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活着，越生活
从落家回来之后，莫矢跟伟俊因为还要出去确认明天婚礼里那些细节问题，所以就留下了我们这两个女的。
而现在，我们两个女的，待在伯母的房间里准备接受教育，而伯父，因为要回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柔安，小伊。请记住，现在我的身份是你们的妈妈。”伯母认真地握住我们两个的手，突然间就热泪盈眶：“你们两个明天就要出嫁了，妈真的很舍不得，柔安还好，是许给了我们家小俊，小伊你呢，就要嫁到别人家里了，跟你生活了这么久，妈真的已经当你是我亲生女儿了，现在你要出嫁，妈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舍不得！可是……”伯母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以后呀，到了莫矢家里，就要好好相夫交子，开枝散叶，跟莫矢组织一个美满的家庭，让你在天上的父母好安安心心。”
“妈……”我咬咬唇，心里的感动让我无言以对。有些爱，本不应是你的，因缘际遇，别人给了，能不感恩吗？
“小伊……”柔安也握住我的手：“真的，很幸运，这辈子，能遇到你。明天，到明天，我还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我望着柔安，轻轻地摇头，紧紧抱住柔安，没说，心里却明白：能遇到你，才真的是我一辈子里最伟大的幸运。
……
夜深人静时，我坐在床上，因为结婚前天晚上，新人不能见面，所以，房里只有我一人。月光顺着打开的窗子流入，我望着窗外的月，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以前，我总询问自己，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现在，我总告诉自己，我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我想，我的确改变了。妈妈，爸爸，您们的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要嫁给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男人，我对您们不说谎，虽然，现在他还不是我最爱的人，但是，我相信，将来，他肯定会是我会想用生命去爱的人的。您们就安心吧，您们的女儿很幸福，会很幸福很幸福。
“铃！铃！铃！”手机突然响了，我皱眉，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落离。这时候，他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我把手机放回桌上，不准备接了，不想再为任何事情动摇。铃声响了许久，终于停了，停在我刚想去接的时刻。我扯了扯唇角，或者，我跟落离，的确就只能这样了。
等到铃声第二次响起，我刚才那冲动早已不复存在。铃声又响了许久，又停了。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呢？我犯难了，考虑是不是要打回去。而就在这时，落离又打来了。我咽了咽口水，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酒吧。而电话那边的人更是奇怪：“喂？请问你是小伊小姐吗？”
我困惑了，因为很明显对方不是落离：“我是，你是？”
“我是伊人酒吧的服务员，落离先生在我们酒吧喝醉了，我看他一直望着自己手机里面你的号码，所以就打过来，看看你是否要过来接他回去，他醉得厉害！”
“哦，这样呀。”我犯难了，我该不该过去呀？不如，我还是打个电话给他朋友吧。可是，除了出去了的伟俊，我还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朋友耶。
“哎呀，小伊小姐，你还是赶紧过来吧。落离先生他真的醉得厉害。”服务员的声音变得难过，我猜得不错的话，落离应该是在他身上吐了。因为，隐约中，我听到了落离的呕吐声以及服务员已经很刻意压低的咒骂声。
“好吧。”我下了决定：“你先照顾一下他，我马上就到。”
我套了一件羽绒衣，轻轻打开门就往外跑，该死，真的好冷呀。
我迅速得跑着，天知道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现在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落离。
等我跑到酒吧前面，我才想起，我刚才竟然忘了，我是可以乘出租车的。
“娘的！该死！”真想不到，这么温文尔雅的我，竟然也会有爆粗的时候。我自我感觉良好得笑了笑，走进了伊人酒吧。
酒吧这地方，果然还是妖魔鬼怪来的地方。我刚进入，变态的音乐声就快要将我的耳朵割掉了。
在妖魔群雄中找了好久一会儿，我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醉趴在桌子上的落离，桌面上还杂乱得堆放着一大堆空酒瓶。这家伙，看来，今晚这酒吧挣他的钱就足够了。怪不得柔安说，男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喜欢自己一个人跑到没人能找得到的角落里独自舔干流血的伤口。不过，找到人之后，我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小伊小姐吗？”电话里面的那个服务员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
“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刚才这个落离先生有多难搞，不仅……”没空听这家伙这么明显的废话，我拿出五百块：“你走吧。”
“呵呵，谢谢啦。”拿到想要的，服务员心满意足地走了。
“喂，落离，醒醒！”我推摇着落离，可这家伙实在醉得厉害，怎么摇都没反应。
“醒醒！”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拿一杯酒泼到他脸上。幸好，终于醒了，要不我肯定认为他醉酒醉死了。
“你干嘛泼我呀！”借着酒劲，这家伙有点疯，像小孩子。
我没好气，这么冷的天要我特地从家里跑出来，我当然没有好脸色啦：“白痴！我是过来带你回家呀。”
“你才白痴！”落离一下子甩开我的手：“我跟你又不认识，你干嘛带我回家呀！”
我握紧拳头！这发酒疯的家伙！好！我忍你！
“落离，你看清楚点！我是伊是呀！”
“小伊？！”落离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可是随即竟然厌恶地皱眉：“该死！怎么最近看女人都觉得像小伊呀？喂！你呀！”落离突然间又挥手发疯：“哎！你没事干嘛长得这么像我家小伊呀！你凭什么长得像她呀，你快去整容，快去！呃……”打了个酒嗝又继续发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好，就是不能像她！多少钱，我给你！”
我懊恼地皱眉，这时又看到他摇摇欲坠，赶紧扶住：“你这人，以后都不让你喝酒！”
“哎！你快点放开我！你很脏耶！”落离猛地将我甩开（果然有洁癖），继而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下周围，小声地对我说：“我告诉你，刚才我听到那个服务员给我家小伊打电话了，她现在可能已经过来了，你不要离我这么近，万一被她看到了，她肯定会误会的，到时候，她生气的话，就再也不理我了，那我，就很可怜了！”说到最后，这家伙竟然委屈得跟小孩子一样带着哭腔了。
我真是无语以对！这时候，他又突然间跑回桌子边，慌张地把桌面上的酒瓶藏到桌子后面，生怕藏得不好，还特地拉了一张椅子过去遮住。觉得心满意足后，又傻笑着走了回来，悄悄地对我说：“呵呵，我要把酒瓶藏起来，要不，被我家小伊看到我喝了这么多酒肯定也要生气。到时候，她真的会不理我的！她真的好绝情的！她真的会不理我的！她要是不理我，我真的会好可怜的，真的好可怜……”落离说着说着，慢慢地就蹲到了地上，还用手指在地上胡乱地画着，笑得孤单又落寞。
“落离……”看着这样的落离，说不心痛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止住哭意，蹲下身抱住他，轻声：“我不会不理你的，不会的……”
“小伊？”落离突然间恢复清醒，望着我，不敢置信般：“小伊，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我疼惜地抚摸着落离的脸，认真地点头。
“小伊！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落离仍旧不敢相信，拼命地伸手上来抚摸我的脸庞。
我握住落离放在我脸上的手，点头：“嗯，真的，真的是我！”
“小伊，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上班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睡不着的时候想你，睡着的时候还是想你！”落离说着说着突然惶恐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会死的，再这样下去，我肯定是会死的！我肯定会死的！”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赶紧将近乎崩溃的落离扶起来朝外走，刚才我们那些动作早已引起不少人的围观：“我们先回去！”
“我不要！”落离突然间又甩开我，摇头晃脑的：“我不要回去，我一回去你就要走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我不会走的，我会陪你，一直在你身边陪你。”望了望围观的众人，我赶紧安抚落离。落离显然怀疑：“真的吗？”
“嗯，真的！”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这样说。
“真的吗？”落离还是怀疑。
我强烈点头：“嗯，真的！要不，我们拉勾！”说着，我做势把手指伸出去。真的没想到，这么幼稚的东西落离竟然相信了。
他伸出手指，紧紧地勾住了我的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落离心满意足得笑了。我无奈地问：“这次相信了吧？”
“嗯！”落离天真得近乎有点冒泡得点头。
“那我们走吧。”我扶住落离，落离嗯了一声，就乖乖地被我抚着往外走去。
出了酒吧，才发现下雪了，温度一下子低了不少。
落离马上双手抱紧，一下子缩了起来。我望着可怜兮兮的他，决定脱下我的羽绒服给他。可就在我脱羽绒服的时候，突然一件西装外套披到了我身上，我昂首一看，就看到了笑得和曦的落离：“冷，你披上！”
我看着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衫穿在身上，冻得双唇发紫却还在对着我微笑的落离，心里暖暖的，却也无奈：“你这白痴！快穿回去！”
我边说边将外套拿下往他身上披，可是他却故意闪开，从我身后一把将我抱住，笑得傻傻的：“让我抱住你，我就不会冷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甜蜜。而且，我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尽快找到一辆出租车，而不是为了衣服披谁身上而争执。知道落离他有开车过来，可是现在他这种状态，是绝对开不了车的，而可悲的就是，我不会开车。幸好，天从人愿，很快的，我们就截到了一辆车。可上了车之后，问题来了，落离根本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更别指望他能准确说出自己家的地址了。
而接下来，我就深深地感受到一户人家在当地有头有脸的好处了。因为，我随便说到落家大宅，打算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时候，竟真的被我医好这匹马了。司机应了一声，马上就踩上油门出发了。
“哎，落离，放开我！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先放开我！”车子开动之后，必须料理这个家伙了。这家伙，从刚才上车就一直死死得抱住我好锁住我坐在他大腿上，他还不时把头塞到我的肩间，偶尔还亲密地咬咬我的耳垂。看来已经忘了车前还有一个人在了。
“你让我再抱一下嘛！就一下，再一下下就好！”落离却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说话都带着哀求且撒娇的滋味，更加用力地抱住我的腰。没有办法，我只好妥协了，因为不妥协似乎也没办法。
车子停在了大宅前，给了钱，我扶着落离下了车。大门在这时再次像上次那样有些鬼魅地自动打开了，我瞅了瞅四周，只好拖着落离走了进去。
屋里竟然只有一个女佣，见到我们后，马上紧张地跑过来。
“落爸爸呢？”我奇怪地问。
“老爷带着大家出去为二少爷准备婚礼了。”女佣紧张地回答。
“还是赶紧处理你们的大少爷吧！”我无奈地望了望身边仍旧醉趴了的落离。
“大少爷不让别人碰他的。”女佣更紧张了。洁癖还真严重。
我瞅了一下身边的大少爷，无奈：“好吧，你带我去你们大少爷的房间。”
“嗯，在这边。”女佣开始带路，带着我简直可以说是九转十八弯，终于才来到我们这位大少爷的房间。
“我们大少爷房间的钥匙只有他自己有。”女佣停在门口对我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去忙你的吧。”我朝女佣点点头，女佣恭敬地小鞠躬便转身走了。呵呵，我总不能当着一个女生的面前搜一个男人的身吧。待她走远，为了防止会摔，我把落离靠到墙上，然后在他身上搜索类似钥匙的物体。
好不容易在胸袋里找到了，我艰难地打开门，将这大男人狠狠地摔到那张大得可怕的床上。我活动着筋骨，心里不停抱怨，真是的，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才一米七左右的小女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真是累个半死。
埋怨过后，我打量着落离的房间。很单调的摆设，也很单纯的色调，纯木色，房里除了一张大得吓人的床，一具大得夸张的书柜，一张经典的台桌，台桌上一台精致的台式电脑，就这么简单。可是偏偏能让人感到房间主人的整洁与成熟。
“小伊……”叫魂般的叫法。
我转回身：“什么事？”
“我急，要上厕所。”落离似乎喃喃自语。
我无奈：“要上你就去上呀！”
“你就帮我上吧！”落离突然间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望着我，委屈地说道。
我无言以对。“拜托！我怎么帮你上呀！我又不是你的排泄器官！”
“哦，对嘛。”落离竟然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调：“厕所我的确得自己上，那好，你扶我过去。”说着就真的伸出手要我扶。
“额……”想不到，竟然我辛辛苦苦在下雪天跑出来，竟是为了扶人去上厕所。心里郁闷，可我还是扶上了他。幸好房间里面就有厕所。我扶着他到了厕所门口，就让他自己进去了。总不能真的让我跟进去吧！
久久之后，里面竟然都没有动静，真的，很静，很静！我心里怕了，不会摔死在厕所里吧？
有了这个可笑的想法，我赶紧大声询问：“喂！你可以了吗？怎么小个便也要这么久呀？”
落离的声音幽幽，痛苦地传出：“小伊，我拉不出来，你快点进来帮我！”
额……我晕！你拉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帮你呀！难不成要我像你妈妈那样嘘嘘声给你把尿吧！“白痴！你自己搞定啦！”
“不行啦！我真的拉不出来呀！你快点进来呀！”落离的声音再次传出，似乎更痛苦了。
“干嘛啦？你拉不出来我也帮不了你呀！”我试图晓之以理。
“不是呀，是我的手被卡住拉不出来呀！”
“什么？”我大惊。赶忙跑了进去。这家伙，竟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手插进了一个花瓶里面了，有钱得近乎变态的家庭，厕所里面还放这么珍贵的花瓶，真是的，放了给谁看呀！而更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家伙竟然右手用力试图拉开花瓶，左手又拼命地拉紧花瓶，两边用力，怎么可能拉得出来呀！天呀！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让我见到了这么白痴的画面。
“你别动啦！”我跑过去，等落离停住动作，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从花瓶里缓缓拉出。
“谢谢小伊！”这家伙竟然又开始傻傻地笑了。我看着他受伤的手，虽然本应无大碍，但是因为刚才他自己粗暴的举动，肿红了一大片。我心疼地抚摸着伤处，眼泪竟克制不住地流下。原来，就算他只是受了这么一点点小伤，我都会如此心痛。
“小伊，你怎么哭了……”落离敛起笑意，一脸紧张地望着我。
我猛地一把将落离抱住，眼泪掉成了线：“落离，我想你！我也很想你！你知道吗？我想你的时候想你，不想你的时候还是想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落离恍惚了，可随即也紧紧地把我抱住：“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凄楚地摇头：“我想你想到只能在夜里偷偷哭的时候，你都没有在我身边！你没有！你没有！”
“小伊……”
“嗯……”落离突然间吻住了我，他的吻是青涩的，却又热情似火，我，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我们就这样吻着，谁也不愿放开谁地从厕所出来，坐回床上。
落离温柔地将我放到床上，压住我，温柔：“小伊，我爱你！”
我也在落离耳边轻语：“落离，我也爱你……”
夜，真的很长。原来，我听过的那句话真的是真的，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被男人紧紧地充实着。
……
早晨，来的暧昧且幸福。
我迷糊地睁开眼，却看见落离早就睡了，且似乎已经研究我睡觉时候的模样很久了，脸上是温柔却有点坏坏的笑。
“你醒啦！”落离的声音温柔的，比以往都温柔，听得人会醉。
“嗯。”我点了点头，我承认，现在的我，有的是娇羞。想起昨晚的事，还是会害羞，跟莫矢在一起这么久，我们却都没有过这样，我跟莫矢说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让我有抗拒，而莫矢说他愿意等。
“在想什么？还好吗？”落离看着我，轻柔地笑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嗯，还好。”
“不如……”落离一把抱住我：“我们再来一次咯！”
“你疯啦！已经是早晨了！”我惊恐地挣开落离。这家伙，也太强盛了吧！
“好失望……”落离故意摆出一副小媳妇般委屈的模样，接而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小伊，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你爱我，可是你竟然还是说你不爱我，如果那时你说爱我，我肯定抛开一切都要抓住你！你知道吗？我不懂得如何不爱你，所以，只能爱你。”
似乎，我们都没说，可是我们之间有了默契。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问出口了：“听伟俊跟柔安说，你昨晚之前还是一老处男耶？是不是呀？”
落离的脸猛地一下子涨红，些许干涩：“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这种男人很无趣呀？”
“怎么会？！”我马上否认，看来，我的确是一个色女。“我会觉得很幸运，我会觉得你是特意为了等我。”
“呵呵……”落离脸上的干涩褪去，满是阳光的笑容：“那就好。因为我有比较厉害的性洁癖，根本就不想让女人碰我，所以就成老处男了。”
“哈哈，看来我真的不是女人……”我这个闷骚型号爽朗得大笑，然后凑近落离，在耳边轻语：“呵呵，你这老处男的味道还挺不错。”
“那……”落离的声音透出阴谋，果然接下来就一下把我压倒在床上：“要不要再尝尝鲜！”
“铃！铃！铃！”可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
我推开极度不满的落离，把手机拿起，才发现有一大堆未接电话，接起了电话：“柔安。”
“小伊！天呀！”柔安的声音满是不解：“我们现在全部人都到酒店了，客人也都来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没出现呀？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呀？从昨晚就消失到现在，你该不会是忘了你今天要结婚吧！快点回来，我们都在等你，莫矢打了一通电话后就跑掉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望了一下旁边朝我微笑的落离，轻声：“柔安，我不能跟莫矢结婚，至于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至于莫矢，我会找到他的。”
“什么！”柔安的声音满是惊恐！我赶紧挂了电话，落离在这时温柔地抱住我，轻语：“小伊，谢谢你……”
“呵呵……”我虚弱地笑笑，对落离说：“我想，我们得起来了，因为如果我猜得没错，莫矢应该快回到你们家了。他打的那通电话应该是打到这里来的。佣人接了电话，肯定告诉他我在这里了。”
“哦。”落离的眼神也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我们这对狗男女，得接受报应了。
我猜得真是太对了。我们刚走下楼，莫矢就跑了进来，莫矢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还穿着我选的那件礼服，为当新郎而弄好的头发有些许凌乱，看来是很匆忙地赶过来的。
“小伊……”莫矢看到我跟落离站在一起，眼底顿时布满阴霾。
“莫矢，对不起。”我望着莫矢，咬了咬唇，唯有说对不起。身旁的落离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对莫矢说：“莫矢，不能怪小伊，一切都是我，你要怪就怪我吧。只是……”
“你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话。”莫矢突然朝落离疯狂得咆哮。
落离停住，莫矢望向我，眼里是让我无法安心的温柔：“小伊，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们走吧，婚礼快开始了，不能让神父等。你看，我连你的婚纱都带过来了，你穿上之后我们就能走了！快呀！”
看着将婚纱盒子迎向我的莫矢，我的泪，断成了线。原来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我心痛地摇头：“莫矢，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真的不要！”
“小伊……”莫矢的声音无力，眼角的泪顺着俊美的脸颊滑落，很美的泪，很凄美，真的很凄美，美如三月里就要凋谢纷飞的初雪樱花，美得我不敢看。
莫矢望着落离，声音凄楚：“你说，你说过你欠我的，那你现在干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落离也哽咽：“莫矢，阿姨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也无法选择，我也很内疚。可是，别的都可以，就是小伊不行，我试过，可是真的不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哈哈，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莫矢突然间笑了，笑得痴迷，笑得迷茫，笑得烂漫。
“莫矢……”落离望着莫矢沉默，而看着这样的莫矢，我突然间觉得害怕。
“你们不会幸福的，永远不会！”莫矢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突然间就摔下婚纱盒子，往外面跑去。我心里涌起阵阵不安，因为莫矢眼里那片疯狂。
“莫矢！”
“莫矢！”
我跟落离马上也跟着追了出去，可是莫矢的速度太快，我们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开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心里极度不安，落离拥住我，轻声：“别担心。别担心。”
我跟落离走回屋里，坐到了沙发上，我们都沉默，因为都知道不该说，什么都不该在这时候说。
不知过了多久，是我的手机打破了寂寞。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伟俊着急的声音：“小伊吗？”
我困惑：“伟俊？”
“小伊，柔安跟你在一起吗？”
心里莫名的不安让我突然紧张起来：“没有呀。你怎么这么问？柔安没跟你在一起？”
“没有呀。她接了莫矢的电话就自己出去了，说让我留下来安顿爸妈跟客人。可是过了这么久，她跟莫矢都没有回来，我打他们两个的手机也都没反应！”
“什么！”我慌了，旁边的落离见我这种反应，脸色也凝重起来。
“我现在跟落离在一起，莫矢之前来找过我，可是之后就开车走了。”
“什么？那莫矢带柔安去哪了？”伟俊焦急起来，我隐约还听到了他身边伯父跟伯母不安的声音。
“我们都先别慌。认真地找一下再商量要怎么办。好，我挂了，我跟落离也出去找。”
挂了电话，落离已经在外边准备好车子等我，我上车后，马上就朝外面开去。
可是，可悲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在街上一直游荡，游荡了很久很久，到最后，只能停在了一条山下的小路。
“落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拉紧落离的手，如此迷茫无措的感觉让我感到害怕。我根本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敢胡乱猜测，生怕心里不好的想法会成真。
落离轻轻拍打着我的手，轻声：“没事的，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说到最后，落离似乎就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其实他比我知道，那种状态下的莫矢有多危险。就凭那时候莫矢狂奔出去的那个眼神，我们都清楚，莫矢又病发了！
就一直这样，一直在忐忑中，黄昏来了。
今天的黄昏美得吓人，带着一种虔诚的气息，晚霞泛滥，漫天红云，像是释放最后一次美丽般。
我跟落离，现在仍旧坐在车内，因为，完全找不到方向。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终于响起！落离瞬息紧张起来，我也马上接起了电话：“莫矢，你到底把柔安带到哪里去了！你不要做出任何伤害柔安的事情，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莫矢的声音竟然变得邪气，甚至带着一种凶残的意味：“呵呵……小伊呀，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我第一个就打电话通知你，你竟然不先问问我现在好不好。”
我一下子握紧了电话，手心里全是冷汗：“你说第一个通知我，你到底要通知我什么？”
莫矢轻蔑地笑了笑，说：“柔安她，她现在很安静，我的意思是她很安静。”
我咬紧了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柔安她，她永远都只能这么安静了”莫矢的声音越发邪狞：“你想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你对柔安做了什么！你对柔安做了什么！”我凄楚得近乎咆哮，眼泪就这样掉到了地上，我求莫矢：“你现在在哪里，我求求你告诉你现在在哪里！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就在这时，电话挂掉了，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没电了！妈的！这个时候竟然给我没电！我狠狠地把手机扔出窗外，重重地摔到地上，碎得悲壮。
“手机！手机！”我望向身边担忧的落离，伸出手：“快！快把你的手机给我！”
“哦！”落离马上就将手机递给我，我马上回拨了莫矢的手机。似乎是故意捉弄我似的，莫矢很久才接上线。我立刻询问：“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刚才干嘛挂我电话！”
“我手机刚好没电了！”生拍他生气，我的语气只能委曲求全：“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呵呵……”莫矢笑得自豪：“哈哈，你肯定想不到吧！我现在就在你的房子里。”
天呀！竟然在我家！我望向落离：“快！落离！快！回我家！快点！莫矢在我家！”
“哦。”落离错愕了一会儿，可马上回神，开动车子，点头，漂移，以最快的速度朝我家驶去。
“不用赶过来了。”莫矢冷笑：“柔安她已经死了，已经被我杀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我奸杀的！哈哈，她向我求饶，拼命得向我求饶，还说她已经有孩子了！哈哈，可是，她还是被我杀死了，毫不留情地杀死了……”
“柔安……”世界，黑暗了，我手里的手机缓缓得从我无力的手里掉到了车里。
落离见我这样，想问什么，可是没问，只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我坐在座位上，傻傻地笑，原来，柔安要告诉我的惊喜是这个，原来，柔安她怀孕了，她有了伟俊跟她的孩子。而现在，她死了，柔安她死了，柔安她死了！你相信吗？柔安她死了！柔安她竟然死了！柔安她被我害死了，柔安她竟然被我害死了！
等我跟落离赶回的时候，伟俊他们已经赶到了。而莫矢，刚好被押上警车。我没看莫矢，一眼都没看。落离望着莫矢，眼里是纠结的痛。
莫矢被带走了。我走进凌乱不堪的房里，恍若还可以看到柔安当时的反抗，她拼命地反抗，碰倒了花瓶，摔烂了台灯，可是这些，都没有用，都没有用……
悲痛的伯父抱着泣不成声的伯母站在门口处，伟俊蹲到墙角处，抱着头，不停地抖动，不停地颤抖，他没哭，我知道，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我缓缓走近，甩开撑扶我的同样悲痛的落离，我坐到床上，轻轻地抚摸着柔安的脸颊，她很安静，很安静地睡着，可柔顺的发丝有些许凌乱，我帮她抚顺头发，然后把她身上散乱的那件婚纱好好地整理了一遍。这样子的柔安美极了！美得好像是沉睡中的睡美人！只是还在等待一个过来唤醒她的王子！柔安，我的柔安，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她知道，我希望可以由一个保护别人的人变成一个让别人爱护的人，所以，她由一个让别人爱护的人变成了一个保护别人的人。而现在，我竟然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害死了她……
“小伊……”落离轻轻靠到我身后，试图把我抱起来：“来，小伊，别这样！别这样……”
我顺势站了起来，回头望向落离，凄凉得笑：“你听见吗？你能听见吗？我甚至还可以听到柔安当时的求饶声呢：莫矢，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吧！我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有伟俊，还有孩子，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柔安当时就是像我现在这样，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眼里满是惊恐，到最后变成了绝望，绝望……”
“小伊，你别这样……”落离也跪到我面前，痛苦地摇头。
“孩子，别这样，真的，别这样……”泣不成声的伯母跟沉痛的伯父也围到了我身边。
我跪在地上，无论落离跟伯母怎么拉都没有办法站起来，我已经没有力气了，真的完全没有了……
世界，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冰冷，原来真的可以冰冷到这种地步。
现在的我，我就像是一根火柴，在最不应该的时候糟蹋了唯一一次闪耀的机会。
毁灭得尸骨无存。
……
柔安的葬礼，很简单的葬礼，在下雪天。
雪，漫了这片小山坡，山坡上开着飘零的小野花，在雪中摇曳。
伯母跟伯父不敢过来，这白头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他们无力承担。而伟俊静静，落离静静，我也静静，只有香儿，在哭泣，在为已经疯掉的莫矢像柔安道歉。
只是，柔安睡了，睡在这片安静的雪中。
原来，人生，本来就是一次分离，谁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快乐，然后悲伤，然后快乐，然后悲伤……
柔安，你知道吗？曾经，我想过，要用一种最无力的理由去挽留你早已悄无声息的美，可是，后来我还是让这礼葬尘埃落定。因为我始终已经触不到你那似水的容颜了，我只好化成了你心里的一滴泪。
柔安，我爱你，真的爱，爱你说，我们都是好孩子，不听话的好孩子。
爱你说，如果学校不是用来读书，而是用来给大家玩耍的就好了。
爱你说，小时候，学校是地狱，家庭是天堂；而长大后，家庭是地狱，学校是天堂。
爱你说，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面对洗澡，因此，他极少洗澡。
爱你说，不在赌博中爆发，就在赌博中死亡。
爱你说，他的聪明是相对的，而愚蠢却是绝对的。
爱你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天真地认为他已经是这世上长得最丑的了。
爱你说，当你习惯了自己的谎话的时候，别人也就习惯了你的废话。
爱你说，我觉得，单从某一方面来说，我的确是不错的，可从多方面来说，我就错得离谱了。
爱你说，我是一个有很多原则的人，而我的原则就是没原则。
爱你说，拍照时嫌我胖，吃饭的时候嫌我吃得少。
爱你说，这不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不过，既然这是你给的，我可以很乐意地接受。
爱你说，事情往最好的方面想是智慧，往最坏的方面想是智商。
爱你说，如果，这世上能让自己伤心哭泣的人并不多，那，能不珍惜吗？
爱你说，有一点点恨！除了那一点点，剩下的全部都是爱！
爱你说，有些美好，错过，不感悲伤，只觉遗憾。
爱你说，这辈子，在这世上，需要遇到的人不多，只要遇到想要遇到的就足够了。
爱你说，活着没意思，死了更没意思。
爱你一切的一切。
柔安呀，有时候，我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有时候，我相信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只分对错，没有悲喜；可有时候，我又相信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只有悲喜，不分对错。
柔安，以前的我以为，已经了解痛苦，快乐就变得简单了。可是，我现在已经不了解痛苦了，或者是，我根本就从未了解过痛苦。你帮帮我！你快帮帮我！我求你，你快帮帮我！
“小伊，走吧。”落离搂住我，我虚弱地笑笑，想留，却也只好作罢。
柔安呀，我走了，你要是舍不得我，就回来带我走吧。
“伟俊，走吧。”落离望向站在坟前的伟俊。
“你们先走吧。”伟俊朝我们笑了笑，摇了摇头，那抹笑容里，似乎有看透沧海桑田的透彻。
“那好，那我们先走。”落离点点头，叫上一旁的香儿，就往坡下走。
雪，仍旧没停，仍旧一片一片地飘零。
雪如花，落天涯，君不见愁不相逢；花如雪，见天涯，君不相逢不现愁。
柔安，你送我的泪，我珍惜着……
……
走在坡路上，我一走一蹉跎，我回头望，因为我突然怕了。
“哎，落离哥。”香儿突然停了脚步，脸色严谨：“我曾经看过一出电影，男主角……就是在女主角坟墓前……自杀的……”
“伟俊！”落离惊了！极速地往坡上跑去。香儿也赶忙追了上去。只有我，留在了原地，蹲在雪下，捧起一束雪，轻轻地吹，如约般吹落。
宿命呀！最终，雪还是抵不过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