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休息在家,瞅屋前小园的豆角绿油油的,蔓儿都伸出老长了,翠花焦急地催促说:“咱俩上街买竹竿去吧?你看这豆角再不搭架就堆秧了。”
上午阳光明媚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十分惬意,这空气让人感觉特别清新凉爽。我和妻子来到街上,在日杂商店里挑了两捆竹竿,交了钱,刚抱到马路边去打毛驴车,俩人要往回运,迎面遇到了吴海峰,胡庆华开着尼桑大吉普驶过来。
“鲁政委,你买这么多竹竿?走,放车上吧?我给你送回去。”吴海峰一见是我就在身边停下车来,跳下来非要帮忙送回家不可。
虽说他们来几个月了,处得跟亲兄弟似的,可一直没敢让其来过家里。因为自家的屋子破破烂烂,作为局领导,别说跟一般民警比了,就是连周围老百姓的住房都不如,这样的寒酸相,我怕让省厅这些哥们见了脸上实在挂不住。无论怎样拒绝,俩人还是坚持要来家里,这可让自己为难了。
按理说这么好的哥们,早就应该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吃顿饭的,你说他们远道而来,好朋友怎么能不来家里坐坐呢?虽说在饭店里自己已安排过了,那跟在家是两码子事,瞅瞅这破房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日子心里正内疚着呢,总怕人家理解成是隔着心,一直尴尬着不敢提这个事。
见竹竿已被强行装上了车,我赶紧找理由拒绝:“不行,真不行!我那是小胡同里,路不好走,里面也进不去车呀。”
“嫂子快上车,别听政委的。”他俩不容分说,走过来强行把我和翠花推上车。这让我实在没了辙,只好领着车来到家里。
“你这院子也太洼了啊!下雨能排出水吗?”一进院,瞅着这破土房,让胡庆华和吴海峰一脸惊讶。
人都说若想在单位当好领导,首先得过好你自己的小家。我真是不争气,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把俩人让进屋,低头用笤帚扫着炕席尴尬地让坐:“来,海峰你俩儿快坐,快坐下。”
这破窗破门,还有那从农村带来已过时了的样样破烂家俱,怎么能和他俩家里宽敞明亮的住宅楼相比呢?看那眼神,自己就知道他俩一定是在置疑:“公安局的领导你说家哪有穷这样的?混成这个样子,人生可真是太失败了。”
仨人坐在炕沿上,唠了会儿嗑,我想留他俩吃中午饭,就招呼翠花说:“你出去买点肉,中午让俩兄弟在家里吃饭。”
“以后再来的,中午陈组长说找我俩有事呢。”见我要留吃饭,俩人支吾其辞急忙起身下地,我赶紧堵住了门口,可是怎么拦,他们也不留下来。
几天后,陈爱民从省里请示工作回来了,他高兴地告诉说:“在违法民警的处分面儿上,包厅长是做了让步,提出对那几个问题严重的必须得处分。不然,这宗旨教育试点就等于走了过场。”
“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厅长也很有人情味呀。”我觉得爱民这个战友没白处,关键时刻他真给力。
研究处分那天,局里的党委会陈爱民列席参加了,对姜贵,张兴海,李明泉,陆俊山四人,做出了辞退的决定。林辉,刘志军等几人被调离原岗位,并给了记过处分。经公安部来人验收,为时三个月的“宗旨教育”试点圆满结束。下半年,这项活动将要在全国公安机关全面展开。
一时间内,“宗旨教育”活动究竟怎么搞?各省市公安局纷纷前来学习取经。这样一来,很快让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清源县公安局一举炒红,迅速在全国名声大噪。
一晃七月中旬就快过去了,明天是省厅指导组撤点回嫩江的日子。中午局里在县宾馆举办欢送宴,县高官房育良和万庆芳县长都在座,公安局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在一起工作,让自己和指导组这几个哥们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是他们的到来,才给我创造了挺起腰杆干事业的机会,这些日子,真干了一点让自己值得骄傲的事儿。心想,他们这一走,自己又要坐在那阴暗的办公室里,还得天天无所事事的,不由的觉得很失落。
酒桌上,端起杯,瞅着眼前这伙儿人,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别,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来,各位要回嫩江了,我敬一杯!咱们的感情都在这酒里了,大家共同走一个!”
二两杯子的白酒,与每个人单独喝一杯,我哪有这大酒量,一轮下来眼睛就窜花了,感觉头晕得天旋地转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育良端着酒杯从局长那桌过来了,他冲在座的各位一笑,开口说:“来,我代表县委给省厅的各位朋友敬杯践行酒,干杯,祝你们明天一路顺风!”
我随着大家也把杯举起来,按理说县高官敬酒不能耍滑头,可杯中的酒喝下去,自己就得“现场直播”,后果会很惨重。可不喝被发现了又不好,怎么办呢?在杯子端起来接近嘴唇那一刹那,趁着大家不注意,我握着杯的手从左肩头往上猛地一扬胳膊,唰——,把满满一杯酒掷出去抛洒向身后。
“哎呀!哎呀!这是谁啊?酒全泼我背上了!”我正在庆幸呢,寻声回头一看,身后那桌和我背对着背的徐世昌已起身离桌,他在地面上不断地跳着脚儿,身处两桌之间正大喊大叫的。
他喝得满脸通红,短袖的后背上被我的酒浇湿了一大片。见徐局长眯着眼一脸嘻笑,在地中央手舞足蹈的扭动着,简直象个滑稽剧里的小丑一样,逗得满屋子人都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眼瞅着几位战友明天就回省厅了,我心里有一万个不舍。可晚饭是徐世昌安排的送行酒,自己没办法插手。
“走,咱们再出去整点,就算我给你们几位送行了。”晚饭后盛情难舍,我把省厅的几个人约出来,领到西环路的屈大峰烧烤店。
“鲁政委,你把刘洪伟叫来吧?这小伙子跟咱们没少挨累。”端起酒杯,陈爱民突然想起刘所长来了。
我一拍脑门儿:“唉,你看我这记性,咋把他给忘记了呢!”
赶紧用店里的电话传刘洪伟的BB机,没想到他正在这附近办事,也就是几分钟刘所长就推门进来了。可上桌一说让他喝酒,刘所长直摇头:“这可不行陈组长,我身上带着枪呢,喝酒饭碗就打了。”
“那别喝了,咱们有《禁酒令》,不能违背,不能违背。”陈爱民向来认真,伸手抢去了杯子,连连阻止说。
“来,咱们几个战友单走一个,你们来了,这半年我才伸开腰干点活儿,不然还得窝在办公室里吃闲饭。”我举起杯深有感触地说。
陈爱民喝完酒,放下杯子惋惜地说:“铁军主任跟我夸过你,他说你是块当公安领导的好料,要不,我跟他说说把你调到厅里去吧?”
“这可不行陈哥!这拖家带口的,去嫩江可没法活。”我酒已沾多,不由道出了心中的郁闷:“田二榔头虽死,可他的爪牙还在,你们这一走,清源这股黑恶势力可能再次兴风作浪,咱们没能彻底打掉他们,真是太可惜了啊!”
一提起这事程志明也感觉太窝囊,便大声提酒道:“来喝老弟!别寻思那挠头的事了,咱们今夜啥都不去想,就是不醉不休!”
六个人喝了三瓶白酒后,程哥又拿出了自己的强项:“咱们手把一换啤的,解解酒。”
“老板上果酒!我们今晚白啤色一起来。”
分别在即,再加上乙醇带来的兴奋,每人心中都有掏不完的话,今晚的酒自然也破了纪录。等大家各自喝完了几瓶啤酒,接下来又喝葡萄酒,一直折腾到午夜二点方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