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对决,台上一左一右站着同样白衣的两人,手执长剑,气氛如绷紧的弓弦,全场安静如鸡,落叶轻飘飘落在弦上。
高手过招,只在刹那。空气微微震荡,一招结束。
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场上两人是如何出招的,只看到最后落定的两个人,位置已经交换,人不动,衣袍却在飘。
吉菊当然也没有看到,只手里原本的葡萄被紧张得捏碎成汁液,顺着手指落在白色的衣服上,绽开一朵浅紫色的花。
抛开所有的招式和灵力,两个人只用剑来对决,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的技能闪光,只有无边剑影,瞬间炸开收阖,万马奔腾,风起云涌,又行云流水,柳暗花明。一放一收之间,锋光乍现。
没有人知道这场对决是如何结束的,围观群众一脸懵逼的时候,台上两人突然同时收手,只见那仙风道骨的大弟子微微一拱手,对着禾白说:“是我赢了,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禾白没有说话,长剑入鞘,转身就走。一点礼貌都没有,有种拂袖怒走的既视感。
吉菊把手里的汁液胡乱擦干净,起身急忙跟过去,“我去瞧瞧。”
其他人知道禾白输了心里不好受,也就没有跟过去,只让吉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练武场到雪峰小院,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从飞剑跳下,木门紧闭,小院的主人并不想被打扰。
吉菊绕开大门,猫腰从旁边的小门钻进去。
走到里面,依然门扉紧闭,看不到人。
蓝宝一个人坐在树下荡秋千,吉菊走过去,在蓝宝后面轻轻推,蓝宝晃着小脚丫,飞到半空中,刺激又开心。
“你哥哥呢?”吉菊问来这里的目的。
蓝宝指着房间说:“哥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都不理蓝宝。”声音委屈巴巴的。
吉菊摸了摸蓝宝柔软的呆毛,走到房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
“禾白,我是吉菊,你开一下门。”
里面很安静,仿佛没有人在。
吉菊又抬手敲了两下,蓝宝从秋千跑下来,趴在门上,单着眼睛,从门缝看里面。
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人。
手下用力轻轻一推,门微微打开。吉菊轻手轻脚走进去,后面的蓝宝也装模学样,踮起脚尖走路。
房间里光线有点暗,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知道有人进来,也不肯转过头。
吉菊走到桌子边,停下,看着那个背影,摸了摸鼻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自己对于胜败习以为常,但那人一直都是处于顶尖的,可能今天才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肩头,一阵沉默,传来那人闷闷的声音。
“何事?”
吉菊咬了咬下唇,手攀过那人的肩头,稍微用力把那人的身体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出去走走?我们好久都没有两个人一起了。”
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吉菊轻轻把心里话说出来。
那个在草原为自己抓兔子的人,过去了那么久,在心里面依然颜色新鲜,仿佛只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走在雪地上,积雪没过鞋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蓝宝跑在前面,追着天上飘落的花。三串不同大小的脚印,跟在身后,两道整齐,最小的那道七零八落,孩子气。
“禾白在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啊?”
吉菊双手背在身后,踢着脚尖的白雪,问得突如其来又十分随意,就像没话找话说一样。
“在上学。”
“诶?”
吉菊转过身,睁大眼睛,很吃惊,看禾白这么成熟稳重,还以为会是什么霸总大佬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学生。
“不相信?你觉得我是什么?”
禾白低眸看着对面一脸吃惊的人。
吉菊笑了笑,转过身,才不会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别人。
“那你是做什么的?”
“也是学生啊。”
吉菊走到树下,长长的树枝垂下来,遮住半张脸,抬手弹了弹枝头白雪,没想到一大堆的积雪从头上掉了下来,没来得及反应,吉菊就整个被雪埋住。
禾白一时怔住,站在原地,还是蓝宝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双手拨开白雪,去找里面的吉菊。
“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吉菊扒拉掉身上的雪,从雪堆里露出一颗头,抬头刚好看见禾白嘴边来不及收起的弧度。
淡淡的,如同第一片落下的雪花。
忍不住,自己的嘴角也翘起来。
“没事吧?”
禾白走过去,伸手把雪堆里面的人拉出来。
“没事。”
把身上的雪拍掉,雪落在衣领里,接触到皮肤,融化成水,溜进去,凉凉的,吉菊忍不住瑟缩一下。
蓝宝扑到雪堆里,把雪舀起来,出其不意泼到吉菊脸上,嬉笑着躲到禾白的身后。
吉菊被迫吃了一嘴的雪,等把脸擦干净,人已经跑了。吉菊也不追,直接捏起一颗雪球扔过去,毫无意外地命中挡在前面的禾白。
禾白单手一挡,雪沾湿了衣袖,墨色的眼眸盯着有点瑟缩的吉菊,嘴角微微勾起,弯腰也捏一个雪球扔了过去。
被雪球打中的吉菊一脸懵逼,“啊”一声,又被一个雪球扔中,这次是躲在后面的蓝宝扔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两个欺负一个,吉菊立马反击,迅速捏一个雪球扔过去。
三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突然打起雪仗,笑声洒落,溅起无数雪花,白花花的,白了三个人的头。
等三人尽兴归来,日暮已经挂起,橙子镀上铂金颜色的帷幕,沿着群山,遮住蓝色的天空。弯月从夜空的臂弯里跳出来,睁着朦胧的眼,惺忪地瞧着天底下的人。
从寒冷的雪地回到温暖的屋子,禾白燃起暖炉,吉菊烧了壶热茶,三个人围着火,捧着茶,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光,桌子上摆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一杯热茶落入肚子,身体才终于回暖,吉菊忍不住呵出一口气,白雾升腾,模糊了对面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