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军分区部署的教育整顿活动开始了,为期一个月时间,组织政治学习搞思想教育,继而又相互查摆问题,之后是制定落实整改措施,进行机关纪律作风大整顿。
“古部长,按照活动的日程安排,咱得召集个干部家属会议。”来到古部长屋商量完了后勤的财务管理上的事,我看着他桌上的日程表建议道。
没想到他张口说:“下午由你主持这个会吧?讲讲家属们在教育活动中的监督责任。”
“部长,这是政工口的事,还是由张政委来讲合适。”我觉得自己天生害羞,你说面对这多女人我真怕说不出话来丢磕碜。
“鲁强,你身为纪高官,再说管理家属本身就是副部长的职责。”古部长瞅瞅我,他摆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单独召集过女人的会议,觉得那样被异性的一双双眼睛审视着,自己心里不舒服,但又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开会。
下午来到小会议室一瞅,除翠花和部长爱人兰巧珍外,其它的几位年轻妇女我都不认识。她们象好友久别重逢,正在互相亲蜜地交谈着,我一进来,马上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大家静一下,咱们现在开会。”与家属们面对面近距离坐在小会议室的沙发上,我环视着,不敢把目光落到某一个人脸上。就觉得自己脸在发烧,表情也不那么自然,虽心里很虚,我表面上还得摆出领导的样子。
镇静一下自己,清了清嗓子,很勉强地开始了简短的动员讲话:“各位下午好,我感谢大家都能来参加这个会议。这次会议是按照军队纪律作风整顿的要求,经部党委同意召开的。目的就是让各位知道军队机关作风整顿的内容,以家属的身份,也积极参与进来。你们要发挥好自身的监督作用,帮助我们的干部查找问题,协助我们把机关作风搞上去。”
“鲁部长,那我们都具体做点啥呀?”兰巧珍觉得自己是众家属中的嫂子辈,与我这个副部长又不外,笑着插话问道。
她这一说,打破会场上沉闷的气氛,大伙活跃起来了:“对!光说让监督,鲁部长你跟大伙说说咋监督?你得给我们监督权啊!”
“我觉得应该从思想监督入手,你们最了解自己的爱人,咱们的干部在征兵和训练中有无私心杂念?工作事业心强不强等,做为家属,你们是第一知情人,发现不良苗头,要及时给提个醒,防止筑成大错。”
听大伙这样问,感觉放松了许多,我笑着把往下应该讲的内容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要是让我们监督,那你们部里得要求干部回家来必须听我们家属的。”
“哈哈——,对!告诉他们要洗衣做饭,不能光在单位里忙乎不顾老婆孩子。”
“这——,这。”没想到家属们如此自来熟,众人笑着开起玩笑来了。这让我所料不及,弄得满脸难堪。
翠花见我如此羞涩,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各位好姐们儿,你们手下留情吧?我家鲁强从来不会说玩笑话,咱们就别折磨他了。”
“瞅瞅翠花你,这咋还护着呢,心疼了咋?”不知道哪位冒了一句。
“大伙别闹了,你们家里都有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最后我强调几点要求……”接着草草地讲了几句,我一脸狼狈地就把会议收场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古部长的组织下,全机关人员都集中在城西的民兵武器库封闭式的学习,干部人人都要做笔记,写心得体会。因为这些东西做为整顿的成果,以后军分区是要来检查的。
教育活动进入了最后的整改阶段。上午,我领着几个警卫员去扶宁武器库参观正规化建设。下午回来,对照找差距,坐在一起研究了一些工作措施,针对现存问题进行整改,晚上从单位回到家已经八点了。
“爸,刚才同学姜丽颖来电话说,高考成绩已出来了,她打500多分呢。”刚进屋,春苗兴奋地告诉说。
第二天一大早,没等上班,我就赶紧去了七中。“江老师你给查查,我女儿到底打多少分?”
“鲁春苗高考总分是499分。”在校长室,江峰说着拉开抽屉,他翻出打印着分数的纸条子递过来。
“差一分不到500,真是太好了啊!老师你看这个分数,今年到底能怎么样?”如此的成绩真出乎意外,让我满脸惊喜。
江峰瞅着我,笑着推测道:“这个成绩上专科肯定是没问题的,今年全省考分偏低,弄好了,考个小本科也不是没有希望。”
心里兴奋着,我顾不得去单位了,从七中出来直接回家,把这一喜讯告诉家人。
“爸,太好了,真没想到我会打这么多分。”女儿高兴的不得了。
“快找招生简章来,看这分数第一志愿咱能不能进去?”此时原来期望的专科已无法再满足我的胃口,希望孩子能考上本科。
“延庆医学院制药专业近三年的最低录取线,平均才是485分。”合上招生简章,我满怀欣喜告诉妻子,觉得女儿的第一志愿这是走定了。
翠花一听分数多余了这些,突然后悔地说:“若知道春苗打这多分的话,当初报考临床专业多好?”
“是啊!春苗若当了医生,等咱俩老了看病也方便,可当初志愿没敢报呀。”我叹息着,也觉得太可惜了。
“听说原来县医院的大夫张喜奎儿子在延边医学院管点事,想改志愿,不行的话找找他。”来到单位,古部长听我介绍完春苗的情况,他帮出主意说。
提起张喜奎,我特别有印象,记得他是个高丽人,小个子,一身白大褂,总是大口罩严严实实地捂着脸,蒜头鼻子在里面高高地凸起着。
“古部长,当年春苗生病住院时,我在住院部走廊里总能碰到他。他那时是外科主任,可是医院里的手术高手。”
古部长笑着告诉道:“我与张大夫早就熟,他已退休多年,听说搬到市里自己开了个诊所。”
几天后,趁着去分区办事的机会,与古部长在江北路边的小个体诊所有幸真的找到了他。
“张叔,今天来找你有点事。”他们过去住过邻居,一见面特别亲切。
“古部长咱俩多少年了,有事你尽管吩咐。”
部长说着回头介绍我说:“这是我们副部长,孩子考延庆医学院,想找你儿子帮忙改一下专业。”
“张楠是在那边做教务处主任,能不能帮上这个忙,我得问问他。”张大夫一脸漠然地说。
“张楠学校里的朋友多,能不能咱花俩钱,让他帮着给找找人?”我知道现在办事都这样,腮帮子就口条肯定不行。
张大夫瞅瞅古部长,又瞅瞅我,似乎一口就拒绝了面子上过不去,沉思了片刻,他张口说:“你留个电话吧,晚上我问问孩子,究竟行不行给你个信儿。”
“张叔,这是家里电话和孩子的情况。”我掏出笔,把春苗的高考分数,报考专业,以及家里的电话号,写在纸条上留给了他。
“好,可以的话我告诉你。”见他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觉得希望不大,无奈地扫兴而归。
叮铃铃---,第二天早上刚要起床,家里电话响了。拿起电话是张喜奎的声音:“我儿子是延大师范学院的,不过和医学院那边都熟,你孩子这个分数他说临床专业够。”
跟他要了张楠的电话,紧忙扒拉了口饭,就匆匆来单位找古部长商量。
瞅古部长的样子比我还着急:“事不宜迟,大学马上就要录取了,赶紧去,让景海开车送你去松江火车站吧?”
“闺女上学的事怕不保险,我得去延庆活动活动。”回家跟翠花打了个招呼,换上便装,揣上4000元钱,就和张景海开车出了县城。
坐在副驾驶座上俩人搭讪着,景海突然问我说:“去延吉得坐一夜的火车,你身上带钱可要小心点。”
“没事,我放在手包里,不离手。”我很自信地说。
“那不安全,你晚上在火车上一个人,要是睡着了咋办?听说现在做买卖人出门带钱,都放在贴身的裤衩子里面。”
“那咋放啊!,这事还真头次听说过。”他说得让我确实有点心里发毛。
“走吧,返回去,北市场那里就卖带兜的裤头,才两块钱一个,你钱还是放里面贴着身把握。”景海说着掉转了车头。
果然如他所说,回城找到了这种裤衩。它里面的兜儿就在前裆处,我把钱装在里面鼓鼓囊囊的,穿在身上就觉得非常别扭。好在我的灰纱裤前裆有些肥,从外表看并不显眼。
中午在嫩江站下了火车,就买了票,去延庆的火车要晚上九点十五才发车。上午景海的劝告虽说有点夸张,可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怕。觉得晚上火车上就自己一个人,身上带这么多钱,万一打盹儿睡着了,尽管是贴身带着呢,小偷们也会有招儿弄出去的。
“有住宿的吗?我们那儿便宜。”我刚从售票厅出来,迎面突然闪出个中年女人来,她正不断叫喊着与行人们搭讪。
“你旅店在哪儿?”
抬头一瞅,她一身朴素,慈祥的圆脸上和眉善目的,留着齐肩短发,象个农村妇女那样普通,我下意识地按了按衣襟下,钱硬硬的还在。
女人见我有意思,紧忙凑过来告诉:“就在前边不远,几步就到。”
听人说车站附近有些个体的黑旅店,用美女把旅客引诱进去,出来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真是遇上了这事你就是浑身有口也说不清,只能瞪眼干吃哑巴亏。
细瞅着眼前这个朴实的面孔,觉得晚上火车上既然不能睡觉,现在就应找个地方眯一会儿。不然带这么多钱,在这人山人海的车站里,摩肩接踵的也不安全。
“你们的旅店是个体的,还是国营的,到底离这里多远?”我觉得国营的才安全些,太远了可不能去。
“我们是正规的铁路旅社,就在这火车站边上,你住宿和过栈都行,价格还好说。”她一脸真诚。
“那走吧?我只过栈休息,是晚上九点的火车。”谁都知道铁路上的旅店很安全,就放心地跟着她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