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完毕,便都等着皇甫文的号令了。
皇甫文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孙舵主,着你们分舵弟子再行探查一次周围的情况,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只要是蒙古鞑子的大军不到,咱们必定一举成功。”
张宝儿接着听到数名丐帮弟子随声应和着,然后是开始收拾东西的声音,想来是将那打碎的屏风掩盖起来,免得鞑子兵进来搜查时发现痕迹。
杨小妖却不屑地一笑,说道:“这猎场是给蒙古的皇帝老儿狩猎用的,里面自然有大批的蒙古兵了。这些臭叫花子只知道这里有‘苏门山’却不知道这里有‘柳园’,真是可笑。”
时下忽必烈已经称帝,改国号为元,称世祖。虽然蒙古也称其为“薛禅汗”,但汉人依旧称其为皇帝,所以小妖随口便道是蒙古的皇帝老儿。
张宝儿听小妖说丐帮是臭叫花子,也是觉得不妥,可又一想,小妖落在的丐帮的手中,岂能还记着丐帮的好。可小妖适才所说的“柳园”好似另有隐情,便问道:“‘柳园’又是哪里?跟苏门山又是什么关系?”
小妖道:“这猎场如此的大,那蒙古的皇帝老儿到这里来狩猎不得有个住处么?‘柳园’就是皇帝的行宫了。”
张宝儿道:“我还以为蒙古的皇帝老儿住在苏门山呢?即是这样,那苏门山又是做什么的呢?”
小妖道:“那蒙古的皇帝老儿古怪得劲呢,他宁愿把天下的山都踏成草原,也不愿意自己到山上去住呢。”
这话倒是不假,蒙古皇帝之所以不在山上安营扎寨,最主要的原因是山上不如在草原通透,蒙古骑最擅骑兵,自然不会舍长取短,所以蒙古皇帝的金帐一定不再山上。
张宝儿问道:“那苏门山到底是什么所在?”
杨小妖道:“那苏门山乃是蒙古一位宰相的隐居所在。”
张宝儿一惊,心想,莫非外界传言有误?难道是蒙古的皇帝为了安全着想,借魔教之名来恫吓世人么?若当真是这样,那丐帮的弟子岂不是往蒙古骑兵的虎口里送么?又一想,也不对。若单单是蒙古皇帝的行宫和宰相的隐居之所,李嵬名又怎么会让小妖持“九足白玉”来这里取金佛呢?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还是问明白的好。
便又试探着问小妖道:“这‘柳园’原来是这么一处所在啊,怎么未曾听你提起过啊?”
小妖道:“你也从来没有问起过啊。那‘柳园’岂是一般人能进入的么?就算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愿去那里凑热闹,又提它作甚?”
张宝儿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兵家有云:“知己知彼者,方能百战不殆。”如今丐帮轻信白玉沙的谗言,连这八百里猎场里面的“柳园”都不知晓,岂不是要吃大亏。
张宝儿道:“皇甫帮主他们只知有‘苏门山’,不知有‘柳园’,如此不辨敌情,可如何是好?”
小妖道:“这帮臭叫花子贸然到了这八百里的猎场,吃亏是自然的。如果你心里面还是惦记着那些臭叫花,我偏偏就不说了。”小妖是童心未泯,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总是要跟张宝儿逗上一逗。
张宝儿搔了搔头,说道:“自从你在邢州府的龙岗不辞而别,我心里面一直惦记着你呢,若不然也不会被困到这里。只不过,我离开少林寺以后,遇到了一位前辈高人,还承蒙那位前辈传授了几式武功,算是於我有恩。可巧的是那位前辈跟丐帮有莫大的干系,所以我才不忍心看着丐帮弟子吃这个亏呢。”
小妖“哼”了一声,说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都被人家认定是魔教的恶徒了,却还想着帮人家。你这呆子,真是少见。”
张宝儿道:“我现在是阶下囚,就算我去好言奉劝皇甫帮主,人家也不见得会听呢。只不过是我纳闷这偌大的猎场,你只管讲来给我听听呗。这‘柳园’到底是一个什么古怪的所在?”张宝儿侧耳细听了一下隔壁,响动之声小了些,便也不去理会,只顾央求小妖快些讲来。
张宝儿心里暗想,隔壁的讲话之声自己都能听得清楚,那么依照皇甫文的武功修为,他和小妖的讲话也一定会听得到的。只盼着皇甫文能听到这些,赶紧带领丐帮的弟子好生安置妥当才是。
小妖是何等地古灵精怪,一眼就瞧出了张宝儿的心思,心想:“越是让我说,我就越是不说。这些臭叫花子不仅污蔑我是魔教的妖女,还对我爹爹不敬,我才没那么好心救他们呢。若是有机会还要将他们引入苏门山的机关,保管他们一个个地都出不去这八百里的猎场。可是若是自己什么也不说,倒也难为了这傻小子一片傻呆呆的心了。”
想到这里,小妖眼珠儿咕噜一转,便说道:“这件事情那可是秘密的很呢,若不是有一次我爹爹喝醉了,我也听不来呢。据说,蒙古的这个皇帝很是惧内,虽然他有妃嫔成群,却每天晚上只能陪皇后一个人。所以就有人想了一个办法,在这苏门山里面建了一座行宫。皇帝老儿每当想吃腥的时候,就要找些理由比如微服私访啦,御驾亲征啦,总之就是偷偷地留到这里来喽。这皇帝老儿为了掩人耳目,就把方圆八百里内的人全部赶走,当做猎场。这么一来,就没有人能瞧见皇帝老儿来这里偷腥了。”
张宝儿不由得脸上一红,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柳园’很危险,还有很多的鞑子兵么?”
小妖道:“那是自然,不管皇帝老儿去哪里,总会有很多兵丁侍卫随行保护的。”
张宝儿又问:“那么‘柳园’离‘苏门山’远不远啊?”
小妖眼角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呢,‘柳园’就是‘苏门山’,‘苏门山’就是‘柳园’。只不过是皇帝老儿来偷腥的时候就叫‘柳园’,皇帝老儿一走,这儿还叫做‘苏门山’。”
张宝儿一心盼着丐帮能全身而退,听小妖这么一说,也没有时间去分辨真假,便是略略放心,又道:“那你说此刻这苏门山中会不会有鞑子兵呢?”
小妖道:“那就要看皇帝老儿在不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那位皇后心眼小得很呢,三天不见皇帝就会大发雷霆。所以,我看皇帝老儿不会这么巧在这里的。”
张宝儿略略放心,心里暗自忖思:这丐帮也忒鲁莽了,若是当真遇上了蒙古鞑子的大军,岂不是要葬身於此了么?又默念了一句绿度母如愿咒,但愿蒙古皇帝不在这猎场里面。
这时门被推开,皇甫文、白玉沙、庞长老等、常长老等丐帮一干人站在门口。庞长老“哼”了一声,说道:“小女孩子家,信口雌黄。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皇宫大内的事情,我看就是轻言胡诌。”
庞长老嘴上是这么说,心里面也是吃不准,毕竟谁也不知道苏门山之内的事情。庞长老这么说,表面上是说小妖口没遮拦,实际上是在暗示说:“你们在屋内的讲话我们都听到了,此刻言语出来,省得你说我等偷听。再者,苏门山的情况蹊跷的很,多方打探苏都很难得到其内部的消息。所以,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嘴上一定会说不相信,这叫做不占便宜。”
庞长老是老江湖,自己的三怕倒是不怕别人笑话,但是於丐帮的声誉却是看得极其重的。他嘴上虽然说不相信小妖的话,便是表明不占一个年轻小辈而且还是一个女子便宜,但是心里对这个魔教的女子却多了几分好感。
皇甫文当然也是听到了张宝儿和小妖的对话,也无时间分辨真假,便吩咐丐帮弟子道:“事不宜迟,带上他们两个。咱们立刻就走。”
常长老道:“那顶轿子是现成的,就将他们两个安置在轿子里面,其他人改扮一下,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几名丐帮弟子得令,将一顶轿子抬了进来,要将张宝儿和小妖一起架到轿子里面去。那顶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宝儿身形消瘦,小妖也是玉体苗条,要盛下他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小妖脸上一红,这十几日跟张宝儿朝夕相处,从苏州到邢州一路上形影不离,可两人都是以礼相待,马乘两匹,房住两间。若是要两人在一顶轿子里面,那可怎么成?
小妖急道:“都闻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当然说的不仅是丐帮的人多,还有丐帮乃是仁义之师,守信讲义明事理。而且帮内弟子都尊奉‘十穷’、‘十戒’和‘八要’。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十戒’便是:一戒越边抽舵(不准偷邻居及同行);二戒顶色卧莲(不准嫖同行之妻);三戒点水发线(不容内奸行径);四戒引马上槽(不准暴露自家做的坏事)……”
常长老道:“妖女又要耍什么花样,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听你胡乱掰扯。丐帮的‘十戒’又跟你何干?”
小妖道:“你们将我跟他放在一顶轿子里面,那成何体统?有句话叫做‘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你们既然能将我跟他塞进同一顶轿子里面,也定然是不晓得‘十戒’之所云了。我便好心来提醒你们一下,何花样之有呢?”
常长老一张脸憋成酱紫色,却也不好发作,情知这个妖女伶牙俐齿,果真不是一个善茬。于是喝道:“周德福,你那里不是还有几匹马么?将这小子捆了,撂在马上。”接着一名丐帮弟子得令取来一卷牛筋绳子,再接着又过来几名丐帮弟子牵来一匹马。
小妖得意地一笑,张宝儿却一皱眉头,傻子也知道被捆着横在马背上的滋味一定不会好受的。
这时,接连有几名丐帮弟子来报,说鞑子的官兵就快要到铺子门口了。常长老一挥手,敦促手下的弟子赶紧从后院撤走。庞长老又吩咐两名功夫较好的弟子留下,言语说戏弄那些鞑子兵一番。那两名弟子得令,各自嬉笑准备着。
张宝儿瞧见这两人各自背了一个大口袋,里面隐隐有物,蠕蠕而动。张宝儿知道丐帮的弟子擅弄蛇虫,那口袋里面分明就是蝎子毒蛇之类。如此戏弄一番,等那些鞑子兵发觉时,这里大批的丐帮人马恐怕早就到了苏门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