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不是没想过直接反对。但这和她平时的表现相差太远且对方的理由过于充分,家里人恨不得马上答应。
她能做的就是稍微拖延一下时间,想想看其他的办法。
她试图劝阻林氏,但是林氏这次却不听她的,反而回过头劝她好好准备,争取让男方看上。要是顺利的话,也许将来能做个秀才娘子,一辈子不用下地干活了,多好!
冯大石倒是认真听了冯春的话,但他觉得可以去试试看,反正相不中也可以回来嘛。
冯春也想过要不要用穿越女的经典招数“离家出走”,不过老王氏像盯贼一样盯着冯春的动向。
林氏也不赞同她出门,说是快嫁了,该养养白了。
直到三天过去,冯春也没有踏出院门一步。
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去白云寺当天,为表郑重,老王氏专门让冯大石借了驴车回来,他赶车,老王氏、林氏和冯春坐车,一起去镇上。
西山头村离白云寺大概一个时辰的路,多数时间两侧都是农田,从天色微微亮就有人在地里忙活。
只有一处前后没有人烟,是两山之间的夹道,一侧山后跟着几个山头,里面沟壑纵横,据说有野人或者是鬼魂,平时没有人去那里。两侧的山坡上树林茂密,正是打劫的好地方。
他们过去的时候前后正好没有其他人,冯春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现在前后没人,我们要不等等其他人一起走?”
老王氏就说:“这么点路能出什么事儿了呢?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还是咋滴!”
冯春就没指望老王氏同意,她看向爹娘。
林氏看向丈夫,冯大石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要不等等。”
老王氏嗤笑一声,不说话。
也是奇怪,驴车等了好一阵子,一直没有人来,老王氏满脸的不耐烦,说:“好了没,赶不上吉时,还不让吃饭了?”
林氏看着天色,犹犹豫豫地说:“要不…”
冯春一看林氏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妥协了,这么多年她的习惯一直没改过,有人求她呢,她就帮忙,有人吩咐呢,她就去做,有人态度强硬地要求她,她就妥协。生怕哪里让人不满意。
但对冯春,又要保持一定的家长姿态,要管着,从小到大冯春要经常让别人,生生让出个闷葫芦。
这会儿冯春看到自己亲娘这副样子,是又心疼又嫌她软弱,最后还是求生欲让她生生忍住,掐着自己的虎口,什么也没说。
冯大石明白闺女的意思,又在路口等了一刻多钟,看到后面来了一辆带蓬的骡车,正要赶着毛驴往前走。
冯春说:“爹,等等。”
冯大石疑惑地看向她。
“车辙。”
冯大石往地上一看,那车的轱辘陷到土里两寸还多,眼神一凝,默默等在旁边。
骡车走近,瘦尖脸车夫笑呵呵地看向冯大石:“大哥,你们怎么停在这儿了?可是前面有什么不妥?”
冯大石脸上应和:“不敢当不敢当,没什么,我们在这里等人。”
车夫却没直接走,往前后看了一眼,靠的更近了一点,说:“大哥,我们途经这里,早上一路走来一辆车都没碰到,不瞒您说,心里发慌。我刚才看了,后面都没人,如果你们不急,可否和我们一同走这段路…”
冯大石为难地看着他,正要推拒。
对面的车夫紧跟着说:“知道会耽误您的事儿,如果您应下,我们会奉上半贯谢礼。”说完就掏出一串铜钱拿在手上递过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老王氏不等其他人反应,一把抢过铜钱。
这回不走也不行了,冯大石被车夫眼神炯炯地盯着,不得不跟着一起进去。
走过了半路,老王氏看看周围,朝冯春冷笑:“不知是谁家的娇贵人,能耐不多,事儿不少。雨天担心天爷不收伞,晴天担心天娘不下雨,尽是瞎操心!看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咋不上天给我瞧瞧?”
冯春没吭声,继续戒备,但直到出了这条道也没事发生。
一时间车上除了老王氏的其他两人都看了冯春一眼,继续向前。
冯春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虽然按照把白领的逻辑推断,没有白掉的馅饼,今天出来应该万事小心。
但最可能出事儿的地方平平安安,难不成还会在供奉佛祖的寺庙出事儿?
难道是她想错了?
出去之后,骡车车夫继续搭话,一会儿就和冯大石熟络起来,老兄老弟互称,谁也没提刚才说等人的事儿。
之后又知道两边都是去白云寺,更加亲切,干脆结伴一路走去。
到了白云山门口,骡车说是要绕道后山办事,车刚走,媒婆就迎上来,直说终于等到了。
一行人先去上了香,然后直奔后院,那里早有一个身穿秋香色褙子中年妇人,一个穿着直裰的男子和一个丫头在等着了。
男子只见了一面就退出去了。
妇人一看见冯春,满眼放光,说投眼缘,都知道这是满意。
这种场合没有年轻姑娘张嘴的地方,看着两边越来越亲近,冯春一边心里别扭恼怒,一边却又想兴许不是件坏事?
要真是假的,这么大阵仗,图什么,她冯春一个村姑值得这么做?
这时候女子值不值钱,一看父兄,二看嫁妆,三看脸。
家里没镜子,冯春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家里也没人说冯春有多好看,瘦干的丫头从没保养,枯发黄皮,不用照镜子就知道。
也许真的是交了好运了?
讲彩礼聘礼就不好让年轻姑娘在现场,妇人让她的丫头带着冯春出去逛逛。
冯春看在场的人都没反对,就跟着出去了。
这一去就没回来。
冯家三人、媒婆和妇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条件谈好了,还是不见人回来,妇人就说出去看看,让她儿子去找。
又等了一刻钟,她也没回来。
媒婆叫来小沙弥陪着冯家三个人,说她去找寺里的人瞧瞧,谁知她也一去不复返。
冯大石和林氏想起女儿的话,想出去找,却被小沙弥拦住:“施主。”
小沙弥的眼睛看向桌子上的茶点。
天杀的这些人连茶钱都没付!
冯大石把身上所有的铜子掏出来,再加上老王氏得的半贯钱才刚刚够。
付了钱小沙弥自然不介意跟着找人,但看门的人只说妇人的车早走了,媒人他们也不认识,不是周围人熟知的媒婆。
冯家三人才发现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媒婆是谁,冯春之前说要打听,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三姑六婆哪有假的。
也就冯大石去打听了男方,知道有这么个人,具体如何却在不知道更多了。
“我儿…”林氏刚喊了半句,倏地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