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谢谢你的爱
“卓儿，你看着我！”他摇晃着我此刻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
幽绿色的瞳孔，明亮而又复杂，那里面的人，是我，而且只有我，我不止一次的看到，那里面却是只有我一个人！
“不，”我推开他，“你，走开！”
我顺手拿起一件玻璃器皿向他掷去，我听到了玻璃的破碎声以及细微的呻吟声。
久久地沉默着……
怎么还是这个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味道？
“咳咳，”我剧烈的喘息，从心脏里发出的剧烈的疼痛将我淹没。
只有沉重着。无法抗拒的魔力，让我清楚的感觉到，我是活着的，而且是清醒的。
人，只有在清醒的一刻才是痛苦的。
“无论用什么方法，如果她有什么万一，我让你们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咆哮声，随之而进入耳朵的是一声“哐啷”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是林元希吧？！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我明明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但是当我偷偷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个影子？
身体像是煮沸了的水，难受极了，我翻过身，想寻求片刻的快感。
“卓儿，”朦胧中有个声音，焦急地念着我的名字，“卓儿……”
为什么，我们明明知道彼此搭错车，还是不肯回头的继续错下去？
我睁开眼睛，映进眼帘的是一张因为着急几乎扭曲了的脸，额头上还有淡淡的伤痕，那是因为我留下的新伤吗？我笑出来，他那一向绝美的微笑，也随之映现出来。
“林元希。”
“卓儿，”他吐了口气，到坐在椅子上，疲倦袭击了他，“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微笑，他的眼圈发黑，眼睛里充满血丝，就连乌黑的密发都蓬松起来，与曾经的“仪表堂堂”和“玉树临风”千差万别。
“你怎么啦？”我问，难道，我睡了很长时间吗？还是有种软绵绵的虚弱。
他……
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他决然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是冷笑。像被风刮过，冰锥样刺进心脏。
我宁愿，他骂我，然而他沉默不语的决然离去，比起他哪怕一句气话都要可怕，因为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样的不多言语，或者说不屑地多说一句话，让人，痛苦不堪。
“卓儿，请你以后不要这个样子，”林元希爱怜地说，“这样，我会很难过。”
“为什么？”
“因为……”他突然住口了，一贯奉行“唯我独尊”，办事不留余地的林元希，破天荒地的沉默了。
真是个奇迹！
幸而，他没有再说下去，就算是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之所以没有说，或许只是不想让我难过。
“谢谢你。”我说。谢谢你，林元希。
“谢我什么？”他不屑的扭过头，玩弄着手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那你要什么？”我问，然后不留缝隙地补充一句：“我什么都没有。”
“只是，你不想给而已。”他低着头，没有底气，可是他的声音永远都不会改变，即使很小，仍然很清晰。
点滴一点点渗透到肌肤，血管，我不禁打了个颤，我害怕针，从小就怕。“元希，能不能把针头拔掉？我有些受不了了！”
果然，林元希在犹豫了20秒之后还是给我拔下了针头，揉了揉我发麻的手，良久的沉默，病房里弥漫着的苏打药水味都凝固起来，浓烈，而且刺鼻。
“卓儿……”
“卓儿！”门忽的被推开，打断了林元希要说的话，同时露出薛灵儿灿烂的笑脸，“哈喽，美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我进来之前醒来的！”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塞到自己口中。
林元希皱皱眉头，终于还是没有将要说的话说出，我暗暗吐了口气。
“南溪卓同学，你终于醒了！我可真要给你买张“最佳坚强奖”啊！”薛灵逗趣地说。
“我，没有问题啊！就是体质差了点，不然你就每天给我上柱香，祈求老天爷让我多活两年吧！”
“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老天爷告诉过我。”
我笑了，祈求老天爷不要让我活的那么老才好。
我想了想，说：“林元希，你带我，回家吧！”
“呃？”他不相信地问，就连他的绿眸里都含着惊喜和激动，“卓儿，你，你说什么？”
真的要……这样吗？我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冲动情绪。
“我说，你，林元希---带我---回家吧！”我耐心的重复，我还是头一回，对他这么有耐心。
“呵，”他期望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这怎么可以呢？”
“怎么不可以？你不是一直希望……”
他什么？我茫然无措地望着窗外，天晴朗。---雪后初见日，窗外鸟争飞。
“元希，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可以这样的，我不能这样，是我太自私了。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他微笑，蛊魅的笑，暧昧地贴近我的脸，“卓儿，你想说什么？”
咚---咚---咚---每次他这样靠近我，我都会慌乱不已，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慌乱，“我……没想说什么！”
“好吧！那我就带你回家！”他收敛起笑容，“是回家！”
是回家？！呼！南溪卓，你在做什么啊！
“喂喂，南溪卓，你有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林元希一出去，薛灵就忍不住叫起来。
我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哦，知道啊！”
她看着我，久久不语，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我也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南溪，请不要，难为了自己。”
她说，别过脑袋，再也不肯说话。
她叫我“南溪”。南溪是古彦澈才会叫的名字。她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林家别墅。
慌乱。
紧张。
煎熬。
林家叔叔慢条斯理的切着他面前的牛排，餐桌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没有说一句话！难道平常林元希和他的叔叔就是这样吗？这怎么过日子啊！本来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这一刻真是后悔死跟林元希一起到他家了！
我的意思是：林元希和他的叔叔，难道就这么过日子吗？
“卓儿，”林元希微笑着叫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啊？那就换一份呗！”
“不是的！”我连忙解释，我怎么能说是因为这气氛能的我没有一点胃口呢？！“我很喜欢。”
“呵呵，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叫人撤掉。”林叔叔马上停止咀嚼食物，对着我说。
我摇头，对此表示不是这样的，我对面前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不用，叔叔，我只是不是很饿。”
“不是很饿就是还有一点饿嘛！”他诙谐地笑笑，商场上的人，都是能说会道的，我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境地，不知怎么说才好。我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女生。
“又没有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啊！”林元希不满的努努嘴，就像他是这个家的主宰一样，难怪他一向都很嚣张，原来，他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我都愤愤不平了：“元希，你怎么能和叔叔这样说话。”
“就是啊，你怎么能和叔叔这样说话？！”林家叔叔竟有些委屈，这和那天那么狠地甩了林元希一耳光的他，是一个人吗？
“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林元希爱理不理，他甚至便显出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样子。
“你还在怪我那天打你？你确实是很让人生气嘛！”
“够了！”林元希暴怒地摔掉筷子，“我不吃了！”
在一边的小保姆打了一个机灵，迅速的撤离了这恐怖的气氛中。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还是快吃饭吧！不要让卓儿为难，啊！”林家叔叔埋下头，继续吃他的饭，不再说话。
我拽拽林元希，希望他能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怎么一来到林家就发生这样的事？真不明白，林元希和他的叔叔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连他说话都懒的搭理他。
“好吧！”林元希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微笑着拾起他摔掉的筷子，“我就看在卓儿的面子上。”
真是为难伺候的少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这顿饭终于在这样煞人的气氛里吃完了，林元希偷偷告诉我：“他是很忙的，吃完饭就会滚蛋。”
我诧异的看看林元希又看看林家叔叔，林元希竟会用“滚蛋”这个词。
可能觉察出了异样，林叔叔看看我，又看看元希，尴尬地“嘿嘿”笑两声。
“小卓，你过来一下。”林家叔叔披上外衣招呼我。
林元希拉住我，把身体挡在我前面：“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我是想找小卓单独谈谈，元希，你就不要管了！”
“我看你是心怀鬼胎吧？叔叔，你就那么看不惯我吗？”
“元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元希！”我拽拽他的衣角，希望他不要和林叔叔做对。
“我就和小卓说几句话！”林家叔叔沉着脸却强装笑，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能对她这样说话的人也就剩下林元希了。
“没有关系的！”我挤开林元希，跟着林叔叔走出客厅。
“小卓啊，元希他打小就不服从管教，叛逆心强，我们家就他这一个孩子，我大哥去世的早，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我是真的痛他，希望你……”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疼爱他。”
可是，你不能因为疼爱他……你怎么还我的澈！
“你明白就好。”他说着，叹了口气。
“等等---”我叫住他，“你说的，不会做不到吧？”
“什么？”林家叔叔皱皱眉头，貌似有疑惑的望着我。
什么？难怪就连林元希都不领他的情！他怎么可以说了就像没有说过一样？！
“你说过，只要我离开古彦澈，你就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是不是这样？”
他看着我，目光如鹰，锐利深邃，我后退一步，这个眼神……好可怕！
“当然！”他回答，迅速消失在林家大院。
我理了理情绪，大脑里还飘着刚刚他的那个眼神。
回到客桌上，心里沉甸甸的，保姆递给我一杯茶，像是看出我不高兴一样，说道：“南小姐，不用放在心上的，少爷和老爷就是这样，这是每顿饭都必须演的一出，您习惯了就好了。”
每天吗？我点点头，“哦”了一声。
“谁让你这么多嘴的？”林元希的声音远远传来，保姆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是的少爷，是我多嘴了。”
身后的人，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轻轻的，我的心，却沉沉的。
“他有没有刁难你？”林元希关心地问。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啊，他为什么要刁难我？”我装作奇怪的望着林元希，他的绿眸子深得看不到底。
“是吗？”他不屑的冷笑，“他还会对谁很好？”
“他对你就很好！”
“那是他欠我的！他就该还！”
他欠他的？他欠林元希的？他欠他什么？
“不要乱想，你身体虚弱，还是好好调养一下吧！”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理顺我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慌乱不能自已：“那你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林元希失望的垂下手，“好吧！”
汽车驶过步行街，在萧条的大街上，缓慢的疾驶。
“我送你上去吧！”他牵起我的手，揉碎在他手中，我想抽回却发现他已经把我钻在他手心了。
“不用了，我实在是太累了，你要是上来的话，我害怕招待不好，心里会难过。”
“怎么会，”他笑，“那你，早些休息！”
“嗯，当然啦，你也要，早点休息。”我勉强的笑着，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我的不自在。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大又鲜的橙子：“卓儿，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鲜橙还有林园希身体上的余热，温温的，比我皮肤的温度还要高一些，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塞进怀里的，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的额头，带着一道深深地伤痕，裸露在外，懒得包扎。我小心地触摸着不知道是否会因此留下伤疤，那么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上要是留下疤痕，所有人都会恨我的。
“没关系，”他安慰我说，“就当时道印记，下辈子你不是还能找到我吗？林元希的见证哦！”
我惭愧的笑了，收起橙子：“恩呢！谢谢你，我收下了！”
“卓儿，我都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他说道，然后掐了掐我的脸，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车离开这条街，转向另一个地方，再看看我的阳台，不想移动脚步。我，怎么有种不想上去的感觉？
是这里太让我留恋？那么多清晨，那么多傍晚……
夜晚，就这样来临了吗？不知不觉地，活像熬煞人，还得有多个日子像现在一样过？
写字桌上，古彦澈和纳兰文若的照片刺着我的眼睛，我抚摸着古彦澈的脸。澈、澈、澈！
在心里千万遍的念着这个名字，你还好吗？你是不是还带着那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可是，无论我喊多事遍，他的影子总是如云影掠过，只是一场梦。只是有些梦太酸，让人不想有梦境的感觉，惶恐醒后独自盘桓街头，无所依靠。
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傻气又不会想到后果。
平淡。
悲呛。
我艰难的呼吸，告诉自己要坚强，哪怕挂着眼泪也要微笑，却无法阻止失落的时代，一个人，难过。只有一个人的坚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