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老母亲八十几岁了，最近经常高血压早搏犯病。往常吃着药挺管事的，现在近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药拿不住了，频频犯病，频频住院。
得知消息后，英子焦急，她匆匆在单位请了假，迅速赶往老家，去照顾老母亲，并亲自去看个究竟。只是简单的几天，英子就找到了老母亲频频发病的原因。
这要从后面的邻居说起。英子老母亲所住的是一个敞亮宽阔没有围墙的院子，院子里盖了三间宽敞的瓦房。绿树成荫，三面被碧水环绕，很幽静，适合老年人养生。
英子母亲的住房后面，是一条很长很长东西走向的小路，路的对面还有两间房子，和英子母亲居住的房子相距不远。两所房子都是同一个方向——屋门朝南面而开。
英子母亲屋后的那两间房子里，居住着一对中年夫妻，男的最近一年一直在外地打工，只留下他四十八岁的女人在家里生活。这个女人叫荟莲。
荟莲是个勤快的女人，经常串门到英子母亲的家里，看到地上有垃圾了就给扫地，看到桶里的废水满了就给倒掉，还把英子母亲一个晒洗澡水的大盆给刷得干干净净。英子母亲说，大盆里长了厚厚的绿色的苔藓，滑腻腻的很难刷，英子父亲母亲年纪大了，刷不动也不想刷。
荟莲愣是主动地把这大盆一点点给洗干净了。为此，英子母亲很感动。英子打电话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口中一直在夸荟莲。
最近一个月，荟莲的母亲来住闺女儿家了，她比我英子母亲小一岁，从身体状况看比英子母亲要硬朗一些，但从脸面上看，荟莲母亲显得更老相，脸很黑且皱纹很多，一副过了苦日子的相貌。
感念于荟莲一直以来的帮忙，英子母亲对荟莲母亲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好吃的好喝的总是给她送过去，也和聊天说话拉家常。英子母亲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是心里记挂着别人的好。
但是，荟莲的母亲却是一个性格有缺陷的人。她经常五点半就起床了，那时候英子母亲还在睡觉。英子母亲高血压心脏病，虽然她晚上九点就熄灯睡觉了，却因为身上的病经常半夜睡不着，一直辗转到深夜十二点才能睡着。
早上五点到七点正是英子母亲睡眠最沉的时候。即便七点醒了，英子母亲也习惯的再在床上躺倒八点半再起床。
荟莲的母亲在英子母亲熟睡的五六点钟，就开始到英子母亲没有院墙的院子里来散步，一会儿咳嗽，一会儿拍打拍打英子母亲的窗户，喊：“老姊妹，你该醒醒了，天都多亮了啊！俺闺女都已经出去买早饭了，我这都起来床快半个钟头了！”
英子母亲被她拍打窗户的声音吵醒，头晕目眩地，但是，为了礼貌也为了老太太的女儿荟莲曾经帮助过自己，英子母亲都忍了。她慢慢调整自己的作息，尽量早上六点钟能起床。为此，英子母亲在晚上八九点睡觉的时候吃上一片安眠药。
荟莲母亲把英子母亲催促着起了床之后，就开始自己搬一个小马扎坐在英子母亲身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影子母亲聊天。一日三餐，只有在她的女儿喊她回屋吃饭的时候，她才会回去片刻。吃完饭后，很快又坐在了英子母亲身边。
白天，荟莲大部分时间要出去干活挣钱，只有三餐的时候回到家里来，给她的母亲做饭吃饭。整整一个白天接近十几个小时，荟莲的母亲总是缠绕在英子母亲身边。开始聊天的内容很多，慢慢什么聊完了，没有要说的话了，就静静地坐着。
英子的母亲身上有病，上午和下午都习惯性地需要睡上一个钟头，养养精神头，现在有个人像英黏胶一样粘着自己，她就不好意思去睡觉养精神了，只在凳子上坐着，困极了打个盹儿。
英子母亲还需要定时服药，好多次，因为荟莲母亲在身边，英子母亲忘记了吃药，导致血压上升，身体每况愈下。英子母亲还要上厕所，荟莲母亲遍跟着到厕所门口。英子母亲经常喜欢一个人坐到院子的梨树下，看远处的风景，荟莲母亲也搬一个马扎跟英子母亲坐在一起。
坐在一起后，英子母亲就不喜欢继续坐在梨树下看风景想事情了。
如此坚持了一个月，英子母亲已经接二连三地犯病，接二连三地地住院了。英子母亲心里很烦，她特别想告诉荟莲的母亲：“你别来黏着我了，我是个病人，需要清净，我不能天天陪着你。”可是，想到荟莲对自己的帮助，英子母亲最终也没有说出这句话。
英子回来了，一边照顾母亲，一边也知晓了母亲病情加重的原因。英子心里想：“对这种无意识的不懂事的人，就得明明白白告诉她，不然，别人因为她而病死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人有性格缺陷。”
英子挑了一个傍晚的时间，把荟莲叫出来，告诉她自己母亲最近身体不好的原因，最后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妈的照顾，我们全家人心里都很感谢。只是呢，希望阿姨能别把白天全部的时间都和我母亲待在一处，病人很多时候需要清净，清净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荟莲的脸色由开心变成微笑，由微笑变成了不笑，由不笑变成了脸色铁青，最后，她说：“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我娘再过去了，你给你妈好好看病吧……先。”
她最后加了一个“先”字，用于舒缓紧张的气氛。
果然，之后，荟莲的母亲戛然不来了。不但她母亲不来英子母亲院子里了，荟莲也不来了。不小心碰面后，不冷不热的表情，淡淡地打声招呼。彼此，有了很大的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脆弱。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