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月稍隐进云里,四周漆黑一片。只听的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咚!——咚咚!”接着喊道:“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三更天了,九姑娘还未回来,韩秀颐心中焦急,攥紧手中的钱袋,想了想,站起身欲开门去寻人,不料只觉后脖颈一疼便晕了过去。
阿九面无表情的往回赶,离客栈还有百步远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扛着一个人一闪而过没入拐角的巷子里,皱了下眉,阿九快速的跟了上去。
兜兜转转,黑影飞身没入了一个隐蔽的巷子里,漆黑的夜色里,空荡荡的巷子寂静的很,听不得一丝脚步声的回荡。阿九越发的警惕起来,肩上扛了个人身手竟然还能这般轻盈,绝非普通人,武功定是不低。
黑影在巷子口处突然停了下来,阿九赶紧把身子隐进黑暗里,只见那人回头观望了片刻,一身黑衣蒙面,只余那双犀利的眸子鹰一般的扫过来,见四周一片寂静确定无人后,一个起跳翻墙入了一所民宅。阿九赶紧跟了上去,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地方甚是隐蔽,四周并无什么人家居住,该是个空旷已久的贫民居。轻身翻墙而过,院子不大,杂草不少,天井处竟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柳树,不知长了多久,枝干粗大。阿九唇角一勾,院内栽柳,养鬼生愁。亏得这个宅子是个荒废的,不然还真是住不了活人,不过一想这还真是藏身的好地方,悄悄靠近柳树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寻了个适合的位置朝屋内看去。
不知月亮是否也爱凑热闹,半圆的月盘此时竟也从乌云里露出脸来,清冷的月光洒下,照进未合上门的屋子里,隐约可看见一些残破的桌椅。黑衣人把肩上的人放在地上,随手一点,阿九并未看清黑衣人的手法便见地上的人醒了过来。凑着月光看清那人正是韩秀颐,阿九眯了眯眼,果然没看错,不过这黑衣人并不像那通缉令上面的包子头胡金钗啊?莫非是先前追杀她的人?
“你是谁?”韩秀颐睁开眼顾不得酸痛的脖子,只见眼前站了个黑衣蒙面人,猛然握紧拳头往后挪了挪,只抵得桌腿,停了下来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韩小姐只要交出令尊给你的东西,便可安然无恙。”低哑冷淡的音色,声调很平,阿九却可以判断出这是个几乎很少说话的男人的声音,且这人绝对没什么耐心。
韩秀颐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东西。”
不出所料,果然男人一听,身上的气势便陡然冷冽了起来,蹲下身来,伸手捏着韩秀颐的下巴,眯着眼说道:“韩小姐是聪明人,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最后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指甲掐进了手心的肉里,韩秀颐忍着下巴传来的痛感咬着牙道:“东西没在我身上。”
从阿九的角度只能看到挡住韩秀颐的黑衣人宽阔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人武功究竟如何,不过现在只能等待时机。
男人松开捏住韩秀颐下巴的手,猛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韩秀颐道:“东西在哪里。”
韩秀颐不说话,男人似是失了耐心,正欲动手只听外头传来了动静,阿九心下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哈哈哈,不曾想竟遇到同行了。”来人黑衣裹身,身形高壮,面容粗旷,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脸的络腮胡,看样貌与那豪爽大笑不难让人想到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士,只可惜那双藏着阴邪的眸子让此人与那正气侠士不带一点干系。
尤其是那个包包头,配上一脸的络腮胡和此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子,几乎瞬间就让阿九想到采花贼——胡金钗。
“你是何人。”黑衣人问道。
借着月光胡金钗看了一眼黑衣人身后的韩秀颐淫笑着道:“同道中人,都是为了一件事而来,兄弟你先,给俺分一杯羹就行。”
黑衣人转头看了看韩秀颐,眼神冰冷藏着杀气,韩秀颐下意识的抖了抖。
“俺瞧着兄弟你就不会怜香惜玉,对女人呐要温柔点,要不要俺教教你。”胡金钗满脸挂笑的说道,还不忘用手捏了捏怀里女子的丰臀。
阿九见那女子瑟瑟发抖,咬着唇瓣却不敢哭泣,又看了看黑衣人与胡金钗,心下暗笑:这个蠢货八成把人家当成与他一样的采花贼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黑衣人见胡金钗那副淫邪的模样,陡然出掌向胡金钗打去,这胡金钗也不是个蠢得,把怀中的女子随手一扔,举刀迎了出去。
胡金钗的大刀被黑衣人一掌震碎,堪堪躲过,便叫道:“好汉饶命,小人只是路过,小人马上就滚。”说完便跑,岂料黑衣人又是一掌打了出去。
胡金钗见这黑衣人是招招毙命,情急之下洒出一把香粉来,香味浓郁,阿九赶紧闭了呼吸。
黑衣人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胡金钗的胸口,高壮的身子随即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胡金钗吐出一大口血来,却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笑道:“哈哈,中了我的桃花醉,任你是大罗金仙也得倒。”
黑衣人跌落在地,撑着身子站起来满眼杀气的盯着胡金钗,竟是大意了,不曾想这小小的淫贼竟然会有桃花醉。体内的真气在逐渐消散,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后内功尽失。
胡金钗心下一惊,中了桃花醉还有人能不倒下,欲爬起身逃跑,不料下一刻,长剑直抵咽喉,黑衣人冷冷道:“解药。”
“好,好汉饶命啊,解药小人没带在身上啊。”
黑衣人长剑用力,胡金钗的脖子立马溢出血来,“好汉饶命啊,解药放在客栈里了,小人立马给您取来。”
黑衣人显然不信:“解药在哪里。”
长剑力道增加,胡金钗脖子的血不停的流了出来,突闻一阵尿骚味,只见剑下之人的裆下竟湿了起来。
黑衣人眼中闪过不屑。
胡金钗哭诉道:“好汉饶命啊,这桃花醉是小人在芳华楼得的,小人也没有解药啊。”
话落,四周静的只闻草丛里的虫鸣。
黑衣人手腕一用力,长剑回鞘,胡金钗已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伸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开口溢出满嘴的血,不出两个呼吸,便再也动弹不得。
黑衣人一个踉跄,脚步虚浮起来,想来也是胡金钗先前所说的‘桃花醉’发作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阿九最是明白‘乘你病要你命’这句话的真谛,起身便握着匕首冲下柳树朝黑衣人而来。
“藏了这么久,到是肯现身了。”黑衣人语气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道阿九的存在。
韩秀颐见是阿九,满眼喜色转瞬便开始担心起来,紧张的盯着门外的二人。
锋利的匕首擦身而过,“噹”长剑与匕首碰撞在一起,二人迅速分开,匕首只割破黑衣人的右臂衣袖。
落定,阿九也不多说废话,脚尖一点,转身又朝着黑衣人疯狂的刺了过去。男人许是药力发作的更为厉害,脚步一晃提剑挡住阿九的匕首“噹”黑衣人被阿九强劲的力道给逼的后退了两步,稳住,男人深深看了看阿九和阿九身后的韩秀颐,转身飞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收好匕首,甩了甩被震得发抖的左手腕,阿九心下暗道:这人武功好生厉害,不过这“桃花醉”可真是好东西,芳华楼,有趣。
韩秀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九姑娘,你怎么样?”
“没事。”阿九甩了甩手腕。
韩秀颐大眼睛里霎时噙满了泪水,笑道:“我,我知九姑娘不会弃阿秀而去的。”
惨白的月光下,韩秀颐眼睛里的泪花有些迷了眼,阿九移开视线,道:“好了,快看看这包子头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说着便走到胡金钗身旁蹲了下去伸手摸索着。
阿秀一见那凸着眼珠死不瞑目的胡金钗,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九,九姑娘。”
摸遍胡金钗全身,阿九搜出不少东西,几张数额挺大的银票、好几块碎银子和一袋金叶子还有一颗亮晶晶的大珍珠,估摸着值不少钱。阿九喜滋滋的把东西揣进怀里,直起身子道:“反正他都死了,这些东西留着给活人用也是他积点阴德,保不准下去因为这点好事,阎王爷还能免他下十八层地狱。”
韩秀颐努了努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走”阿九收拾好也不做停留。
“九姑娘”韩秀颐看了看院子里被胡金钗虏来,已经晕过去的女子,开口叫住阿九。
“什么事?”
“九姑娘,那个女子”
“总会有人找来,走。”阿九扫了一眼昏过去的女子道。
韩秀颐顿了顿,眼波流转,转身跟了上去,她现在不同往日,自己都顾不了如何去救他人,况且这女子不管是否是良家女子,如今被虏出来这般久,恐怕家人也是知晓了,名节已毁,就算回去恐怕也是难逃一死。摇了摇头,狠狠甩出脑子里的东西,韩秀颐跟着阿九快速的离开了这所残破的院子。
“啊”冲破云霄的尖叫从身后传来,韩秀颐身子一顿,
“走。”阿九说完拉住韩秀颐的手,快速的往客栈相反的方向跑了去。
年楼听到这声尖叫,转身往声音来处寻去,只一个转身便与阿九的方向背道而驰。
待年楼寻到院子里,入眼便看到地上躺着的胡金钗的尸体,双眼凸出,满嘴满脖子都是已经凝固了的鲜血。
“一剑封喉,好剑法。”年楼心道。
院子里依稀可见有打斗的痕迹,想来也是个高手,心下略作猜测,查看一番胡金钗的尸体后便向缩在墙角处嘤嘤哭泣的女子走去。
“姑娘可知发生了何事,是谁杀了那淫贼?”年楼蹲下身来问道。
那女子只顾哭泣也不做任何回应,年楼无奈,只得带着女子与那胡金钗的尸体回了衙门。
漆黑的夜空下,一个隐蔽的巷子里站着两个人影,不消片刻便出现不少黑衣人,看身手纷纷训练有素。
“启禀左使,无。”黑衣人中最前方那人弯腰道。
“杀”被唤左使的那人吐出一个字,在这寂静的巷子里,肃杀无比。
“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恐怕。”旁边一人犹豫道。
那人听此,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漆黑的面巾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狠戾的眸子却让旁边那人一个激灵,随即道:“去吧。”
得到命令,所有黑衣人一个呼吸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回去告诉主子,事情本左使自会办妥。”说完,那人一个闪身便消失了,徒留旁边那人望着空荡荡的巷子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