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秦恩恩骑着三轮车去花鸟市场进花,空气中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微带凉意。
“你好,这么早啊。”有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挥手和她打招呼。
进前才发现,竟是昨天买康乃馨的男子。
“你也很早啊。”秦恩恩停下车子,这样古朴的小镇上很少看见有人早上跑步的。
“哎,习惯一大早被喧嚣的车流吵醒,现在这里太安静,反而睡不了懒觉了。”男人将手插在腰间,身姿很挺拔,短发被露珠浸润的有些湿漉漉的。
“是啊,习惯真是很神奇的事情。那你继续跑步,我先去干活了。”秦恩恩笑笑骑上了三轮车,她就是这样来这里一年了,她和陌生男人交谈不会超过三句,就算来店里的客人也一样,但她看起来根本就不是文静内向的类型,所以她对小镇上的年轻男子来说就像一个很美丽的谜。
“等等,这么早,你去干什么活啊?”男子把住了秦恩恩的车头。
“去花鸟市场啊,我想,你也一定不愿意在我店里买到的花是好几天前快要凋谢的花吧。”秦恩恩的笑意浅浅,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妈妈很喜欢那束花呢。”男子爽朗地笑着,笑声很大。
“是吗?那倒不是因为花的缘故,而是因为是你送的。”秦恩恩轻轻的声音氤氲在薄薄的雾色里带着点点笑意。
“我想是两者兼而有之吧。”男人很认真地回答。
男人很认真的样子让秦恩恩忍不住发笑。
骑着三轮车的秦恩恩高出男人一个头,皮肤很白,但是不是苍白,是白得透明的那种,因为把着车头的缘故,锁骨很突兀,让人有种莫名地心疼。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男人紧了紧眉头,“不笑的时候凉薄凛冽,拒人千里,笑的时候又艳若桃李。”
“是吗?”秦恩恩捻起笑容,小镇上的人们很淳朴,已经会很久没有人用这样探究的眼神看她了。
“当然,我觉得你是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孩。”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种执念在跳跃。
“嗯,我想我真的要走了,要不然好的花全让人家挑走了。”秦恩恩避开那个话题,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有种被剖析的恐惧感,她不想继续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反正我也闲着。”男人把着车头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却是很客气地请求。
“好吧,我也正需要一个苦力。”秦恩恩无奈地笑笑,她知道有的时候退一步,可以让自己和别人都没有那么尴尬。
“太好了。”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惊喜,“换我当司机吗?我有驾照的。”
“先生,你看清楚这是三个轮子的,你那个驾照没有用,还是我来吧,我不想一大清早就掉进沟里。”说这话的时候,秦恩恩带着小小的骄傲,刚开始那会,她怎么也骑不来这三个轮子的大家伙,膝盖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疤就是代价。
“那……真是太荣幸了。”男子很麻利地一跃上车。
秦恩恩便骑着车子向前了,晨风浮动她的长发,带来一种淡雅的香气,男人在那样的香气里,内心的某块地域慢慢地开始沦陷。
“我叫余仰光,你呢。”余仰光望着秦恩恩弓起的背上,那一排玲珑的脊椎骨隔着薄薄的线衣很明显。
“你可以叫我恩恩。”
半个小时候,秦恩恩载着余仰光到了花鸟市场。
这里早已人头攒动,空气中有各种花香还有鸟叫声。
香水百合白得淡雅,香槟玫瑰粉的妖娆,各种各样的花竞相绽放着,各种艳丽的颜色簇拥着。
“老板,我要的薰衣草到了吗?”秦恩恩熟稔地走到一个摊位前。
“到了到了,你看看在这里。”老板从后面搬出一个大盒子。
打开,薄薄的塑料纸下面,那些深深浅浅的紫色略带羞涩地绽放着。
秦恩恩轻轻地将盒子合上,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地灿烂。
“老板谢谢你。”
“秦小姐,其实这个花很不好卖啊,也不是我们这里产的花种,所以进价那么高,你总是进这个干吗啊。”老板娘拿出胶带纸重新把盒子封好。
“我只是很喜欢啊。老板,今天的花好新鲜啊。”
“我这里的花哪一天不新鲜啊啊,我看是你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吧。”老板说着,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余仰光,“是男朋友吧?”
秦恩恩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紧接着开始挑拣其他的花。
余仰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抵是因为他已经心有所想的缘故吧。
一个小时后三轮车上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余仰光站在一边打着下手,他被秦恩恩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所吸引,他是一个摄影师,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丽的眼睛,更何况还是秦恩恩这么淡雅美丽的女子。
“辛苦你了,回去吧。”秦恩恩的额头和鼻尖渗着细密的小汗珠。
余仰光接过秦恩恩手里那箱百合的时候,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那是一种细腻光滑而又冰凉的触感。
他有种感觉,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不应该这样辛苦的。
待回到店里,余仰光很麻利地把所有的东西搬进店里,进进出出十几趟,白色的T恤上沾满了花叶子和污渍。
“辛苦了,喝杯水吧。”秦恩恩递过一个水杯,许久没有被人这样照顾了,心里便有了感激。
“谢谢。”余仰光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几口把水喝光。
“把这个带回去吧,算是答谢你的礼物。”秦恩恩将一个仙人球的小小盆栽递给余仰光。
“真要感谢我的话,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余仰光定定地看着秦恩恩。
“是什么?”秦恩恩勾起嘴角笑。
“我是一个摄影师,你可否做我的模特,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余仰光的眼神带着热度,那样子像是春日里摇曳的花朵。
“这个恐怕不行,我不喜欢拍照,一点也不喜欢。”秦恩恩很直接地回绝了。
“几张就好了,可以吗?”余仰光继续恳求。
“余先生,真的很对不起。”秦恩恩把盆栽塞到余仰光的手上,然后转身自顾自开始修建那些花枝。
余仰光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许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