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吃了一口,眉头打结,在吉菊威迫的目光下,拿起茶喝了,才说:“挺好。”
花柔笑了笑,给吉菊递纸巾擦嘴角沾到的奶油。
“你打算出国?”赵月问花柔。实在不喜欢这种甜腻,赵月几乎吃一口和一口茶,才把嘴里的甜腻冲淡一些。
“嗯,去Y国的A大。”花柔点头。
“我有朋友在那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商量。”
把半块蛋糕消灭掉,赵月实在吃不下去,放下勺子。
“师姐在那里有朋友的吗?我都不知道。”吉菊第一次听赵月说。
“以前参加画展的时候认识的,是个不错的人。”赵月端起茶杯喝茶,视线看着窗外翻腾的云。
吉菊看见赵月眉间的疲倦,问:“师姐想过出国吗?我记得师姐说过挺喜欢Y过的印象画法的。”
赵月揉了揉眉心,“我要是出国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风卷起无数云朵,搅拌成面糊,拉出甜筒的模样。
赵月在吉菊家里睡了一个短觉,本来吉菊还想等吃完晚饭才让赵月走的,但看天上乌云密布,黑云压城,赵月没留下来,赶在雨落下来之前回到家。
晚上倾盆大雨下了下来。
台风裹着雨水在城市里翻腾,整座城变成汪洋,吉菊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半空中的惊涛骇浪,风雨挤过窗口的缝隙溜进来,吹到脸上又湿又凉。
“轰隆隆——”
雷声夹着闪电,“啪——”,电匣跳了,屋子昏暗下来,吉菊也不去重新打上,点了蜡烛,和花柔围在客厅的矮桌子上。地板有点凉,吉菊披了条薄围巾。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焰心摇曳的蜡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看着手机,屏幕的光照在脸上。窗外风声雨声雷鸣声交夹,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吉菊忽然说:“这种时候,在小说里,接下来不是丧尸围城,就是……”吉菊不敢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花柔抬起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没说话。
屋子里回荡着吉菊没说完的话,火光明灭,人的影子张牙舞爪地趴在墙上,虎视眈眈着下面的人。
对面花柔一脸沉默,与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手机的冷光打在她的脸上,以往温和的眉眼,在隐没在光暗之中,狰狞的暗影一闪而过。
吉菊吞了一口口水,没有吓到别人,反而吓到自己,裹紧身上的围巾,乖乖地跑去拉上电匣。
“啪——”,光明重新踏进屋子,把所有在黑暗中滋生的可怕念头一扫而空。
花柔把手机放下,慢条斯理地去厨房把晚上的饭菜拿出来,吉菊跟在身后,布置碗筷。
吃过饭,洗完澡,吉菊躲进被窝里。
台风天打雷,《轮回之境》官方通知游戏暂时停服。
下雨天睡觉是最好的,但拿着手机的吉菊睡不着,躲在被窝里刷手机。窗外的雨声和雷声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
噼里啪啦、轰隆隆,要把整座楼拆掉似的。
一大清早,门铃被按响。
厚重的窗帘垂下来,屋子里没有光,很昏暗。吉菊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眼睛要睁不睁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游魂一样荡到门口,门打开,没想到竟然是沈穆。
外面天还未亮,楼道里的感应灯也没有亮,一个人披风戴雨,狼狈又着急地拍着门。
沈穆的状况和刚睡醒的吉菊差不多,发型散乱,身上衣服邹巴巴,鞋子是湿的,裤脚还滴着水。
“沈穆?”
吉菊没睡醒,只认得门口站的是谁,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穆气息有点喘,一双墨色眸子盯着吉菊,上下左右扫视一番,确认吉菊除了刚睡醒的凌乱,没有其他别的,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回去睡吧。”
“啊?哦。”
完全没睡醒的吉菊很听话地把门关上,转身又荡会自己的房间,倒在被子里,没一会就睡着。
八点,手机闹钟响,吉菊伸出一只手关掉,醒了过来。
吃着花柔做的早餐,吉菊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好像早上的时候做了个极为短暂的梦。梦里发生了些挺重要的事,但吉菊就是想不起来。
大口咬了口面包,吉菊习以为常。要真是每一个梦都记得的话,按吉菊每晚都做梦来说,繁多的梦境肯定会混淆记忆。梦醒无痕,反而是件好事。
台风刚过,所有的热气全部驱散,温度有点低,吉菊披了件外套出门。
打开门,发现门口有滩水迹。小心绕开,吉菊没有一丝怀疑,按照平时的路线去学校。
画卷仅剩下收尾的工作,约莫一个星期,就可以完成。吉菊走在路上心情有点愉快,就算脚下始满地台风过后的残枝落叶,入目尽是萧条,也丝毫没有影响吉菊的心情,吉菊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啦、呐、呐啦,啦呐呐、啦……”
走进美术大楼,楼梯和走廊里的水有点多,某些课室窗户的玻璃破了个打动,尖锐的玻璃刺进吉菊的视野,心脏不禁慢慢沉下来,吉菊加紧去画室的脚步。
打开门,担忧的事情发生了,画室的窗被台风吹破,画室里被水淹了一半,东西散乱一地,遮挡画卷的白布,颜色斑驳,整个画室就像一个被大风刮过的灵堂,凄凄惨惨戚戚。
没走进去,吉菊的心就凉了半截,手颤巍巍地把白布掀开,整个心脏凉嗖嗖的,混沌如鸿蒙的一团东西,占据了几近整幅画卷,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画的是什么东西。
吉菊想哭,但哭不出来,心里苦涩得厉害。
洇湿的白布从手上掉落,胃部一阵疼痛,痛得吉菊不得不弯下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眼睛里依然干涩,没有一滴眼泪。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吉菊抬头,是一身唐装的沈穆。
看着一脸惨淡的吉菊,沈穆不禁停住脚步,在吉菊三步的距离停下。
吉菊把头埋在双膝中间,只想做一只鸵鸟,等到抬头的时候,发现其实一切只是做梦而已。
沈穆走过来,蹲在吉菊身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吉菊的后背,语气温和地说着,“没事的。”
温热的手掌贴在后背,传来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把绝望的凉意慢慢驱走。
吉菊抬起头,“你是不是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