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站着一个的身影,我总觉得熟悉,按耐不住好奇心,于是,便从石凳之上,缓缓站起来,又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去。
“是你!”
我一声惊呼,言语中有控制不住地喜悦和纠结。
树下的身影,于我来说,不仅仅只是熟悉,更有甚者,算是亲近。
我略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并轻轻唤他,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从高处看着我,眼眸似海,一望无垠。
“东霖,你,你可还在怪我?”
我不自觉地低下头,脸上有些火辣。是因为羞愧么?还是因为什么?
“不,你应该知道,我从未怪过你,也不会……”
他顿了顿,语言有些生硬,但,又有些青涩,就像还未成熟的李子,酸酸涩涩。
“也不会怪你。”
突然,不知从哪里他又蹦出来这样一句,让我吃惊,他看着好像亦有些吃惊。
“那你现在……”
我不知该问他些什么,只知道我可能一直在担心他。
屋外的花香仍在鼻腔中,轻轻盘旋飞舞,是啊,真的好香。
“公主,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他停了停,眼神有些闪烁,我知道他像是在隐藏些什么。
“不用隐瞒我,说吧!你怎么会来这。”
我直奔主题,问他来的目的,可能我心里到现在还在痴痴地幻想着那个人现在应该还是在乎我的吧!
心里头,如起伏的潮水一般,翻滚不停。
他仍旧是有些揶揄,我依旧是双目生生地瞪着他,他眼神不似之前,反而愈加地激烈起来。
这样的神情,恐怕是谁也能感受得到这是一件大事的,与我来说,亦是如此。
看着他这样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的样子,我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冷眼瞪了他一眼说到。
“你一个男子,怎如此的婆婆妈妈,莫要让我瞧不起你。”
许是我的怒气有效,又许是我的愤怒背后的悲凉,让他看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像是十分决绝悲痛地对我说到。
“对不起,我,,恕难从命。”
冷冷的言语似刺骨的寒冰,将我狠狠地凉了一凉,冰了一冰。
“为何?”
我呆呆地问了他一句,然后便像是落入了尘世中的星星,再无一点微光。
“没有为什么,只是恕难从命,不能相告。”
他垂下了头,看着有些卑微。但接着又乞求地看着我,对我说。
“无论我做什么,请公主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说的非常隐晦,话里有话,但其中隐藏的言外之意,我如今却是如何也不能明了的。
为了我好,最好的安排,这都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啊。
我发了疯地捶打着东霖,一腔怒气,由心田生出,转而,流转到丹田,眼睛,脑袋,如一根疯狂生长的荆棘,布满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感官。
东霖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似乎他也知道我此刻心里的痛,也同样能体会我如今的感受吧。
后来,他依然是没有阻止我,可我,却是如抽光了气力的飞蛾,跌落在无尽的翠绿之中,再也飞不起来。
果然,那日,落下的病根是除不掉了。
这个病于我来说,可能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毕竟,这茫茫异乡,我独自一人要伶仃一生。若如此,还不如早早去了的好。疾病死去,总好过自裁的好。
再者说,若我真的去了的话,想必,消息自然也会传回密国。
到时候,街知巷问,一传十十传百,说公主受病魔缠身,为了大义,为了百姓而去世,总好比说公主是心胸狭隘,因不愿为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中,而自尽身亡吧。
一想到这里,心里便也不再苦恼这病到底如何了。
屋外的花香仍徐徐地伴着微风,飘进窗内。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听到了两个男子轻声呢喃的声音,可能是身子仍太弱了,以至于连听力都有些影响,话没听的很清,却很轻。
一个男子自然是东霖的,毕竟,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是,也不算是半点都无。不过,另一个人我却是不清楚他是谁。
这里是蛮夷,所以,我猜那人应该就是世人皆传面如罗刹,终日戴着面具的那个蛮夷世子吧。
是的,我觉得是的。
但是,因为昏迷不醒的缘故,我终究是不清楚他们的说话内容的。
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他们说。
“不知道她怎么样?都这么久了?哎……”
一个男子这样说,语气中埋藏着无尽的失落和失望。
咦!是在说我的吗?听他这样说,莫不成我已经睡了很久了,就像上次在蛮夷之前,昏迷了很久,竟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个我素日最为厌恶的地方。
或许,命,便是如此吧。我的命,注定是坎坷不平的。
而另一个男子,听到他这样说,转而又安慰道他说。
“我想她总会知道的。知道我们的苦心,知道我们的苦衷的。只希望我们再见之时,莫说“再见”了。”
说完,便是一阵无止境地沉默,像海风跌进了天际,像星辰掉进了水中。
我有些不自觉地心痛,不知为何。而旁边那个人亦是低声喃喃地回了他一句。
“是啊!希望我们再见之时,莫要说‘再见’了。”
说完亦是一阵沉默。
再见之时,莫说“再见”。
是对我说的么?
难道这个蛮夷世子与东霖认识?
难道他们说的这番话是对我说的么?
难道他们有事在瞒着我?
难道蛮夷世子认识我么?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却被埋在鼓里面,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说,我就是这样的命吧!
痛苦的命。
一辈子这样的命吧。
星星仿佛在无尽的夜空中,隐隐绰绰,忽隐忽现。我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