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卸下心防、毫无顾忌地在傅谨深面前发泄自己。以至于在许多年后，尽管两人已经有过更为亲密温情的时刻，这个夜晚也依然让乔安澜记忆犹新。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得那样失态，他昂贵的衬衫上沾满了她的眼泪和鼻涕，可他到最后都没有把她推开，只轻声说：“别哭了，小心哭坏眼睛。”
过了许久，乔安澜终于平静下来。
傅谨深打开车里的灯，借着灯光，看到了她肿的像桃子一样的双眼，眼圈和鼻尖红红的，说不出的娇弱可怜。
从一旁的置物盒里抽出纸巾，他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而细致。
而这个举动也让乔安澜从方才的失控中清醒过来，待察觉到自己此刻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里，就僵硬地偏过脸，坐直了身子。
拿着纸巾的手在空气中停滞了几秒，傅谨深弯了弯嘴角，收回了手。
“衬衫……”他正准备下车，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我会赔你一件新的。”
傅谨深闻言回头，就对上她略显狼狈的目光。“但是你的衬衫好像很贵，我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再赔给你？”
傅谨深很想告诉她，不用的。但望着她倔强的脸，他还是选择接受。
拿出钢笔，他在纸上写了一串英文给她。
“这是我身上这件衬衫的牌子，如果你真的想买一件新的给我，不要选黑色。”
乔安澜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将纸条收进口袋，她说，“下去吧，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在短暂的发泄之后，她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如果忽略她此刻依旧红肿的眼睛，方才那个躲在他怀里哭泣的女人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这让傅谨深有些难以想象，这样收放自如的情绪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隐忍。
而这样的乔安澜，也愈发让他捉摸不透。
傅谨深突然很想探究她的内心，他几乎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曾经历过什么。
带着这样的思绪，他随着她回到了房间，在一系列的检查结束之后，傅谨深捉住了她的手。
“我们聊聊吧，好吗？”
乔安澜捧着医药盒站在那里，灯光下，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而明亮。
沉默片刻，她轻声说：“先去洗漱吧，你不换衣服吗？”
傅谨深提醒她：“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乔安澜微微垂眸，看向他握住自己的手，修长漂亮的五指，克制而礼貌地轻牵着她的指尖。
像他的性格一样，含蓄内敛。
而这样的傅谨深，让她无法拒绝。
她抬起头，说：“半个小时。”
傅谨深微笑，“好，就半个小时。”
然而实际上，他们何止聊了半个小时，在他循循善诱的引导下，她说出了好多曾一度深藏在心底的往事，她说起小时候、说起母亲，说起她对父亲的怨恨……
到后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唯一的记忆，是傅谨深轻拍着她的肩，在她耳边柔声说：“其实你哭坏我多少件衬衫都没关系。”
