去,冲上前抓住她的双手,急切道:“小凤,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
秦凤松开嘴巴,长长的呼了口气,表情缓和下来,有气无力道:“好了,现在舒服点了。”
天行抢过死兔,发现它脖颈上的伤口冒着黑绿色的浓血,吓得他赶紧扔掉。
天行道:“小凤你把嘴张开。”
秦凤张开嘴,牙齿颗颗变成暗绿色,残留的黑绿的血迹。
难道毒性真的发作了!
天行的心顿时如被针刺,眼泪瞬间掉下来。
秦凤伸手擦掉天行的泪水,笑道:“哥,我没什么事,现在舒服点了。你再去找点活的东西给我咬,多咬几下应该就好了。”
“好……”天行别无他法,想着或许是她体内毒素过多,咬动物是为了排毒,等多余的毒素排掉,又会好起来。
天行迅速感应四周动静,然后抓了头小野猪过来。他用小刀将猪脖子刮干净一块,将野猪牢牢抓住,送到秦凤面前。
秦凤又激动起来,张嘴正要咬下,忽然抬头看到天行看着她,她眼中顿时流下泪来,呜咽着道:“哥,你把眼睛闭上,不要看。”
“好,我不看。”
天行痛苦的闭上眼睛,只听野猪发出阵阵哀嚎,挣扎几下后没了动静。他睁开眼,秦凤仍然紧咬着野猪不放。
持续了很久,秦凤才松开嘴,悠长的呼吸着,她的皮肤终于好了些,不再那么暗沉。
秦凤叹道:“啊,这下舒服了。可以继续赶路了。”
天行翻开地图,估计到巫山还有十天的路程,暗暗许愿千万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事。
这几日秦凤又出现过两次毒发症状,好在咬了活物后又都恢复了正常,终于熬到了巫山脚下。
秦凤望着高耸的巫山,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道:“终于到了么?那快进去吧,我又有点难受了。”
“嗯,你坚持一下,我们这就上去。”天行抱起秦凤,正要凝聚气翼,突然身边一阵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吸入一道气旋之中。
吸力消失后,他们已来到了巫山正室大殿。
五位巫主都在大殿内,桃花与孰湖也站在巫姑身后。
大巫主巫咸笑道:“推算今日有客到访,却不料是牧小友。”
天行放下秦凤,对五位巫主一一欠身,道:“各位上仙,请救救我小妹,她中了奇怪的蛇毒。”
精通医药的二巫主巫彭忙上前查看,道:“什么样的蛇毒,竟连你也无法治好。”
孰湖小声的对桃花道:“这个是天行,他抱着个女的来了。”
桃花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巫彭查看了秦凤的口腔,不禁大皱眉头,问秦凤道:“这是怎么弄的?”
秦凤看着眼前这几位高高瘦瘦上仙,不由得紧张发抖,小声小气的道:“我就是在深山里,被一条绿色的小蛇咬了一口,一年了,除了皮肤黑了以外也没什么事,就最近感觉身体很胀,牙齿好痒,想咬活的东西,咬完以后又没事了。”
“被她咬过的动物都立即被毒死了。”天行补充了一句。
巫彭问道:“看这毒的颜色,也算是一种剧毒,蛇毒如此沉重她居然没事,她这是什么体质?”
天行道:“被蛇咬的前两天给她服用过用妖兽炼制的生机丸,不知道会不会是这原因。”
巫彭摇头道:“生机丸哪有这种功效,她中了原毒没事,被她咬的反而死了,说明还是她体质的问题……”
他思索了一伙,皱眉道:“难道是这原毒改变了她的体质,把她当作容器来养毒?若是这样,那么咬她的蛇必定已成了妖,有了智慧。”
秦凤听得全身哆嗦,颤声道:“我……我还有救吗?”
巫彭微微一笑,宽慰她道:“小姑娘不必担心,我有一宝贝可以吸走你体内所有的毒。”
这时三巫主巫抵面色通红的站出来,道:“二哥,无瑕珠我……送给徒弟周所了。”
巫彭大惊失色,道:“这珠子是万年前通天建木所结的至宝,你居然送人,是你徒弟太精还是你太傻?”
巫抵窘迫难堪,道:“他下山那天,说他采药和炼丹经常会中毒,好几次差点送命,问我有没有解毒的东西。我寻思着无瑕珠放在库房几百年没用过,所以就……”
巫彭叹道:“他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厚待。”
“算了。”大巫主巫咸道:“送了就送了。丹术门离此不远,再去找他借来一用,用后再给他便是。”
巫姑对桃花道:“此子对你殷勤有加,你去向他要,他必定会给你。”
桃花皱眉道:“我平日里对他冷面相向,若是去求他,有点……”
“我去吧。”天行接口道:“这是我的事,理应由我跑腿。”
巫咸道:“你与他有隙,他未必会借给你。”
天行道:“上次与他比试是他谋我,我并未伤害过他,他若是讲理之人,定不会计较。”
说罢,天行立刻便走。
孰湖这些日子天天被抓去修炼,枯燥的日子让她苦不堪言,如今看到熟人,按捺不住向天行招呼道:“嘿!天行,这个女孩真是你妹妹吗?”
天行对她微笑道:“是我朋友的妹,叫做秦凤。你有空就带她飞一下,她特喜欢在高高的地方玩。”
孰湖高兴极了,感觉可以用这个借口逃避修炼了,她正想问他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天行已快步走了。
天行离开大殿后,巫咸道:“孰湖,你刚才为何叫他天行?”
孰湖道:“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天行啊。”
巫咸等人听孰湖这一说,更加莫名其妙了。
桃花连忙站出来,道:“禀告大师父,我知晓原因……”她将天行一体双魂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巫咸叹息道:“原来他只是神龙附体,并非真正的神龙啊。”
巫彭道:“这一体双魂也是麻烦,都分不清是谁在主导身体。”
“他现在就是天行了。”秦凤怯生生的说道:“我哥说神龙已经离开他的身体,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什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巫咸大惊失色,不由得心痛,好不容易结交了神龙,期盼着神龙能够护佑巫山,甚至以后自己飞升或许也能仰仗他,想不到才没多久,神龙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按他的理解,想必是破开虚空回到天界去了。
巫彭也连连叹息,随后道:“那这个天行岂非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我哥可不是普通人!”秦凤见他貌似对天行很失望,连忙维护着道:“本来神龙离开后他就功力尽失,但在送我过来的一路上,他天天勤学苦练,现在已经会飞了。”
在秦凤眼里,会飞已经是非常了不得啦。
“唉!”巫彭忍不住叹息,但还是对秦凤柔声道:“小姑娘不用担心,你既然来了,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巫彭拿出两粒丹丸递给桃花,道:“这两颗丹丸可以令她呕毒,你带她到山崖边服用。”
“是。”桃花接过丹丸,扶着秦凤往崖边走去,孰湖也紧紧跟着,不想错过这个可以溜出去的机会。
“姐姐,你跟我哥很熟吗?”
秦凤突然问桃花。
桃花轻轻一笑,道:“不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