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黎昊川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紧握着那冰凉的手，好想在此刻就带她天涯海角。
“谁让你做这个的！被车撞伤了怎么办！”
凌以霜任由泪珠滑落，再无助地哽咽道：“不是傻，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在发现你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时，我不知道怎么办……黎昊川，你告诉我，我当如何？”
“霜儿，”他突然捧着她的脸颊，透明晶亮的琥铂色瞳孔闪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听着，我只要你一个。记忆里的那个谁，从来都不重要！”
“不是你想说不要就不要的。”
她哭着道，从你的眼神，你的神态，你的几分在乎，几分焦虑，我都一一看在眼里。黎昊川，我的心真的彷徨了！
“不是！霜儿，你要相信我，给我时间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只要你一个。就你一个！”她口里的不确定，比利刀还残忍。她眸子里碎碎清冷的幽光，几何伤心。那一刻，他几乎将她揉入了怀里。
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就要你……
赵宅。
凌以霜再次回去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想起那一次亲眼目睹的事件，对这个地方其实仍然心有余悸。她无意识地擦了擦手臂，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仍然不寒而栗。
黎昊川直接拥紧她的手臂，几乎贴到她的黑发上细声哄道：
“我在这……”
她回眸一看，那琥铂色的瞳孔浸染着一地的光华，天地间，仿佛只为她动容。她但笑不语，任由男人轻拥着自己进屋。
“爸，妈。”再见面，似乎已没有了过多的生疏。与他们的距离而形成的差距与鸿沟仿佛也拉近了一些。然而，两老的脸上光辉尽褪，谢玉琴那风姿绰约的脸蛋也顿时苍白一片，老泪纵横。
“怎么了，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妈”这个词，由他脱口而出是这样地顺其自然。凌以霜整整僵了三十秒，才慌地挽着谢玉琴的手臂。
“乐儿啊，你可不要再离开爸爸妈妈了。”谢玉琴的一滴泪掉在她白皙的手上，惹得她一身的颤栗。
“你姐姐就这样一声不响就走了。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从哪找起了。”身旁的赵世华听了也叹一口气，眼神里的凌厉如今只剩下沧桑。
凌以霜本能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眨着眼，零碎的感觉在眼里顿化为雾气。
“姐姐……为什么走？”是因为，他们在一起，是这样吗？黎昊川只是冷凝着一张脸，那眼底蕴着一抹潜然的情绪，却终究没有浮起。
“柔儿什么都没说，只交代我们好好照顾自己，让我们不要担心她。”
一封信也没留，甚至离开前的足迹也抹去。她心里一粟，原本最害怕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却还是造成了。这世间，从来都不缺“矛盾”一个词！不知为何，那握着谢玉琴的手臂缓缓收紧，最后无力地滑了下来。
想来自从她出现在赵家的生命里，灾祸似乎不断。有时候看着天边的那颗星，总会莫名奇妙地想着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了十多年的记忆，如此消失，不也挺好？
“妈，我想去姐姐的房间看看……”
凌以霜低颤的嗓音自然落在了他耳里，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他魅然的眸色即刻黯淡下来，甚至外人浮出看不懂的柔情。
四面墙上，皆是赵昕柔柔美的笑颜。海边的那个倩影，俯瞰着万家灯火那侧脸，还有她穿戴毕业帽，学成归来的俏脸。满脸沾染着喜气洋洋，典雅的芳香总有意无意地萦绕。凌以霜恍惚地环顾四周，在对上床边的柜子时，有些怔然。
照片里的俩个人相依相偎着，在一高级餐厅里交握着手。赵昕柔顺势地躺在那肩膀上，小鸟依人，温柔娇美。她伸出手，欲碰着那个相框。
无奈，后头的一双手突然将那相框压翻。
回眸，就掉入了那泓深潭，久久不能自拔。黎昊川深沉地看着她，冷不防地从后头环着她的腰肢，问：“来这里做什么？”
“你去把姐姐找回来吧。”
她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像小猫咪一样防备地看着她。
黎昊川眼神中的尖锐顿现，不悦的神情一闪而逝。他的手毫无预警地抓着那削尖的下巴，声声凌厉道：
“你这是在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可是姐姐她……”
话音未落，嘴唇就被覆盖着，连想要出口的话都一并被吞噬。那吻急切却温柔，在激情中仿佛要将她的魂魄遽然摄走。搂着她纤腰的手禁不住地收紧，每次一碰她，总有一种欲望想要更多。
“霜儿……”沙哑声中带着一点痴醉的呼唤，让她整颗心都快融化了。
那带电的大手已经十分不规矩地滑入她的衬衣，从后如藤蔓般攀着她光滑的美背。她的身子尘纤不染，乖巧中带着一点俏皮和性感，让他几次都要疯狂得崩溃。
“干嘛，干嘛？”
凌以霜意识到他的不规矩，瞪大眼珠子，一手慌张地制着他在背后为非作歹的手，一边双颊绯红地喘着气。她的心境单纯无杂质，对于男女之事更毫无概念。然而，今天从他火热的双眸里，才知道原来男人对女人就是有一种赤。裸。裸的生理反应。
“你说我要干嘛？”黎昊川的脑袋精光一闪，突然挑眉逼近她。女人步步后退，终于到那阳台处。整个人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不相信他敢做些什么。
“黎昊川，你不会的。”
凌以霜双手扶持着后面的栏杆，突然冷汗飙完全身。他再怎么霸道，也从来没有沾污她的身子。所以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个男人心里住着一个猛兽的事实。
“我为什么不会？”黎昊川再诡异地一笑，两手都撑到了栏杆，将她圈在自己的禁锢里。
眼帘中放大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倒是棱角分明，鼻挺唇丰，让人如痴如醉。然而唇上突然一阵疼，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才懊恼地推开他道：
“你咬我做什么！”
那小刺猬的眸子瞪得极大，直勾勾地看着他，却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
黎昊川一笑，上前拎着她的小耳垂，无聊地翻白眼道：“我不会碰你！笨！”
凌以霜一扁嘴，直接走到房间里那大大的海报，指着姐姐的脸问：“你和她分手了？”
“分了。”他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这些日子来，她其实也察觉到他的细心，倒不像仍然左拥右抱。仿佛他的生命里，真的只有她一个。
“你捉奸在床的时候。”他一笑，突然提起她那苹果般清美的俏脸，眸子里带着一些情绪道：“眼睛很漂亮……”
凌以霜咕噜咕噜的大眼一转，再眯眼道：“我的漂亮还是姐姐的漂亮？”
黎昊川的嘴唇突然抿成一条直线，深深地看着她，再无奈道：“你很烦。”
她一听，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即使对姐姐的离去有很不祥的预感，却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想了。整个小身子瘫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竟然想就这样一辈子了。一辈子到底有多长，没有人知道……
“明天是璀璨之夜的签约仪式，你回家过目了它的设计理念，哪里想加加减减的，和我说。”
“你就不怕我搞砸了？”凌以霜眯眼一笑。
“你要搞砸了，我直接要了你！”黎昊川一吻她的脖颈，掐着她的纤腰。一种惬意的感觉蹿透全身……有她在，似乎脑海里那刺痛的画面就会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为止……
大雨后的轻风带着一点青草气息，这是夏季里的第一场雨。下得很大，很猛。暴风雨来袭，亦震耳欲聋。整个漆黑的苍穹里，只有强风在呼啸，暴雨在狂啸。那一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在睁开双眼的时候，早已是一片金黄。
晨曦伴着一缕清爽的雨后凉风裹动了一侧的窗幕，床上的人儿终于不适地翻了个身。
“少夫人，该醒了。”
那声音听起来颇为急切，甚至敲门声不断地响着……凌以霜好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像小猫咪一样蜷缩成一团。手提起闹钟，不经意地瞥了一下。九点二十分。不稍片刻，眼珠子大瞪，二楼的房间随即响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糟了糟了糟了！”
她将头发扒成乱糟糟的鸟窝，再急匆匆地随意套上工作服。想起昨晚黎昊川说着：“拿回房看看也没关系。”
她还喜上眉梢地准备拎回去，男人宠溺地握着她的小耳垂，道：“明天记得拿给我。没有了这个，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心里顿时搅得一团乱，随意地拿起手机，好焦急道：“哥，快来黎园一趟，我来不及了！”
小身子奔出去的时候，手机安静地落在床边的柜子上，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Royal办公室。
那琥铂色的瞳孔锁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眼底如深海，深沉得无人能透视。一看手上的名贵腕表，利光顿现。
早上醒来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眸光只是不经意地柔和了许多。看着方管家，想都没想就吩咐道：
“让少夫人多睡一会儿。”
睡，她兴许根本不在房间……那岑冷的嘴角顿时泛着死寂的冰凉，这样地残酷无情。九时十分，他拨给黎园的那个电话，几乎点燃了他心中的一簇簇火苗。
“少夫人呢？”依她的个性，该会早早出现在皇廷门口。
电话那里头传来方管家焦急的答话：“少爷，我叫了少夫人好多声，她没有回应。需不需要拿备用钥匙打开看看？”
瞬间，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那眼底的无情与犀利悉数流露，双拳紧紧地握着，甚至冷声斥道：“不用了！”
凌以霜……你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前两天，他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还俏皮地抬头问：“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搞砸了……你敢，女人，你敢！那总裁办公室里，顿时弥漫着骇人的血腥与火药味，点点燃得旺盛，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的怒火吞噬得什么都不剩。
“哥，能再快一些吗？”凌以霜急急地探向窗外，看紧那车龙排得吓人。马路上交通瘫痪，无一处可行。
凌御凡无语地看着她，自己专门翘班来接她，竟然看着她如此为另一个男人伤神着。
“这里交通都停止了，或许赶不及了。”
“不行！只有十分钟，哥，这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即使璀璨之夜也是他记忆中的一部分，她或许恨不得想要剥夺，但不一样。她亲眼看见黎昊川堂堂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如何对这里面每一个小细节都这么上心。
腕上的表已经指向九时五十分。来不及了。
心里一横，凌以霜直接打开车门，往外跳去。
“以霜！你去哪！”凌御凡的怒吼声响彻了车厢，见到的却只有她快速蹿在车辆中的小身影。心里倏地黯淡了些许，再无多想，直接也熄了引擎，追着跑上去。马路山顿时响笛划破苍穹，那停在正中间的车子让全城的交通顿时瘫痪……
“黎昊川，等我，一定要等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在道路间，心脏那里已经几乎承受不住。只要赶得及，就算抽干了气又如何，再多一些些速度就成了。想着，那身影愈跑愉快，甚至将凌御凡紧追着的身子抛在了后头……
终于在眼帘收下“Royal”醒目的大字时，她倏地笑了起来。
心脏那里一点点地衰竭，但狂欢仍然在叫嚣着。凌以霜终究喘着气一笑，想都没想便冲向那幢肃穆的大楼。
“砰！”一声划破了寂静的上空，也撕裂了在场人的心脏。
“不！以霜！”凌御凡的一声尖叫从后头传来，却眼睁睁地见她娇弱的身子在空中划成一个半圆的弧度，被抛到了三米处之外。
那肇事的车子“嘶”一声地紧急刹车，车上的人早已慌得不知所措。哪来的一个姑娘，这样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源源不断流出的血顿时染红了柏油路的一处，她苍白地抖着四肢。那种痛，原来真的撕心裂肺……路人都围了过来，司机在一旁惨白地看着这样一个女孩儿，大脑一片空白。
“昊川……”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抓到了不远处的文件，她眉头一蹙，突然倔强地爬了起来。
“以霜，你干什么，哥送你去医院！”凌御凡大吼，就要打横地抱起她。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眸子里只有倔强的晶莹亮光。脑海里已经被另一些事满满地占据着，如同她的心一样……
一股蛮力将凌御凡推到了老远，她清丽的身影已冲进了皇廷大厦。
那离去的足迹染着骇人鲜红的血，直接连接到皇廷楼下门口。妖娆的血染上了那悲心瀚然的双眼。凌御凡不知道为什么来不及上前抓她一把，或许，是真的抓不住了……
皇廷门口仍然一阵骚乱，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子，澄澈的清眸在浑身血淋淋的时候，仍然这样清澈透亮。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她，正正是皇廷的总裁夫人。
有些事情，被绝望与不堪覆盖的前一刻，总会被理智狠狠地拉一把，再与之较量。或许，心仍存有不甘，但手就是不由自主地拨打了这个号码。期望听到她的声音，就算是不相信也好。
“铃铃铃——”那铃声在二楼的房间愉悦地响起。
“铃铃铃——”再继续响着，再响着，响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有它的声音，不知是急促，还是烦躁。
黎昊川听着那里的铃声，突然冷冷一笑，将手机直接抛到了不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