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冤枉啊!”李秀宁一声恸哭,悲愤中藏着委屈,委屈中隐隐有不甘,哭要是一门艺术的话,李秀宁一定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大师。
李秀宁用夹杂着抽泣的声音说道:“家父绝无反心,代王怎能偏听贼子之言,此书若到家父手里,代王就不怕寒其心吗?太原一直固若金汤,突厥不敢轻易进犯,梁师都、刘武周等狼子野心之辈望而生畏,一切皆因家父所领部众用命,若代王之言传到他们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杨侑瞪起眼珠子,道:“哎呀,你威胁本王?李秀宁啊,李秀宁,你且用眼好好看看,你瞧瞧本王,本王像是吓大的吗?”
李秀宁针锋相对,道:“自古忠言逆耳,代王三思。”
“你要不是个女的,本王……”杨侑摇了摇脑袋,接着说道:“你是个男的,本王也不会杀你。你走吧,将信尽快送到你的‘家父’手里,本王望他三思才是真的。”
柴绍以前从没动过一点要打李秀宁的念头,此刻却恨不能手里有根绳子,上去狠狠勒住李秀宁这败家娘们的脖子。
走上前,一把扯起李秀宁,柴绍向杨侑告罪一声,他已决定回去以后立刻就走,逃出长安。
杨侑道:“柴绍,本王没说让你走,留下。”
“啊?”柴绍不可置信的看着杨侑,杨侑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柴绍不解,怯生生问道:“不知代王有何示下?”
杨侑指着李秀宁,“去做你该做的,这里没你的事了。”
李秀宁悄声对柴绍说了句,“抵死也不能吐露。”
柴绍目送李秀宁慢慢迈出门口,转过头来,低着头不由得暗骂一声,“透漏个屁呀,你和你爹的谋划,我又知道些什么!”
“柴绍啊!”
“在!”
杨侑意味深长道:“你是不是有种身在虎穴的感觉?”
柴绍道:“没有,此乃长安宫廷,最是正大光明之处,怎会是什么虎穴。”
杨侑打量了一番,见柴绍神情紧张,一言一行却都没有失了体面,道:“你是个不错的,可堪大用的人。”
柴绍心中费解,谦虚道:“代王过誉了。”
杨侑道:“本王不喜欢言不由衷的话。你若是真没有本事,何以少年时便能被选中为千牛备身,何以唐国公会将其女嫁给你,何以能临危不乱,纵然心中百转千回,也没有失了进退的分寸。”
柴绍心中稍定,因为他听出来了,杨侑不是在套话,不是在威胁,他是在招揽。可他又有迟疑,他想“杨侑咬死李渊会造反,身为李渊的女婿,杨侑不下死手就算客气了,怎么会有招揽之举?”
柴绍顾不得分别杨侑的用意,只把他的话当做可以保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叩首说道:“代王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两件事!”杨侑一手摁在柴绍的左肩,道:“第一件事,望你看明白自己的身份,李渊、李秀宁姓李,而你姓柴。你只是一个女婿,不是李渊的儿子,很多与你无干系的事别瞎掺和。懂吗?”
“是,代王教训的是。”柴绍点头应道。
“第二件事。本王令何潘仁挑选两千精锐,准备组建一支大隋新军。本王有意让你出任副将之职,作为何潘仁的副手,主管军中赏罚。行吗?”
柴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代王的意思,让我领兵?”
杨侑解释道:“不是领兵,是让你参与管理、训练。并不需要让他们有多强的战斗力,但必须让他们知道军中有铁打的纪律。”
柴绍道:“可以!一定不辜负代王所托。”
杨侑摁在柴绍肩上的手略一用力,道:“哎!本王身边没几个贴心的,柴绍你可得抓住机会。”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明示,柴绍显然是动了心。
柴绍回到家中,翘首以盼的李秀宁,见面第一句就是,“你可有劝说代王,替父亲澄清?”
“替父亲?你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柴绍还记着李秀宁正面顶撞杨侑的事,肚内一股子邪火。
李秀宁斥责道:“你做什么?咱们家大事当前,半步行差踏错就有灭门之祸。”
杨侑的话,恍惚间又在柴绍耳边响起,柴绍心说“李家闹事,我真的有必要跟着吗?袖手旁观或许不失为一种万全之策。事情成功了,我虽然不曾出力,但李秀宁好歹是李渊的爱女,以后的富贵绝少不了。事情失败了,代王既有话在先,我是女婿不是儿子,不会受到牵连。”
“夫人!”柴绍笑呵呵的说道:“代王杨侑终究还是个孩子,你肯定猜不到他刚才与我说些什么?”
李秀宁没有心情与柴绍你侬我侬,一把推开他,问道:“说什么了?”
“他说让何潘仁在其旧部里挑选两千精锐组建新军,并任命我出任副将。所以啊,你不必为岳父担心,代王如果真的对他不满,又怎会让我这个女婿碰触兵马大权。”
“呸!”李秀宁啐了一口,道:“什么兵马大权?何潘仁手下的兵,有一个识得你吗?你在何潘仁手下哪有机会掌控兵马,代王这是用小利诱惑你,使你倒向朝廷。”
柴绍道:“难不成我看不出吗?这事分你怎么想,你要换个角度,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代王不对咱们用强,一来顾及岳父的势力,怕真的逼反岳父。二来是收买,咱们可以虚以为蛇,暂时屈服在代王面前,隐忍不发,到时没准可以抓住一个机会,助岳父一举成事。”
“你当真这么想?”李秀宁换了副脸孔,含情脉脉瞧着柴绍。
柴绍心说“想个姥姥,老子两边都不想帮,能活着就好。”嘴上却道:“孰轻孰重,难不成只有夫人心中有数,我就没有吗?”
“夫君,你这是说什么呢!”李秀宁嘤咛一声,随即倒在柴绍怀里,慢声细语道:“夫君文韬武略,想那何潘仁不过是个胡商出身,三万兵马一夕覆灭,绝是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夫君此去一方面可暗中与其结交,另一方面要尽量拉拢手下兵卒,待来日一展拳脚。”
“正是如此!”柴绍闭着眼,又说了一次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